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步闻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亦或者现在——高中,都没什么异性关注他,当然,这个行列里应去掉他的高中班主任,因为班主任是女的,而他成绩不佳,颇得班主任刻意“照料。”
“我该不会是穿越到了异世界了吧?这里的我其实是个万人迷?据说有物理爱好者执着的认为他们的平行时空同位体与他们自己有不同的人生呢。”步闻习惯性的吐了个槽。
他看着课桌抽屉里满满的粉色信封,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别人的座位,而他的座位被一个恶作剧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或者这些信封压根就是恶作剧。
一封信被步闻恭敬的取了出来,放在课桌上——班里空无一人,只余他孤身一人享受寂寞的夜晚,没人会知道他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些信,即使微微出汗,心情激动,以至于手都在因兴奋而颤抖,也没人会看到。
“除非,那群混蛋买了针孔摄像头,故意来录我的丑态,他们不会现在正在看直播吧?”他这样想着,小心翼翼的撕开了信封。
“亲爱的步闻同学,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驴!”
步闻扔掉这封无名信,破了的信封飘落在地,沾上灰尘,为他的打扫工作添了微不足道的阻碍,抱着一丝希望,步闻继续拆着余下的十封粉色信件。
一个遥远的身影给予了他继续拆下去的勇气,仅仅只是想到,可能是她的信——哪怕是恶作剧也好,即使是以她的名义的恶作剧——也好过不被人注意的难受。
拆到第十封,步闻没能看到她的名字,现在可以肯定了,这是彻头彻尾的恶作剧,一定是在临近放学的时候,他被班主任叫去训话并且被命令打扫卫生时,有什么人给他抽屉里放置了这个掺杂着步闻不切实际的小小希冀,更大的成分却是恶劣且充满阴险心思的捉弄信件。
“一封也就算了,十几封!实际上把这些信上的话连起来放进一封信其实就够用了吧?干嘛为了我这种人浪费这么多信封,这也得花好几块钱吧,怎么不去买瓶能让你流泪的汽水?嗯?恶作剧者。”
步闻不懂为什么突然收到的信件会激起他如此之大的吐槽欲望,从没被关注的家伙忽然被什么人注意到的可悲欣喜吗?大概是了,抱着不浪费对方捉弄他的心思的念头,步闻拆开了最底下的那封信。
“很高兴,你能看到这里,作为嘉奖,我,汝不可注视不可妄议不可妄想之神,以我的名义,赐予你这小东西三个愿望。”
看到这,步闻略有惊讶,还有这种花样吗?这是什么套路?本以为会是比之前更辛辣的嘲讽和戏谑,没想到却是自称神只的狂妄之语。
两分钟后。
步闻把教室再次打扫干净,黑板正上方的钟表里,时针已经过九一半。
他放下扫把,手持最后一封信,面对空旷的教室,面对窗外漆黑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低声道:“你倒是告诉我怎么许愿啊?要是你真的是什么劳什子神的话。”
抱着试一试也不会怀孕,出丑也已经出够了不怕再多点的二皮脸心态,步闻选择像个傻子一样,询问空气分子。
难道会有一个浑身冒着粉色光彩——反正是某种颜色的光,然后扑棱一下出现的神明,朝自己微笑并说:“我来了,许愿吧!什么我都答应!”这种事情吗?
十秒后。
步闻独自一人承担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是不是该去医院心理科做个精神分析?好让医生给我开点处方药?这样我就能每天摄入充足的水分,不至于嘴唇干裂了?大便不通了?”
步闻恶狠狠的撕掉了最后这封信,把碎片从窗户口撒了出去,去他的卫生!外边不归我管!
无数道七彩光芒忽地从窗外涌来,在半空凝成了一具人形,已经走到自己课桌,准备拿起书包回家睡觉的步闻,愣住了,不用回头,仅靠雪白墙壁的微弱漫反射和那强烈的存在感,他就已经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空中,正看着自己,并期待着自己转过身看她。
为什么我会用她,来形容这几乎要充塞自己心灵的存在感的主人?
这显然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事情。
步闻转身——
看到了一个包裹在七彩光芒中的女性人形,光芒中隐隐约约露出的曼妙曲线,告诉步闻,的确该用她。
“你就是给我写信的人...神?”
祂没有说话,信息凭空传到了步闻脑中,化作他能理解的语言:“没错,是我,你竟然敢撕掉我的亲笔信!很少人敢这么干。”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
“这么干的人,最后怎么了?”
“都死了。”
步闻喘了口粗气:“是吗?那可真是巧了,再过一百来年,我也就老死了,看来我免不了这个命运啊,是不是?女神?”
