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昏黄的吊灯闪现，十月底桂花飘香，到处都是浮动的暗香。不远处有个人工湖，树影摇动，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一看就是小情侣。
佟春夏有些想歪。
霸道总裁要约会保洁小妹？
“卷子！”段晏秋坐下，摊出一只手来。
“嗯？”
“数学卷子拿出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为…啥？”虽是这样问着，可佟春夏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试卷，摊开在桌上。
“还真是48分。”段晏秋迅速瞥了一眼，眉头紧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不嫌丢人啊？”
佟春夏摇头，“比上次还多了三分。有进步啊。”
段晏秋险些被她气得脸一白。
“看这题。”段晏秋拿出红笔，指着第一个错误的题道，“这就是个三角函数的逆向思维，你如果不会反着思维，就先设定结果为x带入计算，你看好了啊——”
段晏秋簌簌几笔，画了一个三角函数出来。
佟春夏这回整明白了，“你把我带这里来是为了给我补数学？”
段晏秋瞪着她，“不然呢？”
“不是啊，你是怎么觉得我的成绩还有补救空间的？”
佟春夏是很真诚的发问，她每次成绩都是倒数后三，她也暗中努力过，后来发现成绩竟然还从倒三掉到了倒二。
“为什么没有补救空间？”段晏秋同样真诚发问。
佟春夏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真诚和自信：“看见这里吗？全新的未开封的大脑，内存只有10mb，可读时间只有七秒。”
段晏秋有些想笑，可忍住了。
佟春夏很认真道：“段晏秋，我很笨的。”
“你哪里笨了？”一定是桂花香让她迷失了感官，才会觉得段晏秋的声音温柔如水，“每天上课不是开小差就是睡觉——”
“你胡说，我明明在画漫画。”
“你自己也知道？”段晏秋眉头轻皱，“你每天花在学业上的时间只怕一个小时都没有吧？你看起来坐在教室里，可是随时思维都是飘着的。”
“这你都知道？”佟春夏拔高声音。
段晏秋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难得的温柔，“春夏，你不想上大学吗？”
佟春夏面色微微一白，抿了抿唇，没说话。
“虽说学历不是检验一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这世上的职业也不分高低贵贱。可是你不想拥有主动选择人生的权利吗？你知道想当保洁阿姨和只能当保洁阿姨的区别吗？前者是你心甘情愿的兴趣爱好选择，后者是被逼迫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奈选择，春夏，你想要哪一种？”
段晏秋的声音娓娓道来，夹杂着桂花香，有点冲上她的脑门。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段晏秋却继续说道：“春夏，别让出生决定你的命运。你把该你自己努力的那一部分做好，剩下的就算命运不公，你也尽力了，无憾了。至少你为自己争取过，跟命运搏过。”
“春夏，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别困在一隅，多走走看看。”
佟春夏这辈子喝过很多鸡汤。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写鸡汤的人并未经历过人生疾苦，才能那般轻而易举的穿越风雨。
鸡汤文，也就看看罢了。
可是不知为何那一晚，段晏秋的话如醍醐灌顶，她整个世界有些许豁然开朗的意味。
仿佛一瞬间，迷雾散尽，属于她的世界露出尖尖一角。
佟春夏声音有些涩，“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这一句话，犹如利剑，蛮横强势的劈开层层心墙，精准无误的击中了佟春夏的心脏。
很多年后，她仍然记得段晏秋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的温柔和自信。
那像是一道光，一阵风，一场雨，将她的世界焕然一新。
佟春夏低着脑袋，眼波微暗，一字一句说道：“段晏秋，我真的很笨的。”
“你吵架的时候从来没占过下风，画画还画得那么好，证明你脑子转得快。你看你对于你感兴趣的事情，专注力会很高。可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会很排斥。春夏，学习也会有乐趣，你只不过从来没有体验过罢了。”
佟春夏觉得自己被人拆穿，脸上有些无光，“说得好像你挺了解我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比你自己还要更了解你？”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对我带滤镜了？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好是吧？”
段晏秋低咳一声，“别走神，看题。”
段晏秋的手指很修长，在灯光下泛白，指节分明，指点江山。
佟春夏看着他的手，竟然又有些走神。
“别看我手，看题！”段晏秋轻轻呵斥了一声，佟春夏收回心思来。
刚没讲两道题，就听见熄灯的音乐声传来。
已经十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寝室便要熄灯了。
段晏秋也不迟疑，干脆利落的收摊，将书本装起来，“好了，今天先到这里，赶紧回宿舍吧。下次我带个充电用的台灯，这里灯光不好，伤眼。”
“还有下次啊？”佟春夏脸有些垮。
“以后每天晚上都来。”段晏秋轻轻敲了一下她脑袋，“别不知足，小白眼狼。”
话音刚落，就连小树林里的灯也熄灭了，瞬间黑漆漆的一片，只剩头顶惨淡的月光，照得四下一片如水的朦胧。
佟春夏赶忙收拾了东西，刚起身每走两步，就听见背后段晏秋的声音，“你今天是不是又画了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春夏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浑身警铃大作。
她下意识的脚步加快，一边走一边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没画你，别栽赃陷害啊……”
“啪叽”一声，佟春夏的书包再度被人从身后抓住了。
她挥动双臂试图往前，奈何段晏秋力气极大，竟不打招呼伸手将拉开了她书包拉链。
眼看段晏秋就要将漫画从书包里扯出来，佟春夏连忙伸手去夺。段晏秋比她高出一个头，双手撑开，佟春夏跟个土拨鼠一般蹦蹦跳跳，险些挂在他身上，却也阻挡不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