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在这个难忘的日子,大队小学终于开学了。尽管没有丹桂飘香,也没有彩旗招展,但有上百个小破孩在几间教室里边进进出出也是热闹不已。不过这天刚好是周天,家长们领着小孩只需要交费、找教室、领课本,正式上课得等明天。
贺画被分配到带新的一年级,早早的就领好书,来到教室,等着家长们得到来。没有见到各种鬼哭狼嚎、家长咆哮的画面,颇有些怀念和遗憾,现在的小孩貌似太过乖巧了些,难怪有那么几句名言:
“你们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
咳!好吧,贺画以前上学时本年级同样获得了这个殊荣,好像这个头衔是个荣誉一样,一届一届的往下传···
登记名字、住址、家长姓名,同以后各种涵、诗、轩一样,这个时候也有特色名字,比如什么红旗,什么红梅,什么大河,撞名字的太多,一片萝卜头,喊一声“大河!”瞬间唰唰唰,仨脑袋一起回头“干啥?”
那就真的干不了啥了,还是得连着姓一起喊。
“拿好这两本书,以后每天上课都要带,今天认好了座位就回去吧,明天再来。”贺画把两本课本递给眼前叫张树根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看上去有些怯怯的,只是头发有些打结,身上收拾得也不咋干净,由一个看着有些虚弱的老太太领着过来报名。
看来以后还得强调个人卫生要求,贺画给自己的工作增加了一项。
安排好座位,贺画送这祖孙俩出教室,就见到陈队长拽着个小胖墩来到她面前:
“小贺老师,没想到您直接当上了班主任,真是优秀的人到哪儿都优秀呀。”
贺画听着大队长的夸奖,颇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那便是——来自社会人的商业吹捧。一时思想有点跑偏,晃了下神赶紧摆手:“不敢,不敢,您这是?”
“小儿子陈勇,小名柱子,八岁该上一年级了。”陈队长说罢把小胖墩往前推推:“叫老师!”
小胖墩看着有些不情愿,蔫蔫的喊了声:“老师好。”
怎么回事啊小伙儿?这般软绵的声音与你这体型有点出入呀!
“那行,咱们先登记一下。”贺画瞅着这小孩直觉不是乖顺那一挂的,大概是有老爹在场,又遇见个陌生人,稍微收敛了一些。
······
一天下来,贺画共收了三十七的学生,七岁或者八岁适龄儿童,和老校长给的计划要收的人数一致。
“没想到这里的农民教育意识这么好,一个不差都收进来了。”事情进展顺利,贺画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和同行的周文韬感慨。
“这是大队长之前先核实过的数量,肯定得一个不差,至于教育意识,那还得从郑支书说起···”
周文韬给贺画科普了一下,因为历史原因,村里小学曾经停办过一段时间。等支书回来,解决完温饱问题后,就着手恢复教学,屁大点儿的孩子天天在地里混日子能有什么出息?不能一辈一辈的没点长进,想要长进就得学习,不分年龄段,先让老校长教了两年认字,等到大环境稍微好点就正式复学了。让各家把适龄孩子送过来上学,不要求初中高中,至少队里的小学得毕业。
然而众口难调,有些家庭觉得他们修地球的人上学就是浪费钱,有些家庭是觉得女孩子没必要上学,第一年有将近一半的适龄儿童不肯上,然后支书就拿着小皮鞭出动了:
“什么叫没钱!上个学只收个课本钱能要多少钱?你要真没钱队里可以先垫上,到年底直接扣掉,现在告诉我,是真的没有这几毛钱么?”
“读书没用?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是很光荣的事情是吧!找人借钱还得写欠条呢,你想孩子以后当睁眼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是吧?”
“女孩子就该待家里?都解放这么久了我看你思想还停留在旧社会。我们队里不留封建旧社会思想,要么去上学,要么我给你们写介绍信,你们一家子都给我滚蛋爱上哪上哪儿,别留队里碍眼!”
队里心里有些小九九的人被喷一脸唾沫,完了还得赔笑脸。上!上学不就完了么,干啥非得跟支书对着干?这得有多想不开啊。然后还没被找上的见机快,鸟悄的跟着报了名交了钱,真为难的也是队里先给垫上,慢慢还,不着急。
但还是有出头鸟的,一家老太太胡搅蛮缠,就是不准几个孙女上学,支书找上门,老太太直接在地上打滚了。然后第二天,几个大盖帽过来一大家子直接抓走,就剩个媳妇留家里照看几个孩子。老规矩,搁派出所里边关三天没饭吃只给水,天天接受思想教育,放回来之后啥话都能好好说了。原本这家人也是蛮横惯了,赌支书拿他们没辙,见到大盖帽第一时间就软了。然而后悔也没用,还是被赠送派出所三日游。毕竟是接受正经的思想政治教育,合情合理。
从此之后大队里边适龄儿童没落下一个,七岁最迟八岁,统统进学校学习,每年大队长会提前到各家确认数量,然后到报名的时候必然是一个不差的。
原来如此!好的领路人确实会影响一方风气,而且教育还是得和棍棒相结合,哪怕棍棒的作用只是震慑,贺画小本本上又记上了一条。
这一点比较好实现,回到小院贺画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个小竹条,用柴刀裁到一米左右,打磨光滑之后,用麻神在粗的一头绕圈圈,大概绕个十来公分的样子好方便抓握,一根教鞭正式出炉!
贺画握着上下左右挥了几下,手感还挺不错,以后震慑一帮小萝卜头就靠它啦!想到自己威风凛凛挥舞着教鞭震慑一帮小萝卜头的模样,贺画差点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