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被下人押回了房间,气得将帕子都撕成了两半。那个该死的贱种,以为带几个人回来狐假虎威,他的地位就会有什么改变吗?做梦!只要有她在,这叶家永远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娘,听说那个贱种回来了?”进来的是一位明丽动人的少女,也是叶家的嫡女,叶夫人的亲生女儿叶梦琪。
只见她身穿浅绿色翠烟衫,下着粉色水雾蕴染的纱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加上唇上艳丽的红色,活脱脱一个俏丽可爱的美人,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女儿,你怎么来了?”
叶夫人上前拉住她的手,如果说除了叶夫人这个头衔,还有什么能让她觉得骄傲的,那就只有一双儿女了。女儿明艳动人,颇具姿色;儿子勤奋好学,孝顺可亲。
“这么大的事儿,女儿怎么能不来?得亏哥哥不在府中,不然,他也得气死。那个贱种的运气还真是好,被打成那样没死就算了;竟还有本事翻身,当真是小瞧了他!”叶梦琪满脸都写着不愤。下九等的娼妓之子竟然跟她和哥哥是一个父亲,这简直是他们的耻辱。
“这些事情你和松儿就别管了,一切有娘在呢!娘是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叶夫人拍拍宝贝女儿的背,若是让那个贱种气着了就划不来了。那种人,不值得她的儿女费心。
“娘,您也真是的!当着爹的面要打要杀的,这不是摆明了不把爹放在眼里吗?我知道您是不满父亲不帮外祖,可您要知道您已经嫁进了叶家,就不能再一直把自己当成柳家的女儿;也难怪爹生气,您这样可不是胳膊肘朝外拐吗?”叶梦琪大概也觉得话说得重了,又凑近她小声道:“娘,您现在被父亲厌弃,无论想做什么,都是做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您先伏低做小赢得父亲的心,到时候想帮外祖家,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叶夫人摸摸自己的脸,深深叹了口气,“娘也知道,但是谈何容易?”她如今已是半老徐娘,早就没了年轻时的颜色,拿什么去赢老爷的心?
叶梦琪自信地笑着说:“娘,您有的可比那些贱人多多了。您跟父亲少年夫妻,他一穷二白的时候,您就跟着他;说句难听的,他就是靠着您才能重新将叶家振兴起来。您跟他的情分,可不是那些小贱人能比的。只是,您整天将这些恩惠挂在嘴边,他难免觉得烦闷。要女儿说啊,您现在就收起以往那副施恩人的嘴脸;放下身架,好好当回一个妻子,用您的绕指柔化了父亲那颗铁一样硬的心。只要父亲能想起往日的情分,以后这叶家,何愁不能成为咱们的天下!”
叶夫人陷入沉思,说实话,她之所以不停地念叨以前那些事,就是怕老爷将她的功劳忘了。她现在人老色衰,若是被赶出叶家,恐怕就活不下去了。娘家那边肯定是回不去的,所以她赖也要赖在叶家。
“唉呀,娘!您就听女儿的!爹他对您还是不错的,若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还会由着您用叶夫人的身份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吗?”叶梦琪扯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娘知道了!你女孩儿家家的,就别管这些事情了!”叶夫人拍拍她的手,“没事就多去学学刺绣,你如今也不小了,再过不久也该定亲了;可你那手绣活,连你娘我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别人!”
叶梦琪松开她的手,气恼地坐在一边,“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刺绣了。之前不过学了几日,我十根手指都刺破了,我再也不想学了。反正咱们叶家有钱有势,到时候让爹多给我一些陪嫁就是了。”
“我的傻女儿啊,这绣活是要拿给夫家去看的;你这什么都绣不好,到时候拿什么给人家啊?”叶夫人哭笑不得。这女儿平日挺聪明的,可是一拿起绣花针就脑子打结,手指僵硬。
叶梦琪无所谓的挥挥手,“到时候让书蓝随便绣几个拿过去不就好了?反正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嫁人她总要跟着的。”
“胡闹!这种事也能随便的?那以后让你给夫君做里衣,你也让书蓝帮你吗?”叶夫人恼怒,这女儿怎么就这么不上心?若是什么都由丫鬟代劳,什么时候自己的位置被丫鬟占了也不知道。
叶梦琪撇嘴,“娘…人家真的不是不想学,是实在学不会啊…你也不想看着女儿受苦吧?”
叶夫人无奈,“娘是为了你好!怎么着里衣和荷包总要学着做的!你也不想以后你的夫君穿着别的女人做的衣裳,带着别的女人做的荷包吧?”
