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却是粟婉容:“你是真不知呢还是装作无知?我瞧着你倒是颇为狠辣。”。
说罢转头唤道:“想容,去把程妹妹搀进来罢。”。
王娡觉得小腹的滑凉之感愈发严重,却也不敢吭声,只得死死咬着牙支撑着。
陪跪的青寒容芷见她面色不好,暗暗抵住她的身体。
“这时候就不要乔装作致了罢。”粟婉容倏地站起身,逼视着王娡。
二人正目光相对,想容搀着程喜月从帐子后面走了过来。
一场小产,竟是像耗尽了喜月的精神。
昨日还是那样明艳的人,此时却不得不倚靠在想容身上才能站得稳。
整个人憔悴支离地如同一张白纸。
太子妃急忙命人拿椅子给她,她却也不坐,犹自强撑着挣脱了想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跪着的王娡面前。
声音颤抖,目光死死盯住她:“我一向与你交好,你究竟为何要下这样的手?”。
王娡生生被她绝望的气势骇住了,茫然无知:“程妹妹伤心糊涂了罢,我竟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粟婉容慢慢走过来,扶住因着愤怒乱颤的程喜月,眼睛却是对着王娡:“既然你不明白,那我也就给你一个明白。寻欢,去把那碟子端上来!”。
王娡茫然不知所措,心慌得不能自己。
她从未遇见这样的场面,似乎四肢都浸在井水里一般冰凉。
太子妃又急又气,却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得皱着眉头由着粟婉容发号施令。
名唤寻欢的侍女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赤金缠丝玛瑙白果碟子。
王娡略看了看,碟子里似是有几块未用完的糕点。
粟婉容吩咐了寻欢扶着程喜月去坐,亲自捧了那个碟子至王娡面前:“不知妹妹可还认得这个?”。
王娡抬眼看了看,是几块吃了一半的苏梅糕,紫意盈盈,香气扑鼻。
她困惑道:“妹妹无知,看着似乎是上好的苏梅糕。”。
粟婉容露出一个明艳的微笑:“妹妹何尝无知,我看倒是懂得太多了呢。你看得不错,这正是程妹妹小产之前所使用的苏梅糕。”。
王娡纳闷:“可有不妥?”。
粟婉容用素白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她的手指纤白如玉,衬着那块紫色的苏梅糕,看上去让人分外心惊。
粟婉容将糕点轻轻扳开,手腕抖了一抖,银灰色的流云袖子似波浪一般,煞是好看。
只见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红褐色的粉末飘飘洒洒,掉落在光洁的砖面上。
王娡仔细看了一看,不觉大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什么。
青寒早已低低惊呼出声。即便冷静自持如容芷,乍看之下也不由得色变。
见得她们三人如此,粟婉容脸上的快意如同刀锋一般冷冽地掠过:“瞧着妹妹的样子,也不用我再细说这是什么脏东西了罢。”。
王娡眉头紧皱:“为何喜月妹妹的吃食中竟会混有红花?”。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万静田与柳语嫣用帕子死死捂住了嘴,柳语嫣一脸嫌恶之气:“此人居心实在歹毒。”。
话虽未指明了王娡,这般含沙射影也是极明显的了。
容芷清了清嗓子,面向太子妃深深拜倒:“太子妃娘娘明鉴,此物虽然含有红花,却与我家姑娘没有一星半点干系。还望太子妃娘娘给我们姑娘一个明白,不要明的暗的由了人欺辱了我们姑娘去。”。
太子妃姣好的面庞浮现出忧色,软语道:“事情未曾定论,众位姐妹即使心急也不要错了主意。红口白舌的不许浑说。”。
话音未落,粟婉容轻轻一笑:“是不是浑说也不是姐姐说了算的。”。
她转头道:“想容,去把墨儿带上来。”。
王娡只觉得墨儿这个名字颇为熟悉,一时也想不起何时听过。
只见得想容拉扯着一个身量尚不足的小丫鬟走上前来,用力一搡,小丫鬟便跪倒在地,埋下头去不敢抬起来。
粟婉容不耐烦地用足尖点了点那个小丫鬟:“你抬起头来说话便是,这样子的好端端的没的像谁逼迫了你一样。”。
墨儿闻言,怯怯地抬起头来。却听得青寒一声惊呼:“怎么是你!”。
王娡转头去看,果然见得小丫鬟有几分面熟。
容芷颤声向王娡道:“这丫鬟是咱们厢房里在外间收拾杂物的。”。
王娡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见她有几分眼熟。眼下见得小丫鬟一味躲避自己的目光,便隐隐约约觉得不好。
当下只柔声道:“既然是我房里出去的人,便坦坦荡荡抬起头来说话罢。”。
粟婉容轻哼一声:“你家姑娘允你抬头说话你便抬头吧。有什么话本本分分全部在这殿内回清楚了。瞧你这样子,我问你答便是。”。
说罢摊开雪白的手掌伸至墨儿面前,指尖仍有一点细碎的红色粉末:“我问你,你可识得这是什么?”。
墨儿抬头看一眼,嗫嚅道:“奴婢瞧着是红花。”。
粟婉容点一点头:“你瞧得不错。你可知道,为何程姑娘吃的苏梅糕里竟会有红花?”。
墨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哭,竟是吓了殿里的每个人一跳。
她膝行几步,跪倒在王娡面前,死死拉住她的衣服下摆:“姑娘….奴婢实在不敢替您隐瞒了。“。
王娡脑子嗡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伸手按住墨儿紧紧攥着自己衣裙的手:“替我隐瞒什么?”。
此时王娡虽然心慌难定,却也是极清醒的。
几件事串在一起,她仿佛弄明白了什么。
只楞楞地看着墨儿,盼望着不要和自己猜测的一般才好。
墨儿举起袖子拭去眼泪,声如蚊呐:“回禀太子妃娘娘,粟姑娘。程姑娘饮食中的红花粉末是王姑娘吩咐奴婢混进小厨房去添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