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前情回顾环节,补订可以解锁新章节哦!随着这几个档口的生意大获成功,越来越多的小商贩开始在此处聚集,渐渐的,此处人气越来越旺,许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就开始在当地聚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三档口村。
直到今日,三档口村口依旧是一长排铺子,卢家的肉档也在靠近官道的位置,平时除了周围几个村镇的人会来采购肉食外,还有一些行商会购买鲜肉补充物资,这也是卢家收入重要来源之一。
卢家在村的东面,长着全村最鲜嫩猪草的位置则在村西面,有活水流经过的地方,因此卢秀玉要带着两个妹妹穿过大半个村落,他们的这段路程,正好也要经过村子最繁华的那片档口。
现在村里人大多刚吃完早饭,可沿着官道的铺子绝大多数已经支上了,大多都是一些茶水铺和食铺,卢宝宝看到了不少挑着个篮子兜售当地特色小吃的婶娘婆婆。
她记得自己两三岁的时候大伯娘也曾做过这个生意,可惜官道的竞争太激烈,毕竟每天来往的行商是有限的,除非味道足够出众,要不然周围村镇的乡邻也不会花钱光顾,因此大伯娘只坚持了几天,就被老太太以每天做的吃食卖不出糟蹋粮食为由勒令禁止了。
现在村口除了几家经营多年,有稳定客源的档口,其他小贩来来往往,很难见到一张熟面孔。
卢宝宝的视线滑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唐记糖水铺上,口水忍不住吞咽了几下。
唐家不是三档口村的人,但是祖祖辈辈都在这儿做生意,他们家在县城、几个镇上还有分铺,一手独门的保存鲜果的秘方使得他们的生意一直从祖上火到现在。
卢宝宝最喜欢他们家的黄桃蜜水,两文钱一小碗糖水,里面会有一小块铜钱大的黄桃,味道类似现代的水果罐头,却比她记忆中罐头的味道更加自然清甜。
卢老屠外表凶悍,其实很疼家里的孩子,偶尔肉档来了大客户,他就会在隔壁的糖水铺买上十文钱的糖水,拿回家给孩子们分着吃,这是卢家小辈们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前几个月天气炎热,鲜肉不好储存,因此很少会有人大批量购买猪羊肉,卢宝宝也很久没有尝到美妙的黄桃蜜水了,之前没想到也就罢了,现在看到了那唐家糖水飘扬的布招牌,胃里的馋虫好像瞬间被勾起来了。
想吃!
卢宝宝咽了咽口水,把主义打到了她爹的私房钱上,她知道她爹的小金库藏在哪儿,因为她还小,大人做事很少瞒着她。
前不久她还偷偷扒出来看她爹瞒着她娘偷藏了多少钱呢,几十个铜板,她向爹讨两文当作封口费不过分吧。
“阿嚏——”
远在地里的卢家富打了个喷嚏。
夏天过去了,现在天已经开始转凉,莫不是着凉了?
卢家富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这件薄棉袄好像有些漏风。
卢秀玉同样在打量那一片档口,她和一肚子馋虫的卢宝宝可不一样,人家看着那一个个商铺,脑子里滑过的是一个个商机。
她已经观察这片铺子很久了,哪种类型的生意最好做,来往的客户有什么样的喜好,几天时间就分析的七七八八。
换做现代,卢秀玉有数十种办法在这一片占据部分市场,可在这个封建时代,她的身份和年纪终究限制了她很多想法。
该怎么做,该做什么,怎样得到家里人的支持,这是现如今卢秀玉最需要费心的事。
好在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并没有明清时那么严苛,女人做生意也是常态,尤其在三档口这一片,男人下地干活,女人在官道附近兜售吃食茶水是随处可见的一道风景,还有些人家男丁少,女人也要下地干活,兜售的任务就会交给家里年纪稍大的孩子。
这些对卢秀玉来说都是好事。
“大堂姐,我们还没到地方吗?”
