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人,在这初冬的阳光下,就着热腾腾的火锅,嘴角带着哈气,大口饮用那所谓的啤酒,给人一种错乱的感觉。
好像很怪,又……很馋人。
那所谓的啤酒……似乎……不是一般的好喝啊!
人群前方,前来“捧场”的王鏊等人皆是侧目,而后不禁出声:“咳咳……繁昌侯,你们……”
话说一半。
宁远扭头看去,笑了:“呀,王公,来排队买啤酒吗?来来来,请您喝点。”
王鏊等人倒也不客气,大步走到小圆桌旁,坐了下去。
跟着,再看眼前特腾腾的羊肉火锅以及黄黄的酒水,也有些不真实。
这些玩意凑在一起,看着好吃。
哪怕是在大早上,也教人食指大动。
“老夫是当真来给你捧场的。”
王鏊淡淡解释道:“听闻,你在陕西那边做了些事,老夫很是钦佩,抛却学校的事宜,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宁远便笑了笑,也未多说,抬手倒酒。
眼看着碗中橙黄的液体,王鏊犹豫了一下,小口品了品。
入口的味道有些怪,说不上好喝不好喝,总体而言,相对柔顺,尤其是那酒中的泡沫,仿若与喉咙连成一线,有点凉,又很爽!
“嗯,确实好喝!”
王鏊点头道:“这玩意价值几何?老夫准备购买一批。”
宁远努头,想着铺子门口方向示意。
巳时的阳光正暖,照在一块硕大的牌子上面,价格,已是打了出来。
一桶百文钱!
算下来,一斤大概要十文钱。
相比于正常的酒水,这价格,并不贵。
要知道,百善铺子出售的高度白酒可是二三十两一斤啊,如此比较起来,这啤酒,甚至有些便宜。
“此酒,口感甚美,老夫先来十桶!”王鏊说着,递出了一两银子。
宁远看了看,倒也没说什么,接了银子,且吩咐铺子掌柜将货物送去王家府邸。
而眼看着一众人吃的火热朝天,四周排队的百姓皆是馋坏了,待得铺子开档,先后购买啤酒。
初冬的早晨,也无需就着菜肴,干脆空口喝起了啤酒。
“爽!”
“这酒,很是刺激。”
“咱一顿能喝他三斤!”
街头上,诸多百姓皆是兴奋不已,尤其是喝了酒后,有些兴奋,便大批购买起来。
只是区区一个早晨,一间铺子,便卖出了近万桶的啤酒。
一片火热。
养心殿内,得知消息的弘治皇帝有些错愕。
啤酒?
合着那小子购买大批粮食,竟是为了……酿酒?
而且,核算下来,一斤酒,也才只有区区十文钱?
这……怕不是要亏损吧?
不多时,一大桶酒送了上来,弘治皇帝打开,盛了一碗,小口抿了抿,砸吧砸吧,面色怪异。
味道,不好说,有点涩,却带着异常的芬芳。
“去,将那小子叫来。”弘治皇帝吩咐。
不多时,宁远赶至。
他老实见礼后,笑了:“陛下,这酒如何?”
弘治皇帝则直接道:“你用自陕西买来的诸多粮食……酿酒了?”
宁远点头。
这也是他想做许久却不能做的事。
酿酒,需要粮食。
而今大明还有太多人吃不上饭,粮食供应不足,于是,他这个计划在先前也只得放弃。
现在呢,终于等到了一个丰收年头,大小麦的价格便宜,用来酿酒倒也不浪费。
与此同时,大批量的收购大小麦,也有助于陕西那边粮食价格的稳定。
“期间利润几成啊?”弘治皇帝问。
“这……不大多。”宁远敷衍了一嘴。
事实上,啤酒这玩意是暴利的!
主原料是大小麦,其次是啤酒花。
大明本地的啤酒花产量稀少,倒是西域那边,盛产此物,价格,即便算上运费,一千斤也才二两银子。
综合来看,一斤啤酒的成本,包括人工在内等等,也才两文钱左右。
一斤不足两文钱,卖十文,妥妥的数倍利润。
最主要的是,这玩意是长久的生意,一旦普及开来,便可源源不断的挣银子。
“不可浪费太多粮食。”弘治皇帝严肃道。
酿酒,需要用粮食。
而用的粮食太多,便意味着大明的粮食将会减少。
顿了顿,他认真审视宁远,不禁哼笑出来。
此一番,陕西那边粮食价格暴跌,也亏得这小子捣鼓出啤酒这玩意,因此大批收购粮食,稳固了价格。
若不然,陕西那边粮食卖不上价,注定会民不聊生。
“听说你们两个小学之间还有一场比试?”
弘治皇帝随口道:“准备的如何了,可有几分把握?”
宁远苦笑,缓缓摇头道:“这事……也不好说。”
到底行不行,比试过后才知道。
百善小学这边,相较于东林小学的诸多生员,本身根基不行。
说直白些,东林小学那边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尚未入学就已经开始学习了,而百善小学这边则是一穷二白。
在这等情况下,就算对方让三十分,百善小学也未必能得胜。
当然,话说回来,结果如何,也是要比过之后才知道的。
百善小学这边根基不行,就算输了也不碍事。
而若东林小学输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朕希望你们能赢!”
弘治皇帝低声道:“科举改制很难推行,若你们输了,此事将遥遥无期。”
百善小学那二百学生,看似无关紧要,却是这大明的一把火。
一旦燃起来,将会对科举制以及传统的户籍制度,产生巨大的冲击。
要知道,百善小学的学生都是什么人?
贫民子弟,商人、匠人之后。
若这些人学的好了,那么,传统的科举制,还有什么优势呢?
不多时,宁远返回百善小学。
境况依旧,只有两位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算。
宁远教诸多学生自由活动,跟着又将杨慎与范三思叫到办公室,一脸的严肃。
“明年,你们两个都要参加会试了吧?”
宁远喃喃一般:“年末的两个学校比试固然重要,你们的学业也很重要,你们,准备的如何了啊?”
被问及,范三思低下了头,有些沮丧。
杨慎倒是一脸无所谓:“先生,咱还有时间,中不中的无所谓,家父……”
说着,他顿了顿,叹息道:“家父说此一番科举人才济济,尤其是你康海、孙清、李廷相等人,都是绝顶翘楚,与他们同时科举,弊端诸多,所以家父建议我下一次科举再考。”
“哦?”
宁远微微诧异。
下一次?
那岂不是要到弘治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