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拿出了李密写的回信,交给了李元霸。
“吾与兄同为李姓,虽不同支却同宗承蒙四海英雄抬爱,奉为盟主,望兄能从旁辅助”
“汝执子婴于咸阳,吾杀商辛与牧野,岂不快哉?
“若立盟约,汝率几百步骑,亲至河内,当面缔结。”
李密不禁笑了:“子婴是秦朝最后一位统治者,商辛是暴君商纣王。”
“李密将杨侑比作子婴,将杨广比作商辛,言下之意就是他会全力攻打洛阳,不会干涉我们攻取长安。”
他又嗤之以鼻地说:“爷爷你不过就是态度谦恭了些,拍了他几句马屁,他就自我膨胀,以老大自居。”
“居然还口出狂言让爷爷辅助他,又让爷爷亲至河内,当面缔结盟约,真是狂妄自大。”
“这样骄矜自负的,败亡是注定的。”
裴寂却不同意他的说法:“李密固然自负,可他有自负的资本”
关于李密,裴寂很欣赏他。
“想当初,瓦岗寨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匪山寨,什么翟让,什么程咬金,都是一群流寇,土匪。他们平时除了抢劫,还干什么人事了?但自从李密来到瓦岗寨后,瓦岗寨一举成为了拥兵数十万,并且是目前兵力最强的一支反王。”
裴寂想到这些天听来的消息,眸中的赞赏又深了几分:“能让东都王世充几十万大军焦头烂额的人,绝不是平庸之辈。”
“更别说李密除掉翟让和程咬金,收回瓦岗的指挥权,更是下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枭雄之姿明显。”
“所以李密自负,是有自负的资本。”
“现在来看,唐公最大的对手就是李密了,未来如果李密拿下洛阳,那么我们即便是占据了长安,占据了关中,也将是陷入苦战。”
刘文静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李密诚然有能力,但他的自负正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缺口。”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就多说几句吹捧他的话,让他更骄傲,也好帮我们拖住东都的军队,守住虎牢关的关隘,这样,我们攻取长安也无后顾之忧。”
李渊笑吟吟地看众人的讨论,开口说道::
“你们各自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说说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做什么?”
说完,李渊冲裴寂抬了抬下巴:“裴先生,你年长,你先说。”
裴寂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他挺了挺胸膛,跪坐的身体挺拔如松,傲然独立。
他稍稍思考,便缓缓说道:“臣以为宋老生手中虽有精兵两万,但我们有三万精兵,攻取霍邑城不在话下。”
“当务之急就是等待,等待雨停,等待长孙顺德他们将粮草运到。”
“只要粮草补给充足,大雨停止或是雨势减弱,我们就可向霍邑城发起进攻。”
李渊神色淡淡,转向宋金刚:“宋先生,说说你的意见。”
裴寂感受到了李渊的淡漠,似乎是对他的意见不太满意。
他蹙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父李渊昨日就是这样对将士们说的,难道这不是他的想法吗?
宋金刚是李元霸的臣子,所以他是真的放松了,脱冠之会放浪形骸。
他的坐姿就随意了很多,表情也很惬意,他说:“这个时候,长安那边肯定收到了唐公起兵的消息,想必也会做出相对应的策略。”
“我认为,咱们应该克服天气困难,先发制人,即刻发动对霍邑城的进攻。”
“因为对于宋老生来说,他肯定想不到目前的情况我们还能发动袭击,这是其一;”
“其二,三郎的武力绝对可以轻松的控制一座城门,给大军以进城的时间。”
“其三,即便是不依赖三郎,我们的元霸弩也可以轻松的对付霍邑城墙,只是没有晴天效果好了罢。”
接着刘文静:
“臣觉得此刻还是要稳妥为上,天气如此,耐心等待即可。”
“这样的天气驱使士兵去作战,很容易招致怨恨的。”
“而且,我们作为攻击方,一旦攻击不利,那么宋老生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我们赶回太原了。”
李渊依旧神色平淡,他的目光移到了李元霸的身上:“元霸,你的意见呢?”
李元霸对上李渊的目光,他漆黑的眸子隐隐含着一丝期望,还有一丝鼓励。
他不由地抚摸左手虎口,回想刚才裴寂和宋金刚、刘文静说完之后李渊的神色。
太平淡,平淡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认同。
那么,李渊想听什么?
或者是,李渊想怎么做?
李元霸开始回忆昨晚看的舆图,突厥已经彻底乱掉了。
所以晋阳是安全的,他唯一要担心的是进军关中的这一条路
噢~他明白了。
李元霸双眸星光乍现,自信地对李渊说道:“大雨中作战,不利因素太多,不宜冒进,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先等等,等待一个最佳天气,至少也要有相对有利的天气因素。”
宋金刚一脸无所谓,他现在是参谋,每天就是出主意。
至于说采不采纳,他不关心,也不在乎,否则就是踩线,犯忌讳了。
裴寂和刘文静听李元霸赞成他们的想法,眼角不禁浮起得意之色。
李渊敛眉,有些许失望。
“其实,我们南下关中,西取长安,路上还有一个后顾之忧。”
李渊猛地抬眼,目光闪闪地看向李元霸,示意他说下去。
李元霸唇角一弯,注视着李渊继续说道:
“那就是潼关东面的李密。”
“李密拥兵数十万,被四方义军推举为盟主,其势力是目前四方义军中最强盛的一支。”
“若是他有意阻拦爷爷,又或者是他攻不下洛阳,转而进攻长安,那对于我们将是致命的打击。”
李渊频频点头,鼓励他:“然后呢?”
看见李渊的神色,李元霸心知说中了他的想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在等待雨停等待粮草的同时,应该想办法稳住李密。”
“啪啪啪。”
李渊抚掌大笑:“哈哈,果然知父莫若子,还是元霸懂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