这都快走了半刻钟了,脚疼倒是小事,最让卢宝宝受不了的还是肩上背的那个竹篓,感觉两侧肩膀的皮都快被磨掉了。
所有人都羡慕她皮肤雪白娇嫩,其实皮肤娇嫩也有不那么美妙的地方,比如更容易被晒伤,也更容易产生擦碰伤。
据她娘的口述,小时候的她时常哭闹不休,就是因为皮肤受不了粗糙的棉麻布,身上时常红肿一片,那段时间,徐娇娘放弃了最爱的懒觉,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手里永远拿着她的衣服不断揉搓,用手的劲道将原本有些硬挺的布料揉到软化。
现在她稍微大点了,对布料的耐受性也增加了,但在给她做衣服时,徐娇娘还总是格外注意,卢宝宝几件幼儿时穿的棉布衣都被她拆解裁剪后缝在了新衣服的手肘、胳肢窝、衣领袖口等容易磨到的地方。
今天是她第一次出来割猪草,徐娇娘一时也没想到竹筐带子磨损肩肘的可能,于是就有了她现在受罪的情况。
卢宝宝有些娇气,可她自诩自己曾经也是个成年人,怎么好意思在两个孩子面前抱怨呢,她只是想快点到达目的地,把身上的竹篓放下松快松快。
“就快到了。”
卢秀玉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流,看到这条沿经村落的水源就说明目的地快到了。
近二十分钟的脚程,背着一个越三四斤重的竹篓,对任何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都是比较吃力的,在出发前,卢秀玉已经做好了中途休息几次的准备,可一路下来,小妹妹们都没有抱怨一声,这让卢秀玉有些吃惊,也有些高兴。
当然,这样的情绪都是针对卢宝宝而言的,毕竟最小的堂妹卢秀心虽然才五岁,却已经有了五大三粗体格的雏形,一路蹦蹦跳跳,就跟外出放风似的,一点都看不出疲累的样子。
倒是二堂妹,娇滴滴的,身量比一般孩子还要小一些,看上去就像一团软棉花,这一路走来卢秀玉都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一个竹篓把她压趴下了。
“累了吗?”
卢秀玉佯装淡定地问了一句,只要卢宝宝开口说累,她立马可以停下让她休息一会儿,反正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她可以先去割一波猪草,等她缓过来了,再带她过去认清可以当猪饲料的野草种类。
“有点累,不过一想到以前这些活儿都是大堂姐一个人干的,姐姐每天都要那么辛苦的来回好几趟,就觉得我不应该抱怨了。”
卢宝宝这话很大程度上是出自真心的,说实话,她是真的佩服大堂姐,对方从七八岁起就开始帮家里割猪草了,以前卢宝宝没有背着竹篓走过这一段路,没有切实的体验,只知道她辛苦,却不知道这一段路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原来那么艰巨,更别提割完猪草,背着更重的竹筐的回程路了。
换做她肯定做不到,恐怕坚持个一两趟就该哭着鼻子想办法躲掉这桩苦差事了。
她真的很尊重大堂姐这样吃苦耐劳的人,当然,她依旧变不成这样的人。
卢宝宝怂怂地想着,自己以后真的要像大堂姐一样一天几趟地割猪草吗?可要是不做,她岂不是成了爹娘一样的人,以后一定会遭嫌弃的吧?
小姑娘脸皮挺薄的,心里开始思忖回家后像爹娘学几手,首先得把这脸皮磨厚一些。
卢秀玉不知道卢宝宝已经打定主意临阵退缩了,脑海中回想着堂妹刚刚的一番话,心里就像是三伏天吃冰棒——透心爽啊。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瞅着你,问你累不累,肯定你的付出和辛劳,人生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卢秀玉觉得自家崽崽实在是太懂事,太乖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让人恨不得现在赶紧抱抱她,亲亲她,然后挡在她面前,成为她最坚实的避风港,叫她不用承受世间的一切苦难。
“竹篓很重吧,大姐帮你背。”
卢秀玉二话不说帮她脱下竹篓,抱在自己身前。
十岁的卢秀玉体格并不逊村里十二三岁的少年,两个竹篓对她来说十分轻松。
什么锻炼教育滚一边去吧,她决定做一个偏心的娘了,至于锻炼教育,等她将来生了孩子,让她自己的崽来承受吧。
说着,还和蔼地笑了笑,摸了摸乖宝的脑袋。
卢宝宝都惊呆了,开始思忖起了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如果说刚才她八分真心夸赞大姐,那么剩下的两分确实存在讨好这个大姐的心思,可她没想过这么奏效啊,现在的大姐和以前的大姐分明就是两个人。
难道大堂姐的弱点就是受不了别人赞美她,崇拜她?
