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妙子马上要为自己治疗腿伤,史安赶忙道:“那就有劳您了,不知药该如何配制?”
“不必配药。”说着元妙子扶着史安坐直身子,替他把双腿摆顺,在他的左右大腿外侧的中渎穴轻轻各是一点。
“中渎穴属足少阳胆经,可治腿膝疼痛,痿痹不仁,半身不遂,”史安记忆起师父教的穴位分布,轻声道:“若配环跳、阳陵泉、足三里,就有通经活络的作用,主治下肢痿痹。”
“没那么麻烦,这就够了。”元妙子道。史安只觉得两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双腿的中渎穴分别向下行去,一瞬间,通胀已久的双腿有了一丝清凉,胀痛竟消去了一些。
“今天的治疗完了。”元妙子道。
“完了?这就完了?”史安有些不信。
“是啊,你体质不错,估计这样再有两日,你就可以下地跑跑跳跳了。”元妙子笑道。
“元妙道长,您的医术实在是太神奇了,有空能指点我一下吗?”史安一脸羡慕地说。
元妙子笑而不答,只是说:“我们该走了。”
史安此时仍无法行动,元妙子便说:“等你爬太慢了,我背你出山,然后叫辆车。”说罢,不等史安拒绝,直接将他托起放在自己背上,健步如飞地离开了道真观。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已来到了苍梦山的西北角。出山口正对着景县,在官道边史安坐在地上,在元妙子的帮助下,他除掉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孝服,从包袱中取出一身精干得体的短衣换上,然后静心等待去往徐县的马车。
不过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再有两天就过年了,平日里常见到的接送客人的马车已很难见到。半个时辰的等待已让史安有些已心灰意懒,而元妙子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多时,恰好一驾急着赶回徐县过年的马车经过,车把式张口就要三钱银子,史安也懒得讨价还价,便雇了此车。
徐县在景县以南四百余里的地方,从景县出发要途经益县、庆县、平县、介县等四县,最后到达徐县。
这辆车的车轿不大,史安斜靠在车轿内,就仅能勉强坐下元妙子。他有些过意不去,想躺倒在地,座位让给元妙子,元妙子却不以为意,执意让他斜卧休息,自己则欠身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就在天快黑的时候,元妙子突然睁开双眼,挑开轿帘向外张望,随即叫醒史安,指着外面问道:“史安你来看,这可是你家的药田?”
史安定睛一看,答道:“正是。”
元妙子微一皱眉道:“哦,原来如此。”
史安问道:“元妙道长,我家的药田怎么了?”
元妙子道:“我看出一些蹊跷,过些日子吧,在恰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到时你就明白了。”言毕,接着闭目养神了。史安见状也不好多问,只好放下满腹的疑惑。
按车把式的意思,晚上最好进益县,在驿站或者客栈休息一夜,史安心知这益县现在可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就以不愿意绕路为由,让车把式就在官道边上,扫净积雪生火休息。
次日清晨,马车早早出发,路上元妙子对史安进行了第二次医治,这次还是一样的手法,元妙子轻点史安左右中渎穴。不过这次史安感觉与上次有所不同,不再是清凉,而是温热。几息之后,双腿肿胀全消,疼痛全无,断骨处开始感觉有些麻酥酥痒嗖嗖的,好像续骨生骨的感觉。史安忍不住对元妙子的医术又是艳羡一番,但这次没有贸然提出要跟元妙子学习医术。
此时史安已可双脚落地,虽不可站立,但已可正坐,元妙子也能坐得更加舒服一点了。
一路之上,史安一直仔细阅读师父留下的十二卷行医手札,结合众多案例,将以前师父所授医药知识及自己所读医药经典著作细细推敲一番,收获颇丰。元妙子则总是静心打坐,也不与史安交谈。即使史安偶尔提出一两个医药方面的问题,也往往是有问无答,几次下来,史安也不好意思总打断元妙子的修行。
另史安不解的是,元妙子的修行虽像民间传言一般,主要依靠打坐入定完成,可这种拿着石珠的修炼方法却是闻所未闻的。元妙子正是这样,打坐时左手要一直拿一颗浑圆的石珠,这石珠核桃大小,仔细看还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如火焰般的红光。更奇怪的是有一次史安看书倦了准备闭目养神之时,一瞥之下,竟看到那元妙子左手的石珠变得毫无光泽,与普通石珠无异,丢于车外后,又像变戏法一般,一拍腰间一小囊,左手又是拿着一颗同样的珠子。那小囊也不出众,如市井之间那些有身份的人常用的荷包那样,兽皮所制,倒是没有绣什么山水人物、吉祥虫兽之类,看来只是用来使用而不是用来装饰的。
晚间到达平县郊外,元妙子对史安说道:“就在此处安歇吧。”
史安也乐得不进县城客栈休息,或许全州通缉自己也未可知,露宿野外总比进城安歇安全得多。生火休息时,车把式自顾自的拿出干粮,就着自带的葫芦中的茶水吃喝起来。两天了,他从没见过这两位乘客在外面吃喝过什么,认为他们一定已在车中吃喝完了。所以一边吃一边低声嘀咕:“马上就过年了,也不进城住店,也不拿吃食犒劳我,当真是两个小气鬼。”
以史安的耳力这番话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与之计较,仍和元妙子坐在车中。
史安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元妙道长,您给我的那个辟谷丹确实很神奇,我原先每日三餐,清晨必出一次大恭,而吃过那丸药之后,不但不饿,而且根本没有排便的需求,这是怎么回事啊?”