“不,你没那么安详。”
“...”
“那个什么,既然你真的存在,刚才的信,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种考验?”
“是考验,你觉得这是在考验什么?”
“考验...考验耐心吗?”
“不,是考验你的愚蠢程度。”
“...”
步闻汗颜,这个神好像有点毒舌倾向:“您,该不会是毒舌之神吧?这次下凡,和我这个凡人聊天,该不会是因为天上的神都被您说死了吧?”
“小家伙,你讲话很有趣,像你这么说话的人,算上你,我只见过三个。”
“其他两个怎么样了?吃的还好吗?”
“很好,如果你是说他们不安详的死亡前的最后一顿的话,的确很好,我还不至于狠毒到让他们饿着上路。”
“你刚才承认自己狠毒了?”
七彩光团内的人形呼吸一窒:“我有点理解你这小东西为什么不招人待见了,你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你一个。”
“那我会如何?”
“你看起来大概不会很体面,我是说,尸体。”
“...”
步闻在裤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汗。
“请问,我能开始许愿了吗?”
“快点吧,我等不及看你不体面的样子了。”
“那我开始许了啊。”
“嗯。”
“真的,我要开始了,等会,我得先确认下你对词语的理解和我是一样的,你...您是神,应该知道语言不通会造成何等可怕的后果。”
“我很不喜欢你不停的变换名词的行为,虽然我生命漫长,但我仍然厌烦浪费时间的啰嗦,你最好别继续这样。”
步闻把纸巾安稳的放在桌上,想了一个半秒,举手道:“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再要一百个愿望。”
啪。
七彩光团扩大又快速缩小。
祂扇了步闻一巴掌。
“好了,第一个愿望达成了。”
“等等,这不对吧?我不是要巴掌!”步闻捂着通红刺痛的左脸,“你还是个右撇子?”
“最终解释权归本神所有,我是什么撇子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总能把话题引到奇怪的地方?”
“那不重要...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最终解释权是什么霸道的设定啊!你事先没说啊!”
“我有必要和一个凡人解释我制定的全部律令吗?”
“好吧,那就这样,我无话可说,高傲的毒舌之神,我的第二个愿望是...”
步闻停顿片刻,朗声道:“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这个愿望很棒,汝之言,即为律!”
七彩的光芒黯淡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亮度。
步闻摸了摸自己的脸,原地跳了跳,和空气玩了二十秒拳击,没发现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没发现有什么变化,我没变帅,也没出现什么超能力,你该不会又要用最终解释权了吧!”
“不,我还没那么无耻。”
“这就是说,你其实有点...”步闻识趣的在陡然加强了数倍的存在感前认了怂,没敢说下去。
“我给了你主角光环,你应该知道这玩意威力有多大。”
步闻摇了摇头,“主角光环,据我所知有很多种,你给我的是哪种?”
“批发货,三级运势和三级弱智光环。”
“喂喂,你直接说这是批发货,不好吧?话说,这还分等级?”
“是的,最高十级。”祂在说到这些的时候表现出了神明级别的耐心,换个人,估计已经开揍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别人有吗?只有你有好吧!
“等等!十级?数字越大越厉害?我以为一级最好呢!我以为我只次两个等级!”
“呵呵。”
“神明都掌握了呵呵这一聊天技巧了吗?我竟然无法下嘴吐槽。”
“快点许第三个愿望,我要回去了,本来打算临走前跟你说,你活该被孤立被揍的,但我现在有点忍不住了,我要告诉你,你那都是自找的,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担保你被这样对待的合理性。”
步闻充耳不闻,免疫他人的吐槽,并能在同时兴致勃勃的吐槽别人,是他的天赋。
走来走去,绕着教室内的过道走了两圈半,步闻终于想到了第三个愿望。
“许之前,我能问点问题吗?”
“问吧,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否永远平淡无奇?”
“是。”祂稍稍提起了些情绪,没想到步闻这种人会问这种问题。
“你们所在的世界,是否同样如此?”
祂万万没想到步闻会问这个问题。
半晌。
“是。”
祂又补充道:“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乐子。”
“神很多吧?”
“对,你想干什么?”
“那就好。”
月光柔和的洒在教室地面,步闻踏在光暗的分界线,面对七彩光团,许下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让神们都坠落吧!看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祂沉默一瞬。
“有趣。”
“小东西。”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见过想要成神的,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的,事实上我听到最多的愿望就是这两种,但你这种愿望,我还是第一次听。”
“怎么样,惊讶吗?办得到吗?”步闻接连抛出疑问,每个疑问无疑都是在质疑祂的力量。
“当然,只要我愿意!”
“那就这么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