叶梦琪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那种场景,顿时有些黑风煞气地道:“娘,你真的好烦!我这就回院子里学去!”凭她的聪明才智,就不相信连这两样也学不会。
“行,你去吧!”叶夫人笑着将女儿送出了门。这女儿虽是有些刁蛮,但好在还听劝。转念又想到刚才女儿说的那些话,或许自己也是该改变策略了,不然岂不是要让那个贱种得意?
前院,叶倾渊将签好的协议放入怀中。“叶老爷可别忘了日子,若是到时候误了事儿,可别怪我不顾情面将你们告上公堂。”
叶老爷嗔怪地斜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喊什么叶老爷,这么久不见爹了不会叫了?”
“叶老爷还是别说这些废话了,这是我为你们叶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叶倾渊不接他的茬,他恨不得将叶家全弄死,怎么可能再叫他爹?
叶老爷脸僵了一下才又重新笑开,这臭小子太不识相了!可现在又不能随便收拾他,生意还得靠他在中间周旋呢!什么最后一件事,难道还由他说了算不成?只要他还姓叶,就必须受他叶家的摆布,到哪里都是这个理儿!“来人!带几位贵客去客院,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
叶倾渊扯了嘴角,拱手道:“那就有劳叶老爷!”
走到半路,叶倾渊将下人遣走,反正客院在哪他自己知道,不需要别人来碍手碍脚。
季景文跟在他后头,嘟着嘴碎碎念,“你那个爹也太不是东西了!气死我了!还有那个死老太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家子都是坏人,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过来住;住在骆宅多好,在这里恐怕连个安稳觉也睡不好!”
“那你跟过来做什么?后悔了你现在回骆宅去!谁也没求着你跟来啊,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当我愿意带着你碍事儿呢?”叶倾渊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还敢说,刚才差点就被他坏了事儿了。
季景文嘴巴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我就是要跟着你!后悔了我也得跟着,不然,我在你身上费的心血不是都白费了?”
叶倾渊忍耐地闭了闭眼,这死小子每次都说这事儿,真的好烦!“我记得小姐付了报酬给你,还让你留在了骆宅!”
“她是她,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你小子可什么都没付给我!”季景文听他提起骆静竹就觉得不是很舒服,整天将小姐挂在嘴边,小姐再好也不是他的!
两位暗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每次提起小姐都没有多尊重,真是令人不爽!最好别让他们抓到什么小辫子,不然,整死你丫的!
叶倾渊听出她语气里隐含的不以为然,皱眉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感恩?要不是小姐,你现在还在被人欺负到处漂呢,下次再敢对小姐无礼,你就滚吧!”
季景文咬了咬唇,这个呆子,永远都抓不住重点。
其实在季景文的心里,他确实不觉得骆静竹有多好。
不过是靠着韦府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随手施舍些怜悯给他们罢了,哪里就值得这些人把她当成神女一样崇拜?
更何况,她都已经被赐婚给武王了,为什么还要抓着别人不放?莫不是想要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成?
“听到了没有?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敢不尊敬小姐,敢对小姐嗤之以鼻;不仅骆宅容不下你,我会让你在整个京城都混不下去。”叶倾渊厉声道。
季景文撇了撇嘴,死咬着就是不出声。
叶倾渊冷冷地瞧着他,“很好!既然如此,你现在就给我滚吧!骆宅也不必回了,从哪来的滚回哪去!”小姐就不该这么好心,瞧这帮的什么玩意儿!
季景文脸变得煞白,骆静竹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他竟然没有一点不舍就要将自己赶走?“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得走?你诊金还没付给我呢!”
“要诊金是吧?你医一条畜牲多少银子来着?十文还是二十文?我给你一百两,你现在给我立刻滚出去,再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叶倾渊冷若冰霜地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上。原还以为这人不错,没想到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季景文捏着银票,眼眶泛红,这个呆子,竟为了骆静竹这么对他,实在可恨!“走就走!以为谁稀罕你稀罕骆宅啊?她骆静竹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感激她?她把我当成下人,还有理了?”
叶倾渊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去!你也别想着去骆宅了,我即刻就让人通知小姐,我们骆宅的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两个暗卫也是气得不轻。这小子,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小姐贵为韦府外孙女,武王正妃对他以礼相待,他还想怎么样?
更何况,就是撇开这些不谈,小姐自己的才智也足够她傲视这京城的所有人了,真是不知所谓!
季景文哭着跑走了。上次他跑出去,叶倾渊还担心地去找他,这次却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所有对小姐不敬的人都该死!