元妙子道:“五谷杂粮做成的食物中有人们生存所需的元气,但杂质也极多,食物中的元气被身体吸纳后,残渣废物堆积就形成粪便,自然要排放了。而这辟谷丹乃各种灵……啊不,各种食材剔除其杂质所制,没有任何元气之外的东西存在,自然没有粪便形成,水也是一个道理,这几天你可曾小解?”
史安一想还真是,这几天不但不需要吃饭,也从没觉得口渴,更从未有过排便感。“果真没有小解。元妙道长您的辟谷丹这么好,为什么不拿出来配方为世人造福?”史安有些不解。
“这个你无须多问,日后便可知晓。”元妙子轻描淡写地说。
“元妙道长,我总觉着你是个神仙。”史安终于憋不住说了自己的猜测。
“神仙?呵呵呵,我哪里是什么神仙,就是一个修道之人而已,和你没有什么分别。”元妙子手捋胡须笑道,接着反问史安:“你可知什么是神仙?”
史安不假思索的说:“神仙就是天上的人,能呼风唤雨、推山填海,法力无边。”
元妙子道:“其实神和仙是两回事,唉,算了,这些事你不必知道,其实,当个凡人就挺好。”说罢,神情黯然。接着微闭了双目,显然失了谈话的兴趣,又准备打坐修行了。
史安见状,知趣地坐在旁边闭目歇息了。
第三日正是除夕,酉时天就已经蒙蒙黑了。车马到了徐县城北门外三里的地方。史安按照元妙子的吩咐,叫停了马车。
车上,元妙子对史安道:“这是最后一次治疗,治好后比你当初腿力还强,但一会儿打发车夫走时,切不可露出腿疾已愈的样子。”
史安一面称奇,一面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元妙子道:“此事以后便知。”说着,又轻点史安双腿中渎穴,史安只觉一股滚烫气息沿双腿经络运行一圈,只听小腿处一阵轻微“噼啪”作响,先是接骨处奇痒无比,接着便是疼痛,先小痛,接着剧痛,正当史安忍不住要呻吟之时,疼痛突然停止。随后待史安按道人吩咐下地行走时,果然双腿不似大病初愈,只觉得下肢健壮有力,腿力更胜以往。
史安按元妙子的吩咐,假装扶着车轿下得车来,对着车把式说道:“有劳大叔多日的辛劳,今儿是除夕,这五钱银子,除车资外,其余是您的辛苦费。”
车把式惊喜万分,三钱银子的车资本就已经很高了,现在又凭空添了二钱,这趟买卖挣到的五钱银子足赶上过去三个月的生意,能过个好年了。于是千恩万谢一番,又恭维道:“公子,你的腿好的可真快,前日上车时还得小的与那位道爷搀扶,今天倒敢扶着车下来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史安一惊,暗道便是装成这样都已引起车夫的怀疑,若是痊愈那就太过耸人听闻了,传出去难免不被孙朗得知,引得后患无穷。还是元妙子想得周全,于是信口胡说道:“哪里,前日就是不慎扭伤双脚,这几日每天用红花油擦抹,今天方才好些。”
车把式将信将疑但又满心欢喜地地赶车回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