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二夫人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而东园老夫人却一日比一日憔悴,
如今恒府不知又从哪传出了流言,说是戚二夫人肚子的孩子克了老夫人。
“真是荒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谣言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
二夫人的肚子日益渐大起来,身子也圆润了许多。
“还能是哪,自然是瞧不得咱们好的人.....”
爆竹回道。
“我见着那西园新来的姑姑,最近和府里的下人们打的一团火热呢。”
如玉端来糕点:“光是在万花园,我就碰见她好多次。’
“好啊,毒妇果然招不来什么好狗,还比不得辛姑姑那股子硬气,
惯会使些下作手段!”
二夫人显然是动了气,骂骂咧咧好一阵不肯停口。
“罢了,夫人,老夫人是不会在意这些谣传的,我们自然也不必理会,
动了胎气才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爆竹宽抚了二夫人一番,为她递上了花茶,
“现在即便出自我手的食物,我也会亲自再检查一下。”
“你们是不是也过于谨慎了?”
二夫人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味道酸甜还算不错。
“夫人盼了这些年头,如今只是谨慎个多半年,有什么打紧?”
爆竹站起身望了望外头:“郭奶娘又去哪了?”
“她家中最近出了些事,我许她每日回家两个时辰。”
“看着郭奶娘那身行头满是补丁,想必家中一定很是艰辛吧?”
“是啊,家里一位瘫痪在床的丈夫,仅一个女儿还未过十岁便去了,
几年后她兄长病故,将侄子过继给她,可是那孩子生性顽劣,终日与市井里的泼皮无赖们混在一起,
丝毫不让人省心,这几日又闻那逆子惹上了衙门,现在正在审讯。”
“也当真是个命苦之人。”
爆竹喃喃自语着,却见郭奶娘已经匆匆而归,
脸色瞧起来甚是疲惫,她对着二夫人讨好的一笑,讪讪说道:
“夫人,奴婢回来了,今天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
“你侄子的事如何了?”
二夫人摘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
她近来很是喜欢吃酸。
“嗯....还那样....不提那个丧门星了,奴婢这就去给夫人煎药。”
郭奶娘似不愿多说,揣着手颠颠的跑了出去。
“如玉来帮我下忙.....”
她忽然停住脚在门口召唤道。
“我在忙,奶娘唤爆竹帮你吧.....”
如玉正在给二夫人换着被褥,一时脱不开身。
“罢了,我可使唤不动她,还是叫自己人安妥一些。”
郭奶娘说罢瞥了一眼爆竹,匆匆朝厨房而去。
“她这话什么意思?”
爆竹被她弄的不明所以,虽说这郭奶娘进府不久,
与她也没讲过几句话,总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郭奶娘心直口快,你别介意....”
一旁的如玉赶忙解释道。
“心直口快也还是心存芥蒂才会说出此话吧?”
爆竹蹙起眉头。
“她是见你总不在南园,与你有些生分。
你又是南园大丫鬟,她怎敢使唤你?”
二夫人尴尬一笑,试图化解她的疑虑。
但爆竹是何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被她们糊弄了去?
很快,便从梨花口中得知,郭奶娘几次三番碰见她往东园去,
又陪着老夫人在府中闲逛,说说笑笑甚是亲密,而从前老夫人不待见二夫人之事,
在戚府传的上下皆知,久而久之,郭奶娘便越发不待见爆竹了,
不管二夫人如何说都没用,还时常怂恿着二夫人提防爆竹。
梨花看不过去,曾经替爆竹言语过几次,如今也被郭奶娘天天用白眼伺候着,
动不动就挑她的毛病数落她一番。
“这老家伙可真是,仗着自己看着二夫人长大,便整日里怀疑这个,
怀疑那个,天天给二夫人念叨,整个南园乃至恒府都不可信,只有她这个奶娘才无二心。”
“唉!算了,她终归也是为了二夫人好,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罢了,
反正她在恒府也呆不久,时候到了她自然得回戚府去,我懒得与她计较!”
