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郭金华,男,年龄56岁,杨庄村民,无业……郭某妻子说他在两天前出去喝酒后就没有再回来,因为郭某游手好闲,经常喝酒打牌,所以偶尔几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郭某妻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昨天,他的尸体被发现在河边,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并且被开膛破肚,经检查……”陈剑说到这里,斜眼瞄了一眼徐童,强忍笑意才继续说道。
“经检查,郭金华脑后遭受钝器击打是致命伤,应该是被人打死后,才切开了他的胸膛,将一颗崭新的佛头放了进去,奇怪的是郭金华的心脏不见了,”
办公室里,陈剑简单地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回报出来。
霓文超点点头,给自己点上一支散花,将目光看向负责调查佛头的何娅和李楠。
“佛头这边我们正在查,走访了几家石雕场,暂时没有收获。”
李楠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关于佛头的信息。
石雕场并不多,但想要从里面找到佛头的来源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
“根据我们调查郭金华这个人在村子里口碑非常不好,游手好闲,还喜欢喝酒赌博,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被行政拘留过一段时间,村子里的人对他是又恨又怕,我觉得调查方向可以重点向仇杀方向调查。”
杨归国的思路很清晰,列举出几个和郭金华关系很差的几家人家,准备下一步重点调查一下。
“等等,我还是觉得,应该重点调查佛头,石雕场多数石头加工,他们只能算是一般的石匠,我个人更倾向于仪式杀人。”
这时候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徐童开口打断杨归国的话:“我觉得,可以去附近寺庙找找看,寺庙的佛像修补,是有专门固定的石匠负责,这些人主攻佛像,侦查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
“呵呵。”陈剑双手抱怀冷笑起来:“我看你是被尸体给吓怕了吧??尸体都能袭警?你还能想出更好点的理由么??”
陈剑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神情无不变得古怪起来,显然是对徐童之前的话当作一个笑话看。
见状,徐童脸色一红,猛地站起身子,炯炯有神的双眼凝视在霓文超的身上:“队长,我申请参与本案调查工作,这件事我一定要调查到底。”
“咳咳!”
霓文超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挥挥手示意徐童先坐下再说,正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徐童继续道。
“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的说法太过荒诞,但正是因此我才更应该去调查清楚,我并非在赌气,而是因为……”
徐童说着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徽章,深邃的眸光里闪烁着信念的火苗:“只要我穿着这身衣服,我就要对得起我肩膀上的责任!”
他的每一个字锵锵有力,一口吐沫一个钉子一样地坚定不移,纵使陈剑他们看不上这个从省城下调来的小法医,可此时听到这段话时,还是忍不住动容了。
只是陈剑嘴上还是不服气的说道:“切,真是从上面下来的,场面话说得真漂亮。”
“陈剑!”
霓文超皱眉扫他一眼,示意陈剑闭嘴,旋即点点头:“好吧,你今天开始就跟着调查组一起吧,李楠你跟着他去调查一下附近寺庙看看。”
“不!”
出人意料的是,徐童目光一转,两眼看向一旁满脸不服气的陈剑道:“我希望能够和陈剑一组进行调查。”
“嘿!”陈剑坐在一旁闻言顿时手摸着胡茬,戏谑的眼神扫视在徐童身上:“你和我一组?呵呵。”说着双手抱拳,捏的骨头嘎巴嘎巴地一阵作响,其威胁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下就连霓文超都开始为难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是陈剑?”
徐童看了陈剑一眼,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展露出笑容:“因为……我专治各种不服!”
会议结束后,众人迅速开始分开调查。
李楠见人都走了,才转身向霓文超抱怨道:“队长,你也太照顾新来的那小子了吧,不会是因为他们家的背景吧。”
“不然呢?”
霓文超很大方地就承认了;“昨晚上面三个电话,我能怎么办??再说这小子思路还挺清楚,试着看吧,万一他走运撞了大功,早点滚蛋走人不是更好么?”
“嗡嗡……”
外面的雨还在下,行人纷纷提着自行车躲在桥洞下,等着这阵雨能过去。
一辆警用面包车在众人的目光下飞快驶过,车上几人一言不发,气氛格外尴尬,徐童歪着脖子看着外面的雨一阵出神。
其实对于这个支线任务他本来是没有多少兴趣,甚至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
但那具尸体居然活了过来,这让他意识到,这个案子似乎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正是这样,他才想要看看,这个案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至于为什么选择陈剑,嘿嘿,待会就知道了。
l市的寺庙并不在少数,但真正能一提起来就让大家想到的寺庙,恐怕也只有一家,而恰恰这一家,正坐落在l市东边,距离案发现场还不远。
只见车子停稳后,陈剑就和徐童先一步下了车,李楠他们则是前往杨庄那边进行深入调查。
看着眼前白马寺的招牌,徐童不禁又有些感叹,现实中的白马寺可比此刻要整洁干净得多。
寺庙的门已经被裂了好几个口子,两人也不需要走正门,因为一旁的墙都已经塌了,直接走进去就行。
一进去就见眼前的禅林古树,高大笔直,但与之呼应的却是寺庙破败不堪的佛堂,地上、墙角四处可见的佛像碎片,佛塔被直接推倒。
“可惜了!”