果然,伟人卢家富曾说过,这个世上没人能躲过甜言蜜语的威力,如果有,一定是你的语言能力,表情动作还不够。
卢宝宝像小仓鼠屯粮一样将这个发现存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准备以后有机会再实践一番。
“前面路滑,姐姐牵着你走,小心别摔了。”
卢秀玉牵起乖宝的小手,感受着那软绵的手感,都不敢握太重,生怕捏疼了她。
此时她外表依旧沉稳,内心早就开始了土拨鼠尖叫。
我是谁?我在哪儿?
最小的卢秀心看着往日和她最要好的大堂姐背起了二房那个讨厌鬼的竹篓,还牵着讨厌鬼的手走在前头,心里一千万个懵逼。
卢秀心年纪还小,很多喜恶都是源于父母的态度,因为她娘时常在背后咒骂二房的人,以至于她也开始讨厌那个漂亮的二堂姐,出门前她娘不是说大堂姐有算成,这次讨厌鬼要吃苦头了吗?
所谓的大苦头就是被摸脑袋,被牵手?
卢秀心委屈地瘪了瘪嘴,她也想要吃一下苦头。
在这里摆摊的妇人都很有经验了,一般来说每次出摊的时候她们都只会准备二十人份左右的量,哪天有大车队经过这些肯定是不够卖的,可要是遇到寻常没什么车队的时候,能卖出去十来份就不错了,卖不掉的那些正好可以拿回家,让家里人解解馋,因为拿出来卖的这些饭菜肯定比家里平时做的那些更舍得放油,味道也就更香。
就这样生意不红不活的,每个月也能为这些女人带来一两百文钱的收入,这已经十分可观了。
刚刚卢家大丫头带着那么大一缸米饭和那么大一团面团过来,这些女人们还在心里笑话她年轻不知事,这么多大东西,肯定是卖不光的,可谁成想还没笑多久呢,人家就用实际行动给了她们啪啪几耳光。
她们粗略估计,卢秀玉卖了五十多碗饭和二十多碗面条,酸辣猪杂盖饭六文钱,红烧大肠十文钱,那啥双拼九文钱,面条没有浇头倒是便宜了很多,可也要四文钱一碗,这价格可不便宜呢,算下来,卢秀玉起码挣了四五百文。
猪下水又不是稀罕东西,以往都是卢老屠当搭头人的,调料可能费了点钱,加上米面炭火撑死几十文吧,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卢家大丫儿,你这猪下水是怎么做的,怎么那么香呢,婆子我闻着味儿口水都快下来了,要不你教教婆子我?”
一个位置离卢家肉档不远的婆子笑眯眯地对着卢秀玉问道,边上一群人马上竖起耳朵,也想知道卢家做猪下水的这个方子。
“陈婆婆,我也想知道你家积雪菜的方子呢,听说你腌的雪菜味道特别好,用来炒笋丝和肉丝都是一绝。”
卢秀玉不动声色地回击道。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三档口村的人大多数都是和善友好的,可再好的地方也免不得有一些难缠的人,眼前的陈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呵呵呵,婆子我腌的雪菜算什么好东西啊。”
陈婆子尴尬地笑了笑,她确实有一个腌雪菜的秘方,那是她外婆留给她娘的,她娘又留给了她,用这种秘方腌出来的雪菜格外的爽脆,她能常年在官道这里摆摊卖盒饭,靠的也是这道拿手菜,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会教给外人呢。
卢秀玉这是在拿话堵她,她都清楚秘方的重要性,凭什么要求人家教她呢。
原本陈婆子还觉得卢秀玉年纪小,想从她这里套话,现在看来,这丫头鬼精的很,并不好对付。
“我倒是羡慕陈婆婆呢,雪菜多腌一些常年都能卖,可这猪下水却不是每天都有的,今天也是运气好,我爷爷多杀了几头猪,要不然就一副猪下水,能烧多少菜呢?”