爆竹弹了弹裙子上的灰,不管郭奶娘如何猜忌她,
这几日她都得往东园去,老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得好转,她必须时常守在身边才行。
想必二夫人也会理解,不会被郭奶娘三言两语就勾起无名火来。
又两月过去,西园最近倒是安静的很,除了前些日子散了些谣传出来,
剩下的时候都静的跟皇宫后院的冷宫似的。
自从失了辛姑姑,大夫人便愈发不爱出门,整日将自己锁在昭西阁闭门不出,
有时候丞相去了,也会吃上闭门羹,西园的下人更是终日心惊胆颤,虽然私下里经常
议论着大夫人是不是患了什么绝症才会如此,但明面上却依然规规矩矩的伺候,不敢露出半分好奇。
月已进冬,大雪悠悠盖住了府中的一切,寒风咧咧,每每吹的人睁不开眼。
老夫人依然卧床不起,似乎有些久病成疾,安宁早已到了出府时日,
也因此而推移,老夫人身子抱恙,她不安心,南园那边也有孕,
爆竹自己怕是应付不来。
瞧着安宁对老夫人如此,爆竹心中也很是感慨,想必也只有将心比心,
才会换来这患难真情吧。
从东园出来,爆竹却在花园碰见了郭奶娘抱着肚子匆匆经过。
“郭奶娘?这又是要出府吗?”
爆竹跟在她身后。
“她肚子里藏了什么?难道她私带了什么东西出去?”
如今天冷,大家虽穿的都厚实一点,郭奶娘身材又有些臃肿,
肚子大出一些本不碍眼,可怪就怪在她的神色紧绷,双手更不是不安的扶着肚子,
时常回过头来左顾右盼,这一切被爆竹看在眼里,就有些怪异非常了。
她回去后曾暗示过二夫人,是否给郭奶娘首饰让她出去变卖贴补家用,
二夫人却表示自己从未给过她什么,并叫爆竹不要无端猜测,郭奶娘并不是喜爱偷盗之人。
爆竹见她不信,也就没再追问。
日复一日,总算到了新年,梨花如玉总是围着爆竹问她,
何时出府去置办年货,还要买好多小爆竹回来。
二夫人也跟着她们瞎胡闹,总是起哄叫她上街去买爆竹回来。
一晃,她已不记得这是在恒府度过的第几个年头了。
以往过年时,南园都没有如此的喜庆热闹,
还是托了二夫人大肚子的福,年前连丞相都过来了好几次,
想想倒也有些讽刺,东园置办的低调,西园更是悄无声息,
若不是瞧着南园忙上忙下,这丞相府还真瞧不出半点喜庆之气。
“唉,今年要守岁,你是跟着南园守还是跟着东园守啊?”
梨花又凑过来故意讨打。
“我谁也不跟,回自己的小院自己守.....”
爆竹一个白眼砸到她脑袋上。
“西园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瞧她们冷清的。”
如玉三人站在南园门口,望向西园。
“那是自然,如今咱们夫人深得恩宠,连病中的老夫人都记挂着,
时常送些补品过来,可怜了大夫人无人问津,像个弃妇一般......”
“嘘!”爆竹赶忙捂住梨花的嘴。
“小声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梨花委屈的撇了撇嘴。
“西园手段之毒你不是没见识过,别以为自己是个丫鬟就不会被盯上,口不择言小心惹祸上身。”
“这可是在南园门口.....”
“别说在南园门口,就是在你枕头边上都要当心!”
“哦.....好吧......”
梨花听到这话,又瞧了瞧爆竹一脸严肃,不似在开玩笑一般,才有些胆颤的耸了耸肩膀。
倒是她从前小瞧了大夫人,若不是一次次见识了她的手段,竟想不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狠毒的心肠,还是她家二夫人好,
虽然脾气暴躁了些,时常得理不饶人,但从不会害人。
大年三十,爆竹跟着大家忙里忙外,也不理会郭奶娘朝她频频投去嫌弃的目光,
如此喜庆的日子,她万不会扫了大家的幸。
老夫人也穿了华服,出来跟着大家沾沾喜气,大夫人一身素衣,脸色苍白,
却是如大病初愈一般。
团圆饭时,西园的莫姑姑一直跟在大夫人身旁,
不知为何,比起伺候,爆竹觉得她更像是在监视大夫人一般。
大夫人也不太理会她,时常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这一主一仆,倒是叫她有了些兴趣。
看来,大夫人并不是很喜欢这位新来的姑姑,不是说从成府调来的?
应该很是熟络才是啊?这么会这般冷冰冰的?
而那位莫姑姑,也不是很讨人喜,跟着大夫人一般僵着一张脸,
不苟言笑,连句奉承话都不会说,哪里有一点下人的样子?
主子这边讨不到喜,倒是与下人们还说的上几句话,
这位姑姑的性子真是好生奇怪......
爆竹暗地里观察了一会,见老夫人身子不适已经起身回去,
西园也离开了宴席,只剩下二夫人和丞相还黏在一起,
答应了司延琎要与他一起守岁,爆竹嘱咐了如玉一番,便朝自己的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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