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当天晚上是半夜醒来的。
“奶奶。”
“是小暖啊。”顾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很不好，显得很疲惫。
姜暖听见声音，立刻清醒了。
“奶奶，你还好么？”
“好多了。是不是吓坏了？”顾老夫人现在头疼的厉害，但是心里还是担心孩子们会担心，一直在忍着，露出慈祥的笑。
姜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奶奶。”
“我没什么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今天晚上你守在这里，安安该怎么办？”
“奶奶，你现在该担心的是安安么？”
顾老夫人轻咳了好几声，“我没有什么事情，你也不要太担心。小暖，你前几日身体不是不舒服么？不要在这里守着我了。”
“奶奶，你还准备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嗯？”顾老夫人眼神明显有些闪躲，“你这是在说什么？”
姜暖声音有些哽咽，眼圈红了，“奶奶，你还不准备跟我们说实情是么？我们都知道了，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啊？”
顾老夫人看着面前姑娘红了的眼眶，无奈的叹气一声，握着姜暖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奶奶没事，真的没事。”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有事？”
“奶奶！”
顾老夫人面上还是带着笑的，似乎生病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小暖，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他们兄妹二人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如今老天爷不仅如了我的愿，还给我送来了你跟嘉林，还有两个曾孙，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来这人世间一趟，我呀，过得够幸福了。”
听到这话，姜暖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掩面哭了起来。
“奶奶，你别这么说……”
顾老夫人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姜暖的后背，是在安慰。
姜暖哭得停不下来，纵然是知道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可这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根本做不到正常去对待。
“好了，小暖。”
姜暖突然就想到了母亲去世的样子。
当时年纪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生死离别。
长大之后，才想起来这些事情，心中都是刺痛。
“小暖啊，奶奶就是担心你们会这样，所以才一直没有说。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
姜暖难得不懂事，“那既然如此，奶奶你就不能离开我们。”
“小暖，奶奶知道说这样的话是有些自私了。但是往后这顾家真的要交给你照顾了，顾辞呢，外冷内热，允儿呢，近来是懂事了不少，但是还是像个孩子。”
“以后顾家就让你多多费心了。”
姜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声音哽咽，“奶奶……我不要。”
“你别这样说。”
顾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摸了摸姜暖的脸颊，“小暖，怎么这会儿像是个孩子了？往日里我还以为我们小暖一直很懂事呢。”
“现在看来，我们小暖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奶奶真的谢谢你，来到我们家。”
顾老夫人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姜暖抱着顾老夫人的胳膊，像个孩子一样大声的哭了起来。
“奶奶醒了。”
姜暖刚走出病房，就看见了顾辞，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要落下来，“顾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不哭了。”顾辞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将姜暖揽住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可是奶奶该怎么办？奶奶要是真的走了，我们怎么办？”
姜暖深呼吸一口气，眼泪婆娑，“奶奶之前不都是好好的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做手术只有一成的几率。”
“刚刚奶奶跟我说话的那意思，是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我们没有发现，是不是就准备这样一直瞒着我们？”
顾辞阖上双眼，声音沙哑，“奶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今天已经跟医生沟通过了，目前化疗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在此之前，奶奶已经来过医院好多次了。”
姜暖红肿着眼睛，翁着声音，“奶奶一个人到底有多痛啊，我们怎么就能一点没有发现过呢？”
“是不是还是我们做的太差了，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奶奶。”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想要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顾辞时隔多月再次见到姜暖这样崩溃无助的模样，他想要解决一切，可是却束手无策，丝毫法子都没有。
“小暖，不哭了。”
顾辞自己的心情也很差，但是眼下如果他也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那其他人更是受不了了。
安抚好姜暖，顾辞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奶奶。”
“辞儿。”顾老夫人靠躺在病床上，温柔的冲着顾辞笑了笑。
顾辞很勉强的笑了笑，“奶奶，我都跟医生沟通过了。你这病只要保持着好心情，会没事的。”
“我们辞儿，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我这病啊，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也不需要你们说。那两个丫头哭成这样，恐怕你心里也是不好受吧。”
顾辞苦笑了一下，“奶奶，为什么不怎么早点说。”
“是我疏忽了。”
“我们辞儿已经做得够好了。瞒着你们是我自己的想法，因为少一个人痛苦就少份痛苦。有些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顾老夫人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还是有一天头脑发昏，疼的厉害，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
顾老夫人实在是挺不下去了，就去了医院。
拿到结果的时候，她倒是挺坦然的。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看一定的事情都能够坦然了。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几个孩子。
“先带着小暖回去吧。这里有护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你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顾老夫人头油开始疼了，但还是一直忍着，生怕被顾辞给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