“两位大哥,请先回去禀报一下小姐,这人心性不稳,我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叶倾渊将人赶走,却还是不放心。
难保那小子不会趁自己没回去的这段时间,继续留在骆宅。将一个这样不怀好意的人放在小姐身边,他实在是没办法安心。
暗卫对视一眼,其实一个开口道:“叶公子放心,我这就回去跟小姐说。”
叶倾渊点头,带着另一个人往客院那边走。心里却有些难受。本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还能一起为小姐办事……唉,只能说世事难料啊!
暗卫施展绝妙的轻功,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回到了骆宅。
卫枭看到他有些诧异地道:“不是让你去保护叶公子吗?怎么回来了?”
暗卫沉了脸,“还不是那个季景文,敢对小姐言语不敬,被叶公子赶走了;叶公子怕他又回来,特意让我回来将事情告与小姐知道。”
卫枭带着他来到书房,暗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骆静竹听完久久没有说话,缘份一事强求不得。“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务必要护叶公子周全,别让叶家那些不长眼的人伤到他。”
“小姐放心,属下明白!”暗卫行了礼,转身出门而去。
卫枭踌躇了下,还是安慰道:“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这事儿,小姐没有做错什么,是那小子不知好歹。”
比起他自己说的以前在乡下的日子,在骆宅那简直就是来享福的吧?
什么当下人,小姐何曾吩咐他做过什么?
不当家不知米贵,他以为他每日里吃的那些精米、鱼肉,全都是不用钱买的不成?
更别说,他什么都没做,小姐还每月给他月银了,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简直是莫名其妙。
骆静竹回神,“嗯?没事!他不过是个小人物,既然他没把我当回事,我更加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只是可惜了倾渊。原本还以为他们有可能在一起呢…嫉妒当真是太可怕了,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若是季景文能把握住分寸,倾渊未必就不会动心…可惜啊……
卫枭点点头,微微一晃又隐在了暗处,只要小姐不是为那种人伤心就好。
小鱼提着刚从厨房拿过来的甜汤放在桌上,又走到骆静竹面前抱怨道:“小姐,您赶紧歇会儿!都不知道书有什么好看的,您整天都抱着它!”手一伸就将书拿到身后藏起来。
骆静竹望着空空的手哭笑不得。这些丫鬟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真是不知道是谁纵出来的。
可不就是你纵出来的么?若不是你宠着她们,她们哪敢如此放肆!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喝,行了吧?”骆静竹妥协地坐到桌边,“你说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像管家婆!莫非嫁了人,真的会变得不一样?”
小鱼跺脚抗议,“小姐,您怎么老是取笑人家?梓辛姐你就不说!”
梓辛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那是因为她很乖,从来不招惹小姐。
“你怎么跟人家梓辛比啊?人家武功好,又没有那么多嘴,也不会管我…”骆静竹一边喝着甜汤,一边斜睨了她一眼。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学学梓辛,我一样不会取笑你!
小鱼头一扭,“小姐您休想设圈套引奴婢上勾!要是奴婢和林珊姐也不管您,您准得不分昼夜地忙东忙西,身体垮了怎么办?所以啊,您还是收了小心思吧,奴婢是不会上当。”
骆静竹叹口气,“唉!现在连小鱼都这么聪明了,以后还有小姐我的活路吗?”
“那是!”小鱼正想得意地笑,却猛然想到小姐刚刚说的意思,“小姐!人家一直都很聪明的!”什么叫现在连她都这么聪明?这明明就是说她以前很笨嘛!
“对对!没错,小鱼一直都很聪明!”骆静竹敷衍道。
小鱼更气了,扁了扁嘴,小姐太坏了!
林珊进来便看见小鱼气嘟嘟的模样,“哟,这是谁惹咱们小鱼姑娘生气了?瞧这嘴,都能挂油壶了!”
小鱼“哼”了一声,将头扭向另一边。眼角余光却膘向骆静竹,摆明了人家在生气,快来哄人家的样子。
骆静竹暗笑,这丫头,都嫁人了,还是这么好玩!
林珊看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小姐又逗她了!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恶趣味了,喜欢逗她们玩!“小姐,玉和郡主想见您!”
骆静竹挑眉,“她在哪?”这么久没见,却突然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
“在前院呢,是不是将她请进来?”
“不用了,我这就出去。”骆静竹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带着小鱼梓辛一起到了前院。
“我说你架子可够大的啊…竟然敢让本郡主等这么久!”玉和站在门前,双手环胸,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郡主大人,静竹有失远迎,请您恕罪!”骆静竹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若是您生气啊,要打要罚随您的便,您看行吗?”
玉和看见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先憋不住笑了。“你这是学的谁啊?要是再扭扭腰,那可真叫一个柔若无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