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等他深思,口袋中的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
原哲看着屏幕上的“市精神卫生中心”几个字,不由得面色一松:“喂?”
“喂您好,请问是原哲先生么?”电话那头的女声问。
“是的。是舒蒙出现了什么问题么?”赶在对方之前,原哲抢先问道。
“是这样的。307床的舒蒙,刚才忽然呼叫了我们,还让我们给你打这个电话……”
然而对方话还没说完,原哲便截断了她:“谢谢!我马上就来!”
打电话的护士愣愣地:“哦好的。”说完就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这么着急嘛?
这边的原哲挂了电话,注意到小鹦鹉已经完全清醒了,正在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这是过去舒蒙在这具身体里时,绝不会做的一个动作。
他看了两眼,便和旁边的医护人员询问是否可以带鹦鹉出院。
医护人员表示经过刚才的检查和治疗,这只玄凤鹦鹉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了,外表的细小抓伤注意清洁和护理就行。
至于刚才的昏睡,暂时没有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后续以观察为主。
谢过医生后,原哲便带着鹦鹉萌萌离开。
说来也奇怪,它虽然没有和原哲相处过,但意外地不叫不闹,似乎对他的样子有印象。
但保险起见,原哲还是将之前就用过的细链子戴上了它的脚踝。
……
原哲赶到病房的时候,舒蒙已经在医生的惊叹里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
“突然间就恢复了正常的认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先前那位邵医生抱着一叠新鲜出炉的评测结果和检查报告,和旁边的主任说道。
“在这之前患者有没有经历什么刺?”主任询问道。
邵医生摇摇头:“应该没有……”
说话间,他就看见了急急走进病房是原哲。
“你是……哦是上次来找她的朋友吧?”邵医生花了几秒钟辨认出了原哲的模样。
原哲朝他点点头:“是我。”
说完便快步走到了舒蒙的面前,复杂地看着她:“舒蒙?”
舒蒙在见到他进来的时候就站起了身,此刻两人面对面她才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大半个头。
“啊。”她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原哲诧异地看着她,旋即转向了旁边的医生:“请问她的声音?”
他敏锐地察觉了舒蒙回答时的奇异之处。
邵医生负责解释:“患者她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发音等很不熟练。不过刚才让她试过写字和使用输入法,都没什么问题。可能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就能回到正常交流的水平。”
舒蒙之前就听医生向她这样解释过,便就此放下了心。
原哲闻言,只顿了顿便说:“那请问检查完了么?我想和她单独聊一会儿。”
两位医生自然同意,临走前,邵医生想起一件事。
“那个,刚才我们把她清醒过来的情况通知了派出所,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对此,原哲点点头:“谢谢告知。”
医护人员出去后,整个小病房就剩下了原哲和舒蒙两个人。
又或者说,还有一只被原哲从外套里偷带进来的鹦鹉。
鹦鹉萌萌就如同曾经的舒蒙一样,被塞在衣服里带了进来。
一路上原哲观察过了,它似乎对于他的接近并不感到陌生,而且十分乖巧,不会乱飞也不会乱叫。
此刻被放出来,也很安静地打量着四周,小小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对四周景色感到熟悉的疑惑。
舒蒙早在萌萌被原哲拿出来的时候就关注着它。
一直以来,她的生命都和这只小鹦鹉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她们被迫彼此交换“人生”,直到现在才修正一切。
被舒蒙捧在手心的鹦鹉,似乎也觉得眼前的人很特别,圆圆的小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她。
“蒙蒙。”
原哲的声音,引得一人一鸟都侧头去看他。
被两双眼睛盯住的原哲忽然笑了,露出了今天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笑容。
“因祸得福,真是太好了。”他感慨地看着她们。
“嗯!”舒蒙点点头,回以微笑。
“不过,”原哲话锋一转,“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舒蒙闻言怔了怔,想起之前在平板上和原哲沟通那突发事件时,对方曾说的话。
“……呗……起。”舒蒙说完,诧异地听见了自己似乎发出了一点正确的音。
于是不用原哲提醒,她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这一遍比刚才还要清晰。
舒蒙欣喜地看着面前的人,却被对方抬手轻轻摸了摸头发。
这个动作在她还是鹦鹉的身体时,早已习以为常,因此这会儿她也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同。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原哲抚过她的发丝,顿了顿才问,“你是怎么变回来的,有印象么?”
