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敢揪小爷的耳朵!”莫尼尼痛得嚷嚷了起来,张牙舞爪想要扑上去和那人干架,看清身旁那个满脸怒气的女人后,突然惊恐万状,就像是看到了猫的老鼠。
莫尼尼遇到克星般秒怂的模样,让霍普特差点以为莫尼尼是在外面鬼混被家中妻子抓了现行,但莫尼尼还没结婚。
那个女人气质高贵,高盘着黑亮的发箍,但是一看就三十出头了。
莫尼尼不可能爱上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女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梅莉塔夫人为自己一双儿女操碎了心,尤其是她这个没出息的小儿子。
屡教不改,让她火大。
“还敢在外面混啊!也不看看哪家贵族小姐愿意嫁给你!”母亲捏着莫尼尼的耳朵一百八十度旋转,那架势简直是不把那只耳朵扭下来就不罢休,霍普特忙站起身,快步走过去,“阿姨,您别误会,是我带他来的,听我弹琴。”
莫尼尼一边揉着红肿起来的耳朵,一边不忘朝霍普特抛了个媚眼,哎呦,够仗义。
霍普特这种正直得像铁板一样的家伙,能为了他撒谎,荣幸之至啊。
“听你弹琴?”梅莉塔夫人冷笑,这么荒谬的借口都能编出来,
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立刻把霍普特当成了他儿子其他的狐朋狗友,厉声警告,“离我孩子远点!”
霍普特被吼得一愣。
“姆特,你这么大声干嘛。”莫尼尼忙打圆场。
灯火忽然一摇,晃到了霍普特脸上,一分分照亮了他那无可挑剔的容貌,浓密如墨的眉,明亮妩媚的眼,高挺俊逸的鼻梁,粉嫩柔软的唇瓣,梅莉塔夫人瞥了一眼霍普特,登时如同触了电,猛地扶住了手边放水果的小桌,才没让自己滑到地上去,声音尖细又惊颤,藏着十足的震惊,“你是谁?”
“阿姨,我叫霍普特,我也在卡尔纳克神庙任职。”
“霍普特?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父母是谁?”
“我家在阿布萨特。”
莫尼尼在旁边又添了一句。
“他姆特是个普通的村妇,不是什么显贵之家。”
说这话的时候,莫尼尼是很忐忑的,他父母门第观念很重,从不允许他和穷人平民的儿子做朋友,可同龄的贵族男孩子们也不愿意和他玩啊。
梅丽塔仔细看着霍普特的五官,明显露出惊诧的神色,“村妇?你多大了!”
“十八岁半。”
梅丽塔夫人扳着指头似乎是在做算数,“十六加二,差不多,能对上吧......”
霍普特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问什么答什么。
上一个被这么盘问的还是阿卡巴(媒婆)给莫尼尼介绍的一个贵族女孩,莫尼尼嫌她鼻子太塌眼睛分得太开,而人家嫌弃莫尼尼太懒花花肠子又多,彼此都看不顺眼,三天就告吹了。
梅丽塔倒是没解释她这一系列反常的原因,霍普特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老妈来捣乱,莫尼尼的游乐计划自然泡汤了。
母子俩先送霍普特回了神庙旁的住宅区,霍普特和母子俩挥手再见。
梅丽塔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才带着儿子离开,“尼尼,一定要好好对他,听到没有。”
莫尼尼本来打算要真心对待这个朋友,他不嫌弃他贫穷,出身低下,但是一听姆特这么要求,他就顿时不想这么干了,只想把霍普特按到地上好好欺负蹂躏。
“霍普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梅丽塔问。
莫尼尼说了一堆形容词,“温柔善良,聪明有才华,光明,美貌,身材也好,正直得迟早要吃大亏。”
霍普特是和他身边认识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出身贵族,家产雄厚,不需要劳动也能过得优渥富足,他最大的忧愁就是如何消耗时间,唯一的考虑就是变着法子吃喝玩乐,在神庙舞蹈团的工作很清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不用努力就能获得一切,富贵犹如空气般围绕在身边,生活空虚到毫无乐趣。
但在霍普特这里完全是另外的场景,他不干活就有可能吃不上下顿饭饿肚子,所以他总是充满活力,追求向上,却不屑于去讨好他们贵族阶级,走那所谓的捷径。
一开始,莫尼尼挺讨厌霍普特这种假清高、自命不凡的家伙,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渐渐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了。
“正直得迟早要摔个大跟头,把门牙都磕掉。”莫尼尼脑补着这幅滑稽的场景,不禁哈哈笑出了声。
梅丽塔打断他的美好幻想,一盆冷水扣头上,“他要是摔倒了,你就趴地上给人家好好垫着!”
莫尼尼怔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委屈地高呼,“喂!谁是你亲儿子!”
这突然对霍普特也太好了吧,他失衡了。
梅丽塔摸了摸儿子的光脑袋,“你是我儿子,他是她的儿子。”
莫尼尼可不认为自己高傲的母亲愿意降低身份和一个村妇结交,什么玩意嘛,切,他撇了撇嘴,踢飞了脚下一枚小石子。
莫尼尼踢了一路的石子玩,没注意到,母亲竟为今天的发现兴奋得飘飘然。
快走到家时,梅丽塔夫人突然严肃地开口,“莫尼尼,以后不准带他来女人堆玩了,带坏了人家,我可没法交代。”
“保证不敢了。”莫尼尼信誓旦旦地发誓。
梅丽塔立刻停住脚步,直勾勾盯着儿子,眼神不太善良。
莫尼尼没反应过来其中有诈,以为是自己平时撒谎太多,狼来的游戏玩多了,失去了母亲的信任,又重复了一遍,“姆特,我保证不敢了。”
母亲瞬间变了脸,“好啊小子,说漏嘴了吧。
他们家是法学世家,莫尼尼的父亲是第二书记官的首席助理涅弗什,那位书记官马上就要退休了,有意让助理接班,父亲想要成为正职的书记官,就要通过最高法院的考试,梅莉塔夫人跟着丈夫一起熬了好几个通宵,看司法判案的典籍,也学了几招。
莫尼尼叫苦连天,有这样彪悍的姆特,这让他怎么活啊!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结婚前不准玩女人!”
“结了婚就可以吗!那我明天就结!”
梅丽塔简直要被气死了。
抽出盘着发箍的头绳,一头乌发披散而下,柳条头绳瞬时就变成了一根打人用的短鞭,在空气中甩了两下,呼呼生风。
莫尼尼见母亲祭出家法,叽哇乱叫着逃命。
长胳膊长腿窜得像小兔崽子一样,别墅的门一打开,他就高高跳起,躲到了他同胞的姐姐杜拉身后,“救命!”
同样是贵族区,莫尼尼家不远处。
一张奢华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光头的男人,他似乎陷入深沉的梦魇之中,不停地抽搐挣扎,手下的被单几乎被抓得破烂,他气息微弱呼喊着,“姆特,好多水,好多水......我不能呼吸了......姆特......”
梦中,昔日温馨的府邸里一片狼藉,母亲将和父亲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扒出来烧掉了,软绵绵的身子吊在房梁上,虽被仆人救了下来,但为时太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塞罗尔,姆特活不下去了,你要坚强......”
梅多罗的人生,就是在那刻开始坍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