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栋纵横交错的建筑物所衍生的片区里,夏川坐在公园一角的樱花树下,他仰望上空,看见枝头开满如云的花朵,被微风悄无声息的拂过,然后静悄悄的被带入空中翩翩起舞,最后一一坠落在夏川的脚下。
夏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心中若有所思,回忆起昨晚发生的那一幕,似真似假的悲剧。
那是一个渐近昏黑的晚上,天空无半点星辰,唯有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悬挂在夜空中,随风流动的浮云都被染上一层不可思议的青光色。
夏川走在一条柏油路上,在路灯的照耀下,地面印着一道黑色的影子,顺着影子拉长距离的方向看去,柏油路的尽头是几条分岔的小路。
如果换作平时,作为死宅的夏川肯定不会抄捷径走最偏辟的小路回家,而是选择绕远路,但今晚是个例外,他得赶时间。
在外面排队购买限量版《家庭教师》写真集、而耽误时间的夏川必须在十点半之前赶回家,这是他家的门禁,也是父亲对他最后的忠告,要是超过时间,怕是少不了酗酒父亲的一顿狠打。
夏川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全,可不想再添新伤,虽总听人说这条小路到了夜晚就会不太平,常有劫匪、恶棍在那里堵道敲诈勒索。
但今天是清明节,应该没有谁会选择今晚去做坏事吧,毕竟触霉头。
夏川心里如此想到。
也罢,还是早些赶回去要紧,说不定还能赶上火影的重播、海贼王的外番。
下了决心后,夏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点二十了,不能再耽搁了。
加快脚步,夏川向偏辟的小道冲刺前进。
越往里走,越是黑的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这一段就好了,夏川在心里自我安慰。
火星一闪,像是有人在前面不远处吸烟。
直觉告诉夏川这里还有别人,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在这吸烟,没有别的解释,八成是堵在道上抢劫的。
俗话说得好:事前烟好成仙,事后烟赛神仙。
做事之前点根烟就是象征着动手的征兆。
不好,快跑。
夏川当即掉头,岂料身后不知哪里窜下两个粗壮的大汉,一人一边架空夏川的身体,拖行至星火闪动的不远处。
怎么就这么背,夏川面露苦涩。
“噌”打火机的声音。
一道火苗瞬间拔起。
在火光的照耀下,夏川看清对方的脸,面带青斑,莫非是青面兽杨志,梁山一百单八将。
很快夏川从幻想中清醒、猛摇了摇头,细看这人,这家伙是个惯犯,片区四处都贴着他的通缉告示。
“你们想怎样,我只是一个学生,求放过。”
作为穷得叮当响、还是死宅的夏川胆寒,蜷缩着身子,求情。
可是劫匪只顾冷笑,使得气氛异常诡异,“我们都还没开口,你小子就先开口,有意思。”
“老大,我搜过了,跟这小子说得一毛一样,真它娘的没一分钱,怎么办?”驾着夏川的胖子上下其手搜刮了一番,向青斑大佬汇报道。
“妈的,又是一个穷鬼,今天爷劫了三个人啦,没它妈一个有钱的,真是火大的很啊。”青斑佬一边叫嚣、一边恨得咬牙切齿,另手扯了扯裤裆,八成是火大扯着蛋了。
“那能怎么办,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呗,老大。”青斑佬身旁的小弟言语。
“放屁。”青斑佬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去,骂道:“你它娘的才运气不好。”
被打的小弟眼巴巴的捂着扇红的脸,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
“小子,我老实跟你说,你要是还有什么藏着噎着,就别怪我手狠、手黑。”青斑佬转而对夏川接着说。
“我,我······,我真没有,我还只是个学生而已。”夏川吓得不轻,如实说。
“老子管你它妈是不是学生,现在的学生都它娘的有钱的很、好吗,老子打把王者荣耀,买不起的皮肤,对面的小学生全都有,你说说你们做学生的有钱没。”青斑佬一边说一边把烟头从嘴角摘下。
“是是是,大哥说的在理,你们看看这小子手里还拿着限量版写真,怎么会没钱。”另一小弟自认为机智的附和道。
“我······。”
夏川真是无话可说。
青斑佬认为这马屁拍的好,满意的点头。
见夏川还是没有动静。
青斑佬已经没有了耐性,目露凶光,“老子没这么多空闲功夫跟你废话,要么交出过路钱,要么吃我一手要命刀。”
威胁、透着杀气!
