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竟然还是睡着了,而且一直睡到日落时分。
我,“……”
闻见香郁浓逸的饭香,瞬间勾动我的味蕾,引得我的五脏府叽哩咕噜一阵乱叫,我不自觉的爬起来,吞了吞口水。
萧篱好笑的从桌边转过头,笑道,“你说说你到底是属啥的?我午饭时都没叫醒你。我应该早让人把饭摆在这儿了。这不,刚摆上,你就嗅着味儿的醒了。”
正摆着碗筷的福宝回过头,嘲讽的道,“王爷,她属猪的。”
我,“......”
诚然,我就是属猪的。
酒足饭饱之后,等待的日子总是很难熬。
我被萧篱拉着转了几圈消食后,果断拽了关沐、赵江打叶子牌。
一场牌打得不温不火。萧篱脑子灵,几乎记得所有人的牌。福宝站在赵江身后,时不时的冲我眨眼睛。关沐思量着抽出一张牌,然后就看见斜侧方自家主子的眼神,犹如雪渊冰川上的风,冷飕飕的刮过来。他默默的把这张牌塞回去,打出另外一张万二。
赵江嘿嘿傻笑,“关大,你人老痴呆了?打个牌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关沐当然不敢说是受到自家主子的威胁,抽抽嘴角,“叶子牌可不就是女人牌吗?谁让你没带着骰子了。”
赵江自觉理亏,他的骰子一直贴身带着,怎么今天就不见了呢?不过,这不重要,以前没玩过,今天一上手,叶子牌也是挺好玩的。
但很快,他就乐不出来了。因为萧篱的放水,福宝的打眼色,我赢得不要太嚣张。
赵江几乎是哭着把牌往桌子上一推,然后顺手搅了个彻底,“王爷您好歹给小的留条亵裤吧,我还没娶媳妇儿,棺材本就输光了,呜呜呜……”
关沐取笑道,“鉴于你十分安全的长相,你基本已经告别娶媳妇儿了,就不用再挣扎了吧。”
赵江蓦地收了泪,笑得阴险狡诈,“不挣扎了,所以,把你妹妹介绍介绍呗?”
关沐立即黑了脸色,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说,啥?”
这厮果然在掂记他如花似玉的妹妹。他回去得跟妹妹说道说道,长得丑的男人不能要,脑子傻的男人更不能要。
赵江果断改口,“我说,我把姐姐介绍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够兄弟吧?”
关沐疑惑道,“你姐姐?没听说你还有个姐姐呀?”
我和福宝忙凑上去,眨巴着眼睛,燃起八卦之光。
“年芳几何?”
“长得怎么样?”
我俩互相鄙夷的互看一眼,齐齐望向赵江。
萧篱修长的手指叩着桌几,碧海丹青的眸子潋滟起细碎的光,“本王怎么听说,你的姐姐已经作古了。”
赵江挑高了眉头,“我不介意**啊,我姐姐貌美心善,就是死的早,这个忙,王妃肯定愿意帮!”
我,“......”
福宝,“......”
关沐,“......”
再貌美心善,她也是只鬼!
半晌,空阔的屋子里响起关沐的咆哮,“赵江,我灭了你!”
几个损友追追打打笑闹了一番。
邻近子时,我取出水晶球,点燃两根烛火,在烛火前摆上一个瓮盆,瓮盆以朱砂绘出特殊的纹饰。
赵江嘀嘀咕咕,“真的不用沐浴焚香,筑台祷告什么的?”
这做法做的有点随意啊,但想到鬼镇她的能耐,他又默默的在心里添了一句:再随意也没有哪个鬼能治得了她,她就是鬼魂的祖宗。
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瓮盆里,血液在盆底铺洒成一片艳丽的花儿,然后迅速融到瓮盆的纹饰里。
我向萧篱伸手,“给我迟郁的贴身衣服。”
萧篱将一件素白的里衣递过来。
我,“......”
没想到花孔雀一样的迟郁,竟然有样一件阳春白雪的里衣。
瓮盆蒸出一层淡薄的血气,血气里渗出一种沁人心脾的异香。我将里衣投进血气里,绘着特殊符文的纹饰立即泛出淡淡的的霞光,仿佛活了般沿着艳红的纹饰越游越快,渐如沸水腾起一缕缕青烟。
我以手捏决,将里衣点燃,凌空画了一道追魂符压进瓮盆里。
刹那间,犹如水入沸油,烟气四溅。
缕缕烟气中,水晶球渐渐浮现出一片迷蒙白雾,又似层层轻纱随风摇曳,纱里恍似人影浮动,无数人声鬼声虚无缥缈的传来,带着压抑的痛恨、迷惘、兴奋、惊怖、忧愁......层层叠叠的涌出来,将纱帐里的人影包裹得严严实实。
萧篱皱眉道,“有结界?能看出是哪里的结界吗?”
我道,“我试试看。”
我又画下一道符,压进瓮盆里。
水晶球的画面倏忽一转,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林子里树木如织,几只蛐蛐正亮着嗓子欢快的叫。
这样的林子,在临湘,没有八百也有一千。等我们一个一个的找过去,人可能早就死翘翘了。
萧篱面色冷沉,死死盯着那一颗颗成林的槐树。潆都附近的槐树林,他倒是知道几个,就不知道这片阴气沉沉的鬼林,是不是几个中的一个。就怕,他早早出了潆都。
福宝突然“咦”了一声,我凝神去看,只见纱帐里猛然射出一点青绿,仿佛被困在瓶子里的没头苍蝇,挣扎而混乱的四处乱撞,四面人声鬼声蓦地大盛,嘈嘈杂杂的涌出来,似洪水奔涌,又似潮水不息。
萧篱惊道,“艳华在燃魂?”
我大喜,立即咬破手指,压下一张符箓,符箓在烟丝缭绕的瓮里跳动了片刻,被血色沾染,放出艳丽的光华。
我指向水晶球里皎白纱帐,喝道,“去!”
符箓蓦地爆出微光,箭般向外射去。
萧篱轻喝,“跟上它!”人已揽着我,闪电般射了出去。
他带我翻出的地方,恰恰是我几日前翻过的围墙,几颗枣打在我眼前,我顺手摘了两颗,塞进嘴里。
萧篱,“......”
他能不能说,他怕我卡进喉咙里。
符箓在离京二十里地的地方,蓦地散了光华,然后直挺挺的掉在了地上。
赵江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飞了?”
关沐望向我。
我低了低眉眼,“燃魂失败了,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萧篱面色黑沉,一双碧色的眸子,盛满山雨欲来的疯狂与暴虐。
我宽慰他道,“万幸的,他的魂还在,就是弱了些,应该问题不大。你多派些人,沿着这个方向找。把婴灵也带去,他能嗅出结界的味道。”
萧篱点头,“好。阿江,你跟我走。阿沐你送王妃回去。他以眼神目注关沐,“看着她,保护好她,最好别离开长乐宫半步。”
我咂了咂嘴,他这是过了河就拆桥?好歹这磨还在我背上呢,这时候杀驴是不是有点早啊?但想到他早上的黑眼圈,他青黑胡茬下的疲惫和倦怠,我决定就不和他计较了。
“你小心些,有事情就燃上一只通信符。”
萧篱将我的领口拢了拢,“嗯,外面不安全,你跟着关沐回去,乖,别让我分心。”
我眨了眨眼睛,乖巧的道,“你放心。”
然后萧篱就更不放心了,他张了张嘴,觉得我乖乖等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时间不等人,他担忧的、无奈的深深看我一眼,施展轻功,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