黄六爷从来没想过一场普通的喝茶谈话,竟然会变成了一场慈善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幸亏边上有人提议道:
“六爷,您起个头,找掌柜的借个纸和笔,把数目都记下来!”
黄六爷便立即打发下人去找李掌柜的,不一会儿,李掌柜就拿着纸和笔匆匆来了,高呼道:
“大伙今日在本店举行慈善会,乃是本店的荣幸,本店也尽一份力,今日诸位的茶钱便免了去,全当多添几碗清粥!”
十几号人,一人虽捐赠的不过,但是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大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依旧是个不小的数目,众人信任黄六爷,便推举黄六爷代棚施粥。
这时候,又有一个得白胖,嘴角两撇小胡子的人,说道:
“诸位今日行善举,我赵某人自然当出一份力,如今现在外面米价飞涨,我便还是按照以前未涨价钱的价格来发卖大米。”
说话的这人名叫钱大兴,经营大兴粮店,未涨价前,一斤大米大约7分钱,而如今市价大概在1角8分前,成色上好的大米能卖到2角钱一斤。
20块大洋若是按照现在的市价买的话,大概能买100斤出头的大米,若是按照未涨价钱的价格,则能买到将近300斤。
“不行!”黄六爷心里一估计,坚决拒绝道:“钱老板有这份心就行,但绝不能让你吃这么大的亏,若是可以,就按照1角2分的价格!”
“好!我还保证这一批大米成色上佳。”钱老板爽快答道,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混,以黄六爷资历最老,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这点钱也不是什么大钱。
生逢乱世,物价飞涨,就属粮食涨的最快,每家粮店都赚的盆满钵满,大兴粮店自然不例外,所以这点善钱便都当买个心安。
黄六爷又拿起报纸,看着《无言的战斗》这边文章,这才注意到作者是由四个人,嘴里小声的说道:
“皖之先生啊,怪不得,怪不得!也只有他能写出给我们读的文章来!”
现在的报纸,基本都还是用文言文等,如果没有一些学识,读起来尚有些困难,有时候还需要有专门的人来解释,才能懂是什么意思。
因此,这时候的茶楼,酒肆等,大多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读报纸,讲解意思给客人听,而白话文就没了这个麻烦,只要是认识字,自己读一遍就等懂。
想到这里,黄六爷心里不禁冒出一个主意来,道:
“诸位,听我说一句,诸位敬重我,推举我作领头人,但是我年纪大了,若是顾着自己的那一份还行,若是大伙都指望我,怕是操不了这份心,我提个人选,诸位看看可行?”
听到六爷如此说,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纷纷好奇六爷会推选谁来当领头人,便听到黄六爷继续说道:
“今日这捐赠粥棚,是偶然之举,皆因这一篇文章,我看到乃是皖之先生一行人所作,对于皖之先生人品我是很放心的。不如联系皖之先生,作领头人,若是愿意,自然大好,若是不愿,就从我们之中重新推举一个人选!”
大家在心里思量后,顿觉得这办法可行,对于皖之先生的为人,大家伙都是知道的,光是敢写文章,揭露某本人的阴谋就足够令人钦佩的。
而且皖之先生是北大教授,这个时代,文化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况且由皖之先生等一帮大学教授带头,说出去大家脸上也有光。
还有重要的一点,黄六爷没有明着说,则是希望今日这个偶然的粥棚能一直办下去,造福更多的人。
黄六爷初到首都,一个人都不认识,完全靠着自己的毅力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如今,深知底层老百姓生活的苦楚,特别是大灾大难的年份。
这么些年,一直是自己在独立的做着粥棚,能救济的也就是一小部分人,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以帮助更多的人,黄六爷自然是愿意的。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皖之先生信得过!”
.........
大家伙都认同这个建议,于是黄六爷便自告奋勇的接了,前去接洽的任务,而至于皖之先生的住处,自从上一次被卜五先生接去喝茶后,整个首都无人不知,便是在东交民巷。
《无言的战斗》,这篇文章不但在茶馆,酒肆传播,更是在华北文化界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喜欢的人不知凡几,而讨厌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尤其是《京报》的邵主编,给文章的评语是这样说的:
“这是中国白话文学的开山之作,这是一部本土文学的革新之作,这是文言文时代的终结之作!”