插在腰间的匕首被青斑佬毫不客气的拔出,在夏川面前晃了晃。
寒夜里,刀身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异常瘆人。
“大哥大哥,别、别较真啊,这人一看就没说谎,又是个学生,实在没钱就放了得了,别把事情闹大,那可不好。”
之前挨打的那个小弟见情形不对,胆小怕事的他生怕闹出人命,到时候自己要背刑事责任可不好,捂着脸急急忙忙的劝说,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放你妈个裤衩,你它妈怕,老子不怕,出了什么事,老子一肩扛,前面劫的那两个穷光蛋就是被你忽悠了,才放的,这个老子偏不放,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要是没钱,我还真要让我的刀见见血。”
“小子,老子再问你一遍,到底交不交过路钱。”青斑佬被激的怒不可制,身旁的小弟也不敢再劝。
夏川脑门一冷,身上实在是没有钱,拿什么交。
只见夏川不说话,青斑佬起了狠心、今天不做个表率,还真把我当hellokitty,干脆一咬牙,拧起刀柄,对着夏川的胸口就是一刀,鲜血伴随着一声惨叫瞬间溢了出来。
一瞬间,夏川感觉手脚冰凉,身体被人重重的扔在了小道之上。
“这,不会死了吧。”青斑佬身旁的小弟好似见情况不妙,揣测道。
青斑佬被这么一说,也是有些后怕,虚了起来,要是真弄死人可不太好,但碍于面子,故作镇定的说:“不用管他,放心好了,死不了,走。”
几人略略点头,跟随着青斑佬扬长而去。
夏川躺在地上,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失血过多的他,如不及时赶往医院,就是神仙来了也是回天无术。
不,我不能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谈过恋爱,没向喜欢的女生告过白,还有我父亲,他常年酗酒,要是没有我的照护,那他该怎么办。
我要活下来,我要去医院。
这是夏川内心里的独白,他的意念在支撑着他,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爬去,地上的血渍托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也不知这条尾巴的距离到底有多长。
直到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这不是常年在李家村口摆摊算命的老头吗,大家都称呼他为岳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
“救,救我!”夏川伸出血淋淋的右手,发出喉咙间最后的颤抖。
可是老头没有任何反应,超乎平静的看着他。
难道他不打算救我吗?
夏川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伴随着一片黑暗倒在血泊之中。
当夏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他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会在医院,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躺在家里的一张舒适大床上。
怎么回事,伤口,对,伤口。
夏川一瞬间回忆起什么,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撕开自己上衣,手摸在胸前,没有伤痕,连疤都没有。
完好无损,难道说这只是一场噩梦,可为什么总感觉这场噩梦如此的真实。
“咚咚咚”一连串的响声从阁楼上传来。
夏川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是父亲喝醉酒从楼上滚了下来,着急起床的夏川,来不及跟换衣裤,便冲出门去,见到一个四旬的大汉醉醺醺的倒在地板上,额头撞的头破血流。
这就是夏川的父亲,一个十足的酒鬼,在夏川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变成这样。
对于十六岁的夏川来说,这一切已经习惯了。
六年了,能不习惯吗。
夏川扶起沉重的父亲,让他安静的躺回沙发里,拿来包扎带,稍微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看这个样子,不到中午是不会醒了。
夏川安置好父亲后,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身上被撕烂的衣服,准备换过一身,就当坚硕的身躯露出,照射在穿衣镜面前的时候。
夏川不由看见自己身后多条细长的伤疤,虽然很不起眼,但是逃不过夏川的眼睛,他记得很清楚这些都是父亲打的,被打的原因是夏川晚上超过十点半还未回家。
这也是夏川家里唯一的家规,晚上十点半必须回家,也只有那个时候,夏父是不喝酒的,他会坐在家里等着儿子回来,因为夏川的母亲就是在六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十点半被车子撞死的。
这兴许成了夏川父亲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对于背后的这些伤痕,夏川能理解,他并不怪父亲,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