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拨出电话一分钟后,planb正式启动。
白兰率九的手机响起轻快旋律,电话来了。
他的思绪被打断。
接起不久,白兰率九勃然色变,而后打来电话的人,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满打满算也没用了三十秒时间。
步闻没听到电话里讲了什么,白兰率九捂的很严实。
挂断后,得到消息的白兰率九遗憾的叹了口气,完了,步闻完蛋了,他彻底没得选了。
褓籽家主丧心病狂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饶使坚定如白兰率九,现在心底也产生了一丝疑惑。即使步闻背景再怎么神秘,他本人的价值再怎么高,也绝不能这么对他吧?
那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世界上,真的有褓籽家主那样,不择手段到非人程度的人?
有心理洁癖的白兰率九,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养成的三观受到了挑战,他像生活在一战期间,老实度日的普通中产阶级,忽然看到了血肉纷飞、碎肢遍地的凡尔登绞肉机战役那样,三观上极度不适,连带着生理上甚至都产生了明显的呕吐欲。
“说吧,他们又说了什么?”
白兰率九的反应不大妙,他一副快吐了的样子...褓籽家主又打算做什么?把他给弄膈应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紧张的步闻,想到了种种可能。
白兰率九心里微弱的挣扎了一下,然后他屈服了,他一字不漏的把他刚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步闻。本想着要不要说的轻微点...他最后决定还是如实告诉步闻。
好让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赶紧配合就完事了。
“你的家人,会遭到绑架和囚禁。”
“你的朋友云霄绯鸟,马上就会遭到死亡威胁。”
“天堂姐妹,会被记者采访。”
步闻依旧是刚才的闲散模样,并未因他听到的威胁话语而色变。他平声问了句:“采访什么?”
“采访她们身为人体实验者的亲身经历。”
步闻回想起了上午发生的那件事。
天堂四姐妹看向他时的眼神,步闻现在还记得挺清楚,毕竟,被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用同一种敌意眼神瞪着的体验可不常有。
他回想起了之前的问题,现在,一个答案蹦了出来——有人不安分,那就让那一类人通通消失好了。
那就是步闻现在要做的事情。
想要安宁日常的步闻,认为他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过的日子,他愿意为维护现在的日常,做点什么。
早该这么做了。
步闻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走向了极端,嗯...省事的极端。
没什么不好的,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就行。
“为什么他会突然发难?”步闻接着询问。
白兰率九看向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步闻,心底没由来腾起一股寒意。
“校门口的记者被人袭击,他认为你不想配合,所以...”白兰率九硬着头皮解释。
身为班主任的他,已全无平日里站在教室讲台上从容不迫的神态。
怎么会有听到家人要被绑架和囚禁,都没什么心情起伏的人?那还是人吗?白兰率九在想,是不是只有十六岁的步闻掩饰的太好,他没看出来?
十六岁的人真能做到吗?
换做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步闻那样的平静。
当今世界,除了国家观念外,家族意识最重要。
把白兰率九的放到步闻现在的位置上,家人遭到威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褓籽家主的条件。
无视法律,含怒杀人,而后带着家人浪迹天涯?
你当这是小说呢。
那些人,是能用“杀”就能解决的吗?是一个人就能杀死的吗?不是的,他们会成批成批的站起来,然后用权力和地位压死孤身无力者。
时间源源不断的用劣化的人性生产着渣滓和败类,无人能阻止这一过程。
“就只是这些?”步闻问。他懒得去问到底是谁袭击了记者,说不定又是他们导演的一出好戏,问了没什么意义。
白兰率九点头,他只能点头,没法子做出别的动作。
“那,他的意思是,要威胁我?”
白兰率九点头,理由同上。
步闻语气再次放松了点:“我明白了。”
“看来,不止是他爹大限到了...”
“他本人也是赶着去见阎王啊。”
“但哪有那么好的事...?你说呢?”
步闻微微偏头,侧了侧脸,朝紧张兮兮的望着他的白兰率九,扯出一半微笑表情,呵呵的笑了起来,直笑的白兰率九通体发寒。
他已经想好怎么处理褓籽家主了。
“要不,让他认我做爹?我很好说话,会同意的。”步闻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看似他是在对白兰率九说,其实他只是对自己说。
相当于最后确认。
褓籽家主想做他爹,还用出了这么卑劣的手段,那步闻不介意收个儿子。
不...
步闻马上摈弃了他的想法,他不想要褓籽家主这么恶心的儿子。
自他意识到褓籽家主行动的超高效率时,他就明白了,自己迟早会从别人嘴里听到威胁的话。
刚才突兀听到,虽在意料之外,但仍在情理之中。
有句话怎么说来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认别人当儿子者人恒当他爹。
不大通顺,但就是这个意思。
想当别人爹,那就要做好被别人当儿子的心理准备。
毫无意外,这话招来了班主任白兰率九惊愕的眼神和不解的问句。
连番的遭遇和听到的话,快把白兰率九弄糊涂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兰率九对自己听力一贯的自信,今天受到了步闻奇葩话语的多次挑战。
“他不就想让我当他儿子,为家族卖命吗?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让我做他爹,那样,我发挥发挥当爹的责任心,不就把他那事解决了?”
白兰率九:“...”
这次他听的很清楚。
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对步闻的判断是否正确。步闻先前到底是真的胸有成竹一点不慌,还是说早就被吓疯了才会表现出淡定的样子?
半晌,不知该说什么话应对步闻这番惊人之言的白兰率九,艰涩的憋出几个字:“那你现在要干什么?”
已经做好打算的步闻,掏出手机瞅了眼时间,见快到放学时间了,收起手机后再次爆出惊人发言:“我准备现在就去给他安排一个大众儿子的身份,顺便让他家断子绝孙,免得那种特爱吃屎的基因拉低人类道德下限。”
“噢对了,顺便让他爹安详的去世,他不忍心拔管我替他拔,我心肠很好的。”
白兰率九完全懵了,步闻到底在说什么啊!难道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是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出现了幻听?
明明每个都是他熟悉的字,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白兰率九问出他最想知道的答案的问题,步闻...凭什么能保持平静,凭什么不生气?
步闻摇了摇头。
“不生气我会说这些话吗?”
他觉得没必要解释。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遭到威胁...你一点都不激动?”白兰率九失了分寸,问出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但已经迟了。声波以近三百五十米每秒的速度震动步闻耳膜,给他的听觉神经留下声信号。
白兰率九的问题,就跟有人爹妈死了,他凑过去问你哭的为什么不动听一样,属于那种欠揍型问题。
他问之前,只是单纯觉得,正常人听到家人朋友都被威胁,怎么着也得激动一下吧!
步闻没因他的冒犯而生气,他只是觉得很没趣。
早已见识过人心究竟能阴暗到何种地步的步闻,已能用平静的态度面对黑暗现实,所谓生气,只是冒犯感的一部分。
他很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明了自我位置的人不会动怒。
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步闻起身朝门外走去。
临走前,他脚步一顿,略一思考,多少还是留了点话。
“搞清地位。”
“一直是我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