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五味穿着医院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站在床前,有风从大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宽松的病号服倒像是一条披在她身上的浴袍一样。
猎猎的夜风竟然让她姣好的身形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展露无疑,修长的脖子,深的小的锁骨,已经单薄的肩膀。
她就像是独自在风雨飘摇中支撑着的花朵一样,美丽却又脆弱,仿佛风再大一点她就会被席卷进去,一旦被席卷,等待她的就只有毁灭。
可是风越来越大,已经有呼啸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是有野兽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猎物投怀送抱。
苏五味对刺耳的风声充耳不闻,她探出小半个身子低着头看着楼下的树,在朦胧的夜色中,那些树死死的扎根在土里,就像是守护城墙的士兵一样,岿然不动。
但看着看着,苏五味却又觉得这些树就像是一柄柄倒插在地上的利剑,一旦你掉落下去,它们便会瞬间击穿你的心脏,用你的血肉来当它们的养分。
此情此情多像她此刻的境遇啊,悬崖踏步,一个不小心就会坠落,粉身碎骨。
突然,有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苏五味的手背上,钻心的痛传了过来。
她仰起头看了看,有些怀疑是下雨还是下冰雹,结果这么一看,几滴豆大的雨珠子砸在苏五味的脸颊上,差点没把她的眼泪给砸下来。
在顾不得欣赏夜景,苏五味赶紧退回来关上了窗户,下一秒彻底的安静袭来,仿佛窗外的风雨声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几颗星星不见了,就连月亮也躲在了乌云的背后,窗户外面一片漆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考虑到开关在门口,还是病床距离她比较近,她就着走廊上隐约的灯光躺在了病床上,真的安静下来,她又可以清楚的听到风雨的呼啸声了。
她感觉有些寒意不禁,忍不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可是盖着被子又觉得有些热,总之就是怎么都不舒服。
吴柔临走之前的话一直在苏五味的脑海中回荡,她觉得苏五味最好不要对傅渊隐瞒恢复记忆的事情,这种事情是无法隐瞒的,一旦被拆穿他们之间很容易产生信任危机。
当时苏五味回答她会慎重考虑,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没想清楚要怎么办,是直接说还是继续隐瞒?
现在她已经记起了过去的一切,她自然也记起来了当初她为什么会被车子撞。
那个时候傅渊误会她和严峻,她去找傅渊想要解释但是傅渊不听,她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结果就不小心出车祸了。
如今回想起来,她心里却有一种委屈的感觉,明明是严峻纠缠她,可是为什么傅渊会冲她生气,而且还是在她解释了的情况下?
如果……如果她没有出那场车祸,傅渊是不是依旧会生她的气,他们的故事是不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毕竟谁能说她车祸后傅渊对她的细心照顾不是因为内疚?谁又能保证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傅渊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想到这里,苏五味有些懊悔自己对傅渊的承诺是不是太轻率了,她承诺了永不相问,可是傅渊真的能给她同等的信任吗?
很显然,在她失忆前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苏醒后,傅渊也曾经吃过严峻的醋。
越是想这些事情苏五味就越是睡不着,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傅渊的脸一样。
只是此时的傅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哪里还有白天的浓情蜜意。
可就这样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苏五味又做不到,她现在恢复记忆后对傅渊的感情更难割舍了。
或者这样形容比较准确,如果苏五味想要记混的话,除了傅渊她不会考虑任何人。但是她心里的疙瘩已经存在了,想要让这个疙瘩消失没有那么容易。
她痛苦的将头埋在被子里,心里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要陷入这样的困境中,明明在没有和吴柔深聊之前她是没有这样的苦恼的,准确的说那个时候她甚至没有过多的回忆过去的事情。
但是她能责怪吴柔吗?吴柔明明是为她好才会提醒她的。
她之前的行为说难听点就是鸵鸟,把问题藏起来,自以为是的当做问题不存在,可是现在她更加清楚她不能再当鸵鸟了,她要感情想清楚这一堆乱事情。
……
苏五味回到名企汇上班其实三天后的事情了,她和傅渊是同一天出院的。
但是傅渊为了赢的他们的赌约,他一早就起床去排队,是第一个办理出院手续的,他美其名曰这样也算赢了。
彼时苏五味母爱泛滥,她忘记了自己这几晚没睡好的原因,笑着配合了傅渊的演出。
距离她上一次名企汇上班其实加起来也才过去了几天而已,可是当苏五味站在名企汇大楼下面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回到熟悉的办公室,苏五味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她当初和傅渊一起布置的场景,那个时候是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就算他们做一件简单的事情也充满了甜蜜。
是否要主动对傅渊说她恢复记忆的事情,苏五味还是没有拿定注意,但是继续这么拖下去也没有意义。
苏五味有些疲惫的靠在真皮座椅上,以前失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是韩乾的吃饭邀约,内容是一如既往的诙谐,但细看的话也看的出对方话语里的不确定性。
苏五味知道韩乾对自己的心思,可是她注定和对方没有可能,想了想她还是委婉的拒绝了韩乾的邀请。
正欲放下手机,傅渊的消息来了,内容很简单:“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随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餐厅的名字,这就是全部的内容,多一个字没有。
苏五味突然有些生气,凭什么傅渊邀请她吃饭就是这样用通知的口吻?他难道不担心她会拒绝吗?
不过也是,傅渊向来都是这么自信,他也习惯了指挥别人,也习惯了别人顺从他的命令,只怕他的字典里没有拒绝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