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一家菜铺熬不过关门了。还有两家关了旺街的铺子,把铺子开到了镇民集中住宅区。只剩她二姑一家还在旺铺坚守着。
二姑家菜铺隔壁就是她自家的油铺,到她家买油的客人还是会上她家菜铺转上一圈的。
而改开在住户区的两家,苏青媖去看了,倒也有一些生意。
菜铺的生意本就是小本经营,大钱赚不到,小钱还是有一些的,光卖菜赚不到钱,还是要肉蛋果子搭着卖,一天一二两银子的赚头还是有的。
苏青媖店里的蔬菜这一项堪堪打平,不亏也没赚几个。蛋类利润也薄,最主要是靠肉摊,生熟肉。泡菜酱菜咸菜也有一些生意,最大的进项还是水果。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她每月出给许少严的货才是她收入的最大来源。
苏大虎、苏父和周大姜三人往远的地方收回了不少山珍,她带着周婆婆等人制成了干菜,菌干价格卖得很是不错。
这些她捂得死紧,不往店里卖,也半点不往平川县和广宁府卖,时下大家的模仿能力太强,她还不能让人学了去。
对于有些叶菜不能制成干菜菜干的,她就卖给系统,换了一些有助于胎儿生长发育的药吃了。而卖相不好的,蔬菜和水果,都填自家嘴里了,或是给制成果酱果脯了,青杨青杏和丫丫最喜欢吃,把果脯当零食吃,把果酱兑水喝,吃东西也爱蘸一蘸。
所以店里的剩果剩菜半点不浪费。
至于许少严过户给她的庄子,她挺个大肚子不好出门。让苏父去看了,只说是别人托给她照料的。她那老实爹半点没问,一个人在庄上住了大半个月,指挥着佃户和庄仆把地翻了一遍,种上了冬菜冬小麦才回来。
让苏青媖半点心都没操上。
日子就这样滑进了冬天。
苏青媖挺个大肚子,裹着越发像个熊,动作笨拙,前店都去得少了,就在后院和周婆婆制作菜干果干。
大家不让她往前店去,就怕她不小心滑倒了。而在后院,周婆婆等人也没让她动手,她多是坐着看,偶尔指点一二。
这一天,苏青媖见小青杏抱着丫丫在后院,大白天的,甚是难得。往常两个小东西一大早就去扬威武馆,到日落才回。今天竟然没出门?
两个小东西相依偎坐在板凳上,都有些蔫蔫的。苏青媖就过去逗她们说话,这才知道马师娘病了。
“啊?怎么就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入冬,师娘的身子就不好了,老是咳嗽。今天小豆子哥哥过来说让我们不要过去,师娘怕我们过了病气。”
老是咳嗽吗?
“请大夫看了吗?”
“请了,马师父从县里和广宁府都请了大夫来看,都没好。”
“怎么没跟姐姐说,姐姐也好去看看她。”
“师娘不让说。说姐姐有身子了,不想让姐姐操心。”
苏青媖听完有些难过。那是个美丽善良隐忍的女人,生活磨历了她,后半生就该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
苏青媖低头见丫丫正仰着头看她,笑了笑,在她头上抚了一把:“丫丫也想马师娘了吗?”
小东西很是认真地点头:“想。去看。”手指着外面。
“好,过两日姨带你去看好不好。”
“好。果子,吃。”说完挣扎着从小青杏的怀里离开,蹬蹬蹬就往前店跑。
小青杏忙起身追去。苏青媖笑了笑,小东西定是去前店拿水果去了,要藏起来给马师娘带去。
小孩子最懂善恶,谁对她好最记得。
过了两日,苏青媖带着熬好的秋梨膏和苏青柳青杏丫丫去了扬威武馆。
去的时候才发现,短短一段时日不见,马师娘已是面如枯稿,素颜躺在床上,见她们来了,自己都起不来身,要靠马师父搀扶。
马师父不错眼地盯着她,眼里有浓浓的哀伤。
马师娘只远远地看了青杏和丫丫一眼,便让她们出去了,马师父朝苏青媖点了点头也出去了。苏青媖看了他一眼,见他消瘦很多,眼眶都凹陷进去了,整个人越发严峻,让人望而生畏。
“还要劳你挺着身子来看我……”
听着她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话,精神气明显不济的样子,苏青柳眼眶立刻就红了。
苏青媖心里也不好受,走过去,挨着床边坐着下来。拉着她的手按抚地拍了拍,没有摸到肉,骨节分明,苍白纤细。
“我早该来的。你让孩子们瞒着我。乡下农妇临盆前还在地里干活呢,镇子才多大,怎么就不让我来了?”
“怕给你过了病气。肚子的孩子最是娇弱……”
苏青媖见她看她的肚子一脸艳羡,抬手想往她肚子上摸,临到肚腹前又缩了回去,便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肚里的孩子可能感受到一个女人轻柔的抚摸,很是配合地动了动。
“呀,他动了!他跟我打招呼呢。”
“是啊,这么温柔美丽的师奶,孩子等不及想出来见你呢。”
马师娘脸上焕发出一丝神采,又摸了几下,见孩子不再动弹了,才怏怏地缩回手去,眼睛还盯着,让苏青媖见了难过不已。
“师娘你可得好好养病,入了春他就出来了。到时候让他陪着你,你要是喜欢啊,送你都行。”
马师娘笑了起来。刚笑两声又猛得咳了起来……
苏青柳忙大步走过去拍抚着她的后背,苏青媖也帮着顺她的胸口。外面伺候的崔玉英立刻端了一碗药汁进来,伺候着她把药汁喝了下去。
很浓的药草味,苏青媖闻着都有点不适犯呕,马师娘却眼都不眨,一气喝完了。
“真苦啊。我都说不用喝了,他非让我喝。苦得我胆汁都差点呕出来,吃什么都是一副苦药味。”
苏青媖接过帕子帮她拭了拭嘴角,看她含了崔玉英喂过去的糖豆,安慰道:“先苦后甜,慢慢养着就好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都寻了来做给你吃。”
“那可好。就怕吃不到了。”睛睛里慢慢失了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