舒蒙摇摇头,她的确对此一无所知。
“我……被打……头……痛,醒……”她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显得有些吃力,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只能复读时,一直是用原哲的手机打字的,便伸出手去。
怕他不能理解,还做了一个左手平摊,右手食指在上面戳按的动作。
原哲当然看明白了,但朝她摇了摇头:“你要多练习说话,能不打字就不打。这样恢复得才会快。”
也对……舒蒙想了想确定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再问他要手机。
“醒……在这……医生……你……”有些字的音因为需要卷翘舌,舒蒙很难现在发出来。
“大致就是你被打伤了头部,昏睡过去后,醒来就是在这里了,是么?”原哲将她说的字拼接起来,叙述了一遍。
舒蒙:“嗯。”
“那么也不能肯定之后没有变化?”原哲提出了重点问题。
舒蒙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不、能。”
闻言,原哲皱了皱眉头:“看来需要再去一次道观,见一见那位懂望气的人。”
舒蒙不知道怎么就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满,看来他好像不是很待见那个道长呢。
这事儿还挺稀奇,毕竟原哲虽然平素对人都疏远冷淡,但除了某人以外,基本也都和他们相处的还算可以。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她胡思乱想的时间,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侧头看去,正是两个曾经见过的警员。
舒蒙手里的鹦鹉没地方藏,干脆就抱在了怀里。
之前原哲第一次找到精神卫生中心时,就曾经跟着他们去警局提供了舒蒙的信息,此刻舒蒙终于恢复神智,他们便赶了来。
考虑到舒蒙主治医师的建议,这次交谈便采取了舒蒙手写回答的方式进行。
但警方无论怎么问关于四月八号出事那天的情形,舒蒙都只能回答她想不起来。
毕竟被砸的那么惨,甚至还损伤神智了一段时间,想不起来这个理由也算正常。
而比较麻烦的身份问题,舒蒙也推给了自己失忆这上面,只说自己记得原哲这个网友,觉得他分外亲切……其他的事一概想不起,但应该家里没有其他亲人了。
两个警员对此也很无奈,但毕竟舒蒙的病也不是假的,他们只好简单地问完,告知她找个时间到他们那儿去补办一下身份信息和证件。
由于她已经成年,且现在认知正常,意识清晰,便不再监管了。
礼貌地和他们道别,舒蒙便也提出了要出院的要求。
原哲沉吟了刻,就同意了。医生那边自然是再三挽留,希望她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不过比起待在这地方,舒蒙还是更希望跟着原哲回到那个她居住了数个月的家中。
……
坐在副驾驶位上,舒蒙还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说这个座位一向是她坐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乘坐原哲的车。
她略带新奇地打量着路边的风景,这与她在做鸟时看见的角度和感觉完全不同。
在他们正式回家前,原哲还要去一次小区所在辖区的警局。
先前那件事还没有了结,只是因为他急着送舒蒙就诊,才没来得及过去交接。
“跟我进去,还是在车里等我?”警局门口,原哲在停车位上熄了火,转头问舒蒙。
舒蒙怀抱着鹦鹉回答:“进……去。”
见到他们过来,里面的一位警员领着他们进了办公室。
“原先生,是这样的。”其中一位年长的警官到开口道,“你失窃的东西我们都已经从对方的车上截获了。一共是十七张设计稿、一台电脑主机和一只平板电脑。那位入室盗窃的罪犯也已招供,说是有人雇佣他。而我们在现场抓获的另两个人,一位是司机,一位就是负责与罪犯交接赃物的接头人。”
“据我们调查,他们就职于一家名为‘荷博设计’的公司,与你在一场设计比赛上有竞争关系。所以我们定性这一次的饰件,其实就是恶性竞争,外加入室盗窃。”
对于这个结果,原哲和舒蒙都心里有数,此刻也没有觉得惊讶。
后续的操作原哲依照警局的指导完成,至于对方此次的作为,显然已经触犯了法律,自然会收到追究。
简单做完笔录登记的原哲领回了属于他的东西,悉数放回了后备箱中。而舒蒙则乖巧地坐回了副驾驶座上,等待发车。
“比起那些东西的丢失,”坐进车里的原哲没有立刻启动汽车,而是忽然向着舒蒙开了口,“我更不想看见你受伤。”
舒蒙略微吃惊地抬头,便撞进了他那双墨色的眼睛里。
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过去她还是鹦鹉的时候,就无数次用目光描摹过它们的线条。而此刻,她再一次在其中望见了许多东西。
复杂的成分她并不能分辨,但浓浓的担忧她可以看清。
“下次……不……会。”舒蒙磕磕绊绊地保证着。
“没有下次。”原哲轻柔地否定了这么一句,身子却朝着舒蒙倾了过来。
鸦羽般的睫毛忽然就到了极近的距离,每次微小的颤抖都好像在舒蒙的心里扇起微风……舒蒙避无可避,满心满眼是他黑曜石般的眼瞳和那瞳孔里映射出的自己。
“吧嗒”
她愣愣地低下头,看着安全带被原哲从她肩膀处拉到卡槽里扣好。后者也在行云流水地完成这一件事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已经不是鹦鹉了……那应该没有成熟期了吧?
舒蒙沉默地把脸转向了车窗外:那她怎么又感觉满脸发热?
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评论区恢复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