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蜡到又封口到看不出痕迹,这点手段她还是有的。
七月下过的圣旨不算顶多,有封妃的,有令赏的,有受罚的。
一卷一卷看完,少女的脸上有片刻的茫然,不过很快,她便转走到了库房的后方一堆备选的案卷中。
那一堆案卷比起前头的要凌乱不少。
她看的很快,只是越看脸色却越发凝重了起来。
福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醒来却见那位钦天监的监正就站在他的边。
“咱家睡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福公公,不过好在没什么人经过,我叫您了,但公公大抵太累了,所以未曾喊醒。”
“哦,这样啊!”福安站了起来,许是蹲的久了,手一哆嗦,一串钥匙落了地。
一只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钥匙,递给福安。
福安轻哼了一声,拿走了钥匙。
那边那个钦天监的小监正打了个招呼,转走了。
福安摸了摸绣袋里的银两,给的倒是不少呢!
……
回来的时候还不到用午膳的时候,卫瑶卿一脚踏进了钦天监的大门,便见不少人向她看来。
看她作甚?
卫瑶卿愣了一愣,朝众人点了点头回座位上坐了下来。
方才坐下,便有人探过头来:“卫监正。”
是林甫,卫瑶卿愣了一愣,朝他笑了笑。
但他脸色却很奇怪,不止林甫,卫瑶卿抬头看向四周,不少人都时不时的拿眼睛在瞟她,眼里有些复杂,同有之,旁的亦有。
“怎么了?”卫瑶卿看向众人,有些诧异,认真想了想今天好像不曾做什么,便认真的问道。
她这一问,终于有人先开口了:“卫监正,我们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她问。
不少人走了过来。
“想不到崔司空如此美名,却也会做这样的事。”
“就是啊,没想到崔司空居然是这样的,平里看崔九公子芝兰玉树的模样,外表生的如此好看,却怎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也不过是一个探花而已,第三名罢了,我们卫监正这次考得可是第一,真真是,诶!”
卫瑶卿有些惊讶的看着众人。
见她睁圆双眼,一脸震惊的模样,有人有道:“卫监正,没了一个崔九公子,咱们还能有别人。崔九公子也就皮相生的好看一点罢了,我们卫监正也生的好看,比他考得还好,若不是家里地位比不上崔家,指不定谁甩谁呢!”
卫瑶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估摸着王家放出风声了,如此,她自然成了被崔家解了婚约的那个“受害者”,一部分人会高兴,觉得理所当然,但也不是所有人,看钦天监监生们的表现就知道了,崔家看样子也见不得好,担上个势力的名头。看来王老太爷不甘心啊,并没有脸上表现的那么豁达!
“就是啊,咱们卫监正就家里地位比不上崔家被耽误了,若是比得上了,指不定谁甩谁呢!”
看来这些子一同当值的感没有白费,若是从前,恐怕大家只会认为本该如此,卫瑶卿深感欣慰。不是因为她的份,而是她这个人,大家在为她抱不平。
正午的时候,卫瑶卿提着食盒,跟黄石先生读书的孩子们都出去了,偌大的临时学堂里只有一个孩子乖乖巧巧的坐着。卫瑶卿走过去,拿起食盒。
张解不声不响的在一旁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他会自己夹菜了。
吃完饭便是练字,听她说说《水经注》中的内容。看着年纪小小的解哥儿认真乖巧的模样,卫瑶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最好玩的年纪,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跟着庙远先生外出游历吃了些苦头,但即便吃苦头,她也会用着还不算熟练的手法,剪出一个纸人陪自己玩耍。但是解哥儿,她却从未见过他玩耍的时候。
“累了的话要休息,知道么?”卫瑶卿有些难过,原本从稚童到懂事会有数年的光,可解哥儿却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找到解哥儿时太晚了,解哥儿最痛苦的时候,她并不在,如今也没有资格去替解哥儿做出选择,让懂事的孩子重新变为稚童么?她再如何厉害也做不到,惟一能做的,就是解哥儿想要如何,她竭力相帮罢了。
张解点头。
卫瑶卿起,准备离开。
甚少出声的张解却在此时叫住了她:“卫……卫家姐姐,谢谢!”
何须言谢啊,你是我的亲弟弟啊!眼眶有些发红,见到了解哥儿之后,她似乎也变得容易掉眼泪了。
……
回去的时候,卫瑶卿没有坐马车,只换了马车中备着的外袍,脱去冠帽,制止了要同她一道下来的卫君宁:“二弟,你跟老蔡回去,我有点事要做。”
她正了脸色,卫君宁虽也想跟着一起下来,但到底没有再坚持,乖乖的跟老蔡走了。
从宫门向家走去,长安城入夜了,她走向路边的锁匠铺子。
“帮我打把钥匙。”
三十来岁的锁匠抬头看了眼她:“有模子么?”
她从边的袋子里取出一块泥递了过去,泥上钥匙的印记清晰可见。
“半个时辰后来取。”
她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吃个饭。”转离去。
锁匠抬头瞥了一眼那离去的少女,一普普通通的藕荷色厚袄外袍,裙子倒是长的,快拖到地上了,连鞋子都看不到了。不过一般着这种拖地长裙的姑娘,很少来这闹市,要来也是匆匆下来,买些东西便回马车上了,多是怕这地方脏乱,弄脏裙子的。
这少女倒是不介意,穿着长裙,也不提着裙子,慢悠悠的走着,只盘了单髻在脑后,长长的辫子躺在前,头上半点珠花也无。看起来素净乖巧。除了一张脸有些漂亮之外,普通的很。
少女说去吃饭,是真的去吃饭。
长安京师,各地慕名来京的数不胜数。有别地的商人,也有别地的流民,靠着手艺,就在这脏脏乱乱的闹市摆着小摊。
少女走到卖螺蛳粉的摊前,要了一碗螺蛳粉,胃口不错,吃了大半进去,起掏钱,又在街边买了些柿饼,甄糕,提着一小壶甜甜的不算烈的石榴酒,慢悠悠的往锁匠铺走去。
“让开让开!”女子的声音不错,却带了几分趾高气昂,一个着胡服劲装,披着斗篷的女子带着不少人纵马过市,撞倒了街头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