短短的五千字造成的影响,空前的剧烈,但也预示着受到的抨击也会更加的激烈,便正如这名字《无言的战斗》般,一场事关文言文和白话文,谁死谁活的战斗就此展开。
而汤皖等几人,却是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正在一个劲的赶稿子呢,邵主编特意找到东交民巷,明确表示,《京报》将会继续连载这部小说,稿费按照市场最高千字一元,以副刊的形式,每天5000字,直至结束。
在傍晚的时候,小院的大门被敲响了,听到大牛说有名老者,专门来找自己,寻思着自己没认识什么人,但汤皖还是走出了房门。
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后,来访的客人是不能跨进大门槛的,只能在门外等,汤皖一出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者。
剔着一头的短发,脸庞黝黑,精气神十足,一身深蓝色长衫,但是汤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短褂更合适老者一些,但还是走至门口,先是行礼,然后疑惑道:
“老人家,来找我何事?”
黄六爷也学着低了一下头,而后道:
“我来找皖之先生,有一件事情想商议一下。”
待汤皖请黄六爷进院子,示意坐下,然后又喊大牛去沏茶,这才继续问道:
“不知道找我有何事情?”
黄六爷把自己的来意一一说明,倒是让汤皖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催生了一个公益组织,而后嘱咐道:
“六爷,您稍等片刻,我去把他们都叫来,一起商议一下!”
得到这个回答,黄六爷心中一喜,连说:
“好!”
等到汤皖把事情和房里的三人说了之后,也都是一片惊讶的表情,随后几人在一起细细商量,最终四人全部同意,只是各中细节还需要仔细商议一番。
等到四人从房里出来,一一行礼后,黄六爷把粥棚的具体情况一一讲明,汤皖这才了解到,原来六爷施粥已经坚持了十五年之久了,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六爷。
当得知六爷就是当年经历过“丁戊奇荒”的一批人,不禁心生同情,五个哥哥,三个不明,两个死在那次饥荒里。
当六爷说我希望这个粥棚能在诸位先生的带领下,尽可能的存在久一些,就能帮助更多的难民时,汤皖不由得产生了钦佩之情。
在这个时代,60多岁已经是老者了,六爷在这个年纪,跑上门来,请求汤皖等几人,致力于公益事业,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汤皖想到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的,若是自己牵头成立一个公益组织,吸引更多的人来加入,便可以更多的造福于社会,而自己等人本来的目的不也是如此么?
黄六爷见四人答应,心里逐渐松了口气,再次感谢道:
“我感谢四位先生,明日我在易居楼中午设一宴,望四位先生到时出席,见一见其他人等。”
汤皖等人满口答应,一定会出席,等黄六爷走后,四人便开始商议具体事宜,莫名的感到人手好像不够了。
一方面要赶稿,一方面要应对来自某些人的抨击,一方面要成立公益组织,除却迅哥儿,众人还都有教学任务在身上,一时有些捉肘见禁!
“稿子交由我,德潜,老朱即可,反正你本来就干的就是端茶倒水的活,大牛也是一样。”迅哥儿竟是在此刻突然开起了汤皖的玩笑话。
不过事实也确实像迅哥儿说的这般,汤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大纲已经列好,迅哥儿他们只需按照大纲来写就行,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过河便拆桥,豫才怕不是第一次做了!”汤皖反击着。
“皖之去忙慈善会,你名气大,容易号召人,至于报纸这边,就交给我们吧,豫才负责写稿子,老朱还干原来的活!”钱玄很难得的说出过脑子的话来。
汤皖疑惑着,问道:
“我们都有事情干,你呢?”
钱玄目光斜视过来,义正言辞道:
“我当然去喷人啊!!”
“扑哧!”便是这般,惹得众人发笑,却又觉得必须得有个人专门来负责喷人,可预见的从明天开始,必然要收到许多抨击,需要钱玄这个大喷子干他最拿手的活。
“明日皖之便去易居楼,我就专心写稿子,德潜随时注意报纸上的动向,我们只要开好这个头,接下来事情就容易办了!”迅哥儿思虑道。
汤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对于这个安排也很满意,只是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我明日去易居楼,是作为领头人的,人家都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我们得好歹表示一下吧!”
“便从稿费里出吧,千字一元,大概10w字,能有100大洋,后续完本还可以出版,又是一笔收入。”迅哥儿提议道。
“好,出多少?”汤皖又问道。
“20大洋,现在物价这么高,钱少了办不了事情!”钱玄道。
眼看着冬天要到了,而且社会局势动荡不安,首都物价还在往上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吃不起饭的人可见的,越来越多。
所以钱玄提出20大洋,有他的道理,通常来说一斤大米可以熬16碗粥,如果在稀一点的话,可以到20多碗。
20大洋按照现在市价可以买100多斤大米,熬2000多碗稀粥,对于一座首都城市来说,还是太少了。
但是汤皖考虑到,他们总共就捐赠了20多大洋,如果自己等人直接捐20大洋,怕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让那些既要面子,又不想出钱的人为难。
于是汤皖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并且建议道:
“第一次捐赠10块大洋吧,等慈善会慢慢起步之后,在做其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