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刚迈开脚步,整个大地仍旧是枯黄一片。
除了人和狗经常出来晒太阳,草也只是星星点点地露出了一点头,大部分的草种子仍在土壤里沉睡。
即便是这几天的太阳热情如夏,暖风把人熏得沉醉,但春天的生命仍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倒春寒是常有的事情,那些冒冒失失走进春天的生命,常常会成为来自西伯利亚寒流的牺牲品,而那些迟迟没有发芽的植物,并不急于表现自己。耐心等待、积蓄能量,仍是它们认为当下所能干的头等大事。它们在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走向春天。它们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动天下。它们会紧紧挽着春天的臂膀,走进夏,走进秋,走进生命最终的轮回。
连续三天的好天气,让村里一户人家去年刚嫁接的桃树苗误以为春天真的来了。
邵兴旺到地里挖野菜的时候,看见它们开花了,粉红的花瓣正在徐徐展开,有小飞虫在半开的花朵间飞。旁边的那些老桃树仍旧沉默着,计算着春天真正到来的日子。荠菜大多还贴在地面上,邵兴旺边找边挖,直到腰酸腿麻,才挖了小半篮。
突然,一只野鸡不知受到怎样的惊吓,从左边的麦田飞了过来。它肯定没有料到,桃园里竟然蹲着一个挖野菜的人。在野鸡的眼里,这种两脚着地的动物相当自私且危险,他们把大地瓜分得干干净净,包括一棵树,一窝草,甚至是一片啥也不长的河滩。
邵兴旺和这只野鸡至少对视了十秒钟。从它长长的彩尾和满身华丽的羽毛,邵兴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只年轻的雄性野鸡。它冒冒失失的样子令邵兴旺感到好笑,他想这野鸡也一定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
邵兴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野鸡,野鸡也摇晃着脑袋端详着邵兴旺。突然,野鸡转过身,跑了两步,“嗷——”地叫了一声,惊恐地飞到远处去了。
邵兴旺知道乡下的野鸡非常多,它们天生胆小,永远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可远观绝不可近瞧。野鸡不像鸟儿,飞行距离很短,一次起飞大约能飞二三十米。看见这只野鸡没有飞远,邵兴旺的头脑中立刻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顺手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悄悄地朝野鸡的方向走去。前边的麦地有一块塌陷,对,野鸡就躲在那里。近了,更近了,可当邵兴旺举起手中的石头,还没有瞄准时,野鸡已惊恐地振翅飞走了,落在另一片麦地里。
邵兴旺蹑手蹑脚地朝前走,野鸡躲藏在原地一动不动。邵兴旺等到了他认为能发射的距离,野鸡又起飞了,飞到了前面的土崖下面。土崖离地面十多米高,下面还是麦田。
邵兴旺居高临下,野鸡躲的那个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邵兴旺从小土坡下去,在野鸡落脚的地方找了半天,竟然啥也没有。
“不对呀!我从上面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这个位置,哪去了?”邵兴旺心想。
邵兴旺蹲下身子,正想继续寻找,突然,野鸡从他后背“扑啦啦”飞了起来,连续三次,飞上了土崖。
邵兴旺急急忙忙爬上去,那只野鸡不见了。
累得气喘吁吁,回到挖野菜的地方,邵兴旺已是满头大汗。他把那块握得发烫的石头随手一扔,石头砸中了一棵老榆树,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还有树下那只,他苦苦寻觅半天的野鸡。
这鬼东西,可真精啊!
今天赵雨荷过生日,赵雨荷说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想吃一顿荠菜饺子。邵兴旺和妻子分了工,妻子去市场买肉,邵兴旺到野地挖野菜。
妻子荷花等了一个上午,邵兴旺提回来小半蓝野菜。
“今天,你吃饺子,我吃面。”赵雨荷说。
“那怎么能行呢?”邵兴旺说,“要吃面,都吃面,要吃饺子都吃饺子。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妻子荷花听丈夫狗子这么一说,“噗嗤”一笑,斜眼瞪了他一下。
那天,小两口每人吃了半碗饺子,每人吃了半碗长寿面,算是给赵雨荷过了一个满意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