他看着眼前佛像,忍不住感叹道,这可都是宝贵的艺术珍品,就这样给毁了。
“有啥好可惜的,都是破烂石头,砸了也好,省得骗人。”一旁陈剑满不在乎地说道。
徐童也没理会他的感叹,反正他们来这里也不是参观旅游的。
陈剑见徐童说走就走,不禁一撇嘴:“嘿,小子,你真以为我跟你出来,是给你脸了??信不信我现在揍你一顿!!”
陈剑说着挽起袖子,想要好好教训徐童一顿。
但徐童压根就没看他,正要继续往后面走时,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扫地声,回头一瞧,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麻袍的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大殿外。
只见和尚一边扫地一边说道:“阿弥陀佛,冥冥中生,清醒者如凤毛麟角,迷惘者如过江之鲫,佛法之深却是度之不尽,教法之恶虽有愚弄的手段,却也不失为迷途者心灵的藉慰的手段。”
“咦??还真有个和尚??”
陈剑没想到这个破寺庙里居然还敢有和尚待在这里,迈步走上前亮出自己的警官证:“和尚,我问你,这个佛头是不是你们这里丢的??”
也难怪陈剑会这么问,方才一进门,就见地上到处都是佛头,刚好佛头杀人案的关键也在佛头上,这个二傻子自然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佛头或许就是出自这里。
结果和尚却连看一眼都没有,只管低着头扫地。
见和尚居然不理他,陈剑顿时就恼火了,正要伸手去抓和尚衣服时,突然屁股后面就是一脚踹过来,陈剑毫无防备之下,顿时被摔了个狗吃屎。
不等他爬起来,徐童紧随着又一记手刀打过去,直接把陈剑给打昏了过去。
看着徐童雷厉风行的手段,和尚不禁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个警员会直接对同事下手。
“大师不用惊讶,这个憨憨皮糙肉厚,让他睡一觉省得冲撞了佛法。”
只见他说着,迈步走上前双手虚抱:“十字街头八家店,七家漏雨皮纸糊,晚辈调门小辈贸然上门,还请大师勿怪。”
“咦!!”
和尚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朝着徐童双手合拢称赞道:“阿弥陀佛,小隐隐与山野,中隐隐与市井,大隐隐与朝,施主才是大智之人,贫僧佩服。”
徐童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虚的一匹,自己这身份是剧本给予自己的,哪来的什么大智慧。
当然人家这么说,自己也就别客气地受着吧。
“来者是客,不妨前往佛堂一叙。”
和尚说着一挥手上扫把,只见一股清风迎来,眼前落叶纷飞,雨珠倒挂,竟然为自己扫开一条干干净净的小路来。
这等手段,不禁令他心神一紧,正是被惊讶到时,才听和尚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说着便是请他往里面走,至于地上陈剑怎么办??
他就是徐童拿来刷好感的工具人,苦一苦不碍事的。
不过他不在意陈剑,和尚却是不得不看陈剑一眼,这还下着小雨,躺在地上受凉了可不好。
也不见和尚有什么手法,只是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扫把,顿时间就周围厚厚的树叶呼啦啦地把陈剑盖得严严实实。
徐童随和尚走进佛堂,只见佛堂很简陋,一个小巧的佛像,一张桌子一张床。
老和尚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两人坐下后,徐童就开门见山地直说来历。
老和尚看了看佛头的照片,仔细辨认后不禁皱起眉头,小心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徐童,正声说道。
“以前寺里有专门修缮寺庙的工匠,但现在这些工匠早就已经遣散了,不过你要找的话,附近倒是住着几家匠人,你不妨去找找看。”
徐童不动声色的喝着一口茶水,他察言观色见老和尚方才看到照片时的神态,就知道这老和尚肯定知道点什么,再一听他的话,马上就断定这老和尚没把说完。
不过他也不急着追问,反而打量起周围:“大师,这是寺庙都破成这个样子,大师心里难道不心疼吗?”
听到这句话,老和尚非但没有为寺庙被毁而感到恼怒,反而笑了起来:“砸的好啊。”
徐童目光看着他,只见老和尚目光清明,绝不是在故意说假话应付自己。
只听他笑着说道:“旧时代的糟粕,佛祖尚且涅槃,一堆破石头砸了又如何。”
这下轮到徐童愣了,他本想借着这个话头来套老和尚的话,却不想老和尚居然会是这个态度??
见他冷然不语,老和尚双手合十:“砸了现实佛,除掉心中魔,这才是佛法。”
“砸掉现实佛,除掉心中魔!!”
他低下头,心中重复着这句话,顿时间脑海一阵豁然开朗,再看向老和尚时,神色顿时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