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
家宴过后单裔初便以身子不舒服,早早回到寝宫。
昨天,她收到了如玉转交的家书,
是二夫人亲笔之信。
信中提及戚氏得知她已入了宫,伴在君侧,
叫她务必当心,伴君如伴虎,还有戚家送了小女儿戚惠娥入宫,
此女心思深沉定要留意。
“奚遽已亡,夫人大可带着小少爷回来,届时我帮她们换个身份便可。”
她与如玉提及此事,可如玉却说,自己也与戚小云说过,可是戚小云并不想回来。
想想也罢!那清袖村风景不殊,青山绿水,算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
倒比她这深宫内院,寒墙玉瓦强的多。
只是戚氏信中提到的戚家小姐戚惠娥,她在梦中倒是见过,
此女表面上温柔如玉,不争不抢,实则背地里机关算尽,
连同凌糯数次陷害于她,只不过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被司延琎打入冷宫,不足半月便上吊自尽了。
这戚惠娥入宫时,凌糯还未进宫,倒不如先拉拢过来,
帮自己一同对付凌糯也好。
二更,司延琎果然前来探望,却瞧见这一个时辰前还嚷着肚子疼的女子,
却坐在树上好不自在。
“你又爬那么高做什么?”
他站在树下,亦如在恒府时一般。
“皇上不如也上来赏月?”
她在树上招招手。
“笑话!朕爬到树上去,还成何体统?”
他万般嫌弃的摆摆手。
半刻钟后,槐树上又坐了一人。
“皇上不是不上来吗?”
她忍住笑问道。
“闭嘴,赏月。”
他赌气一般,看都未看她一眼。
他今日生辰,她却连半句话都没有,
在晚宴上只支支吾吾的献了首诗,还驴唇不对马嘴。
宴会结束后,他本想冷落她几日,锉锉她的锐气,在醉酝宫外转了一圈后,
却依旧放不下心来,怕她是真的病了。
刚刚站在树下,他本想转身便走,
可还是被她月色下的笑颜迷惑,竟真的爬上了树去。
“我不如月色美吗?”
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是叫朕上来赏月,还是赏你的?”
他险些被她逗笑。
“皇上自然该赏我,今儿可是我的生辰....”
“今儿也是朕母亲的忌日...”
“太后的忌日是白天,之前不是都说好了?
晚上便只是皇上的生辰。”
“也就你敢这般建议朕。”
“那我的礼物呢?”
她大言不惭的伸出手去。
“什么礼物?”
“我的生辰皇上不送礼吗?”
“朕便是礼物...”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便是没礼物了?”
她失望的撇撇嘴。
这丫头真是该教训,居然嫌弃他?
“那我给皇上的礼物,也不作数了。”
“有礼物给朕?”
他的心情似乎愉悦了一些。
“皇上一整天都扳着脸,不就是因为没等到我的礼物吗?”
她从树枝上取下画来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
他明知故问。
“等等!皇上先答应,不嘲笑我。”
她攥紧了手中的画。
“答应答应。”
司延琎迫不及待的取过画来,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自己的脸。
这眉眼倒还传神,衣着勾画的也很谨慎,
只是细细品鉴便瞧的出,作画之人的画功还尚浅。
“偷偷练习了多久?”
他收起画卷,眉开眼笑。
“个把月....”
“就是你时常装病的期间?”
她没有作声,点了点头。
“我没有学过画画,偷偷请了画师,还有公主来指点,
才勉勉强强画了个七分相似。”
“那便朕再同你索要个礼物。”
他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还要...什么礼物啊?”
一幅画像已经耗费了她一个多月的心神。
“下个中秋之前,把你自己也画到画中去。”
“我自己?”
难不成要她天天对着镜子画吗?
“朕想时时让你陪伴在侧...”
“我不就是陪在皇上身边吗?”
“你的心也在吗?”
他冷不防问道。
“我的心?”
她的心微微一颤:“我的心也在画中啊。”
“真的?”
他挑眉。
“自然....”
她撒了几分谎,却也带了几分真心。
他沉沉的笑了,耳边都染上了微红。
她抬起头来,望着月色下那双深邃的眼。
“皇上不信?”
“信...”
他淡淡回应。
虽说着信,心中却还有迟疑,他着实揣摩不透这女子的心思,
纵使他坐拥天下,却依然对坐在他身旁的丫头毫无办法。
接她进宫时,便知道她心有所属,并不因自己是帝王,
便强迫她进宫陪伴,硬要她属于自己,只是他太孤单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自己的选择,无论是父皇的谆谆教导,
还是以身犯险到奚遽为质,他一步一步背着崝姜的希望,背着父皇的嘱托走到现在。
只知自己为什么而活,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而活下去。
在恒府的日子里,她如一轮明月映在他的心底,让他有了活下去念想。
如今他完成了父皇的遗愿,给了崝姜百姓一个交待,
却发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再也瞧不见那一轮明月,
他不能忍受独自面对这漆黑寒冷的夜,他只想留住她。
于是,他明知她早已芳心暗许,却依然硬着头皮去单府提人,
做为帝王他不是只有霸权,还有尊严。
尤其是在她面前,接她入宫后,他小心翼翼,
不敢太过心急惹的她厌烦,她本就心不在此,
他总是担心哪天一睁开眼,她就消失不见。
她总是有的是法子逃离困境,正如她在恒府时,破的一桩桩案子一般。
在他心中,她是月光,亦是宝藏。
“皇上?皇上?”
她见他半晌不回话,却是盯着月色暗自出神。
“在想什么?”
她侧头询问。
“想我们的过往....”
他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当质子的那几年,他并不愿想起,那对他而言是屈辱是煎熬。
只因为有她,一切好似再也不那般恶臭,若是让他再重来一次,
只为江山,他怕是会犹豫不决,可若是为遇见她,他定会毫无迟疑。
“皇上可还记得之前送我的金牌?”
“记得...”
“皇上说过,金牌可抵一个愿望。”
“嗯,
你莫不是现在就想拿来用?”
“自然不是,我得留着好好想想,万一可以免死呢!”
“休要胡说,朕怎会赐死你?”
他有些动怒。
“这算不算发誓?”
她不依不饶着。
“你又想搞什么把戏?”
他有些头疼。
“皇上说话可是一言九鼎。”
“朕答应你...”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谢主隆恩。”
她凑近他的脸颊轻轻一吻。
这一吻惊了枝头的鸟,也惊了他的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被她吻过的嘴角。
“知道啊...”
他如此一问,她倒是有些心虚了。
“不后悔?”
他侧过身子越靠越近。
“后悔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已被堵回了肚子里,
天上月色撩人,树上人影相叠,他的吻似水涧山泉,
却又似火般缠绵。
院子外下人们都傻傻的望着树上,嘴巴长的老大。
“流菀姐姐,这皇上也太宠主子了吧?”
“好惬意好动情啊!”
小丫鬟们躲在一旁羞红了脸。
“嘘,小点声,别惊扰了主子和皇上。”
流菀嘴上虽这般说,眼睛却是盯的津津有味。
“你说主子不会成了又一个妲己褒姒吧?”
“呸!仔细着说话,小心我掌你的嘴!”
流菀狠狠啐了一口:“主子才不是祸国媚主的女人!”
被凶的丫鬟吓的立马闪到一旁,再也不敢胡乱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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