卢秀玉似是在抱怨,其实也是在给边上的人提个醒。
肉档是卢家人开的,猪下水以前卢家不稀罕要愿意当搭头送人,可不代表现在也愿意,她们就算知道了秘方又怎么样呢,猪下水在人家手里,她们照样做不出成品。
这么想着,这些人的小心思也就消停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心思灵活的开始思考,同样的方子做猪下水都那么好吃,做猪肉、羊肉是不是更加美味了。
但那也只是想想,能给家里挣大钱的秘方,谁会愿意告诉别人呢。
卢秀玉将几个空下来的瓦罐搬回板车上,卢宝宝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就帮着把那些人用过碗收起来。
等全都收拾好了,姐妹俩推着板车回家去了,严格的说是卢秀玉在推车,卢宝宝就是把手搭在车架上,她那力气还不够一个车轱辘打晃的呢。
走到半道的时候,卢秀玉忽然停了下来。
“给,这是你今天的工钱。”
卢秀玉从自己满满当当的荷包里数了十枚铜板递到乖宝的手里。
“奶说了,这是我自个儿的生意,家里人要是帮了忙,也应该给一些工钱。”
卢秀玉煞有介事地说道,今天卢宝宝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可卢秀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达成同样的目的吗,那倒未必。
顾客对食物的味道表示怀疑,她大可取出一些猪杂剪碎,让他们试吃,相信那两道菜的味道同样会让他们愿意花钱购买。让乖宝来当“吃播”吸引顾客,给她十文钱的工资,并不是最划算的做法。
可卢秀玉思考了几天后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因为她心里清楚,乖宝身子骨娇弱,做不得重活,现在家里有二老压着,大家或许还会勉强容忍,可时间一长还是会有怨气产生。
尤其在二房那两口子都不怎么争气的情况下,一旦将来有什么变故,二老离世或是卢家分家,恐怕二房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她倒不心疼二叔二婶,她只是心疼乖宝,现在有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乖宝能够自食其力,那不是很好吗?
“大堂姐,我不能要。”
卢宝宝赶紧摆手,她今天吃的那一碗盖浇饭和面条就顶得上十文钱了,再要堂姐十文钱的工钱,是不是太浪费了。
而且她真心觉的自己没有帮上太大的忙,如果跟别人说坐着吃饭也是帮忙的话,相信所有人都愿意做的。
“你听不听堂姐的话。”
卢秀玉摸了摸乖宝的小脑袋,心里软软的,也就这个小笨蛋会把钱往外推了,换做家里其他孩子,恐怕早就乐不可支地收下了。
“堂姐什么时候说错过话。”卢秀玉装作生气地说道。
“我听堂姐的话,我收下就是了。”
卢宝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那十文钱。
她来到这具身体里后脑袋变笨了很多,想问题总是很慢,很多时候也懒得想,可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大堂姐对她的善意。
“姐,你刚才可厉害了,陈婆婆那么凶的人对上你都吃瘪了呢。”
秉持着收钱办事的心态,卢宝宝觉得要好好哄哄眼前的这位金主。
“姐,你真聪明,刚刚那些大娘婶婶们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姐,你……”
那彩虹屁一阵一阵的,回去的路上卢秀玉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当然,更让卢秀玉欢喜的是乖宝对她称呼的改变,之前叫她大堂姐,总觉得还隔了一层,现在直接管她叫姐,感觉更亲密了呢。
卢秀玉第一次出摊赚了足足527文钱,米面调料和猪下水都是她问家里赊的,刨去这些以及要交公的四成,卢秀玉今天赚了二百八十文。
帮忙数钱的江白娥倒吸一口凉气,这收入已经快赶上肉档生意比较好的时候了,更是卢家丰农闲时替人修房子运石块大半个月的工钱。
一天是二百八十文,十天就是二两八钱,一百天就是二十八两,江白娥掰着指头算计着女儿的收入,算到自己头脑发昏,眼冒金光。
“这钱我替你藏着。”
江白娥数着数着就要将钱收起来。
“娘,这三十文是我孝敬你和爹爹,剩下的那些钱我还有用处。”
卢秀玉拦下了她娘的动作,数出三十文钱后将其他铜板收了回去,这笔钱她确实还有用处,家里的调料不够她用,山上找到的新调料也十分有限,卢秀玉决定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收获。
而且她娘刚刚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不是每天都能有那么多副猪下水的,她也得探寻一下其他商机,这段时间挣的钱,就是她的本钱。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这一世她同样有两个弟弟,虽然卢秀玉刚来到这具身体里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白娥这个为原身哭了好几宿的母亲,这些日子她也感受到了爹娘对她的疼爱,可她同样感受到了爹娘对家里两个男丁的重视和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