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呼——”
客栈的某处房内,姚真意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诀,反复运行那套剑决四十二周天后,感受着丹田内的气息澎湃,直到最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之后,他眉头一皱,隐约间察觉到经脉之中有些胀痛感传来,心中无奈地想道,或许是自身修为不够的缘故,导致现在运行剑决已是十分勉强,看来还是得尽快提升修为。
“对了……还有那本拳谱!”
姚真意似是想起了之前梁仲年拿给自己,却一直放着未曾翻阅的那本拳谱,直到这才想起来。
于是他便打开包袱,里面郝然放着那本泛黄的拳谱,这本拳谱似是有些岁月,但保存的却很好,除去表面有些老旧外,其余皆无损耗。
“吾于山巅之上,日月肩挑并于身,观天地之奥妙,得自然万物于心处,因此创拳于八式,以八步出拳,一拳递出,身前无人,身外无物,天地皆可憾!”
少年翻开第一页郝然,借助烛光摇曳下,便看到了拳谱主人留下的篆言,口气不可谓不大。
“吾辈武夫行于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拳高人间,强者出拳向强者!
此拳共分八式,拳拳相叠,攻守兼备,一境更向一境,小乘劈山断江,大乘开天辟地!”
“嘶…”
看到这里,姚真意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说方才那段话是口气大,那么这里便是有点骇然,劈山断江,开天辟地,绕是素来心性稳重的他看到这里也是有点激动,以肉身比肩神明,谁不想有此壮举?
只是当他看到最后一句话时,顿时满头黑线,只见末尾那里写着,“切记,若是炼此拳不成,可趁早另寻他路。”
少年沉默了一会,天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方才激动火热的心情被最后一句话泼了冷水,还是冰凉彻骨那种,这到底是鼓励练呢还是劝退?
“咦?”
心神逐渐平静下来,他翻开拳谱正文,仔细看了一下,发觉里面所描绘的拳法,倒是与梁大哥传授的有几分相同之处,甚至更加详细。
想必是梁大哥取上面拳法加以改动后,再简略地教于自己吧……
待过了一会后,姚真意将拳谱放回包袱内收好,走到窗边推开窗口后,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夜凉如水,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天边,些许微风吹过甚是清爽。
只见少年身形一个闪掠,直接登上房顶,站在屋檐之上,眺望周边的环境,突然发现在西边有处郊外密林,沉吟一会他便下定主意。
紧接着姚真意腰身向后,脚尖猛然用力一跃,闪掠在房顶之上。
“噔—”
少年身轻如燕,身影犹如猿猴般灵活闪掠在周边房屋上,脚尖每次轻点一下便迅速跃起,而他前往的方向便是那片郊外密林。
“呼—”
过了一会,姚真意终于一个闪掠,身影猛然一跃落在地上,待稳定身形后轻呼一口气,而后往密林深处走去。
此时密林中只听到些许虫子的叫声,前方荧光点点,想必是萤火虫挥动翅膀散发着光芒在这林间,此外就只剩下一片寂静无声。
待他寻到一处看起来宽敞的空地后,这才盘腿而坐,闭上双目开始回想拳谱中的那八式,姚真意给它取了个名字“道拳”,取之于顿悟拳意,行那大道所在,便为道拳八式。
“沙—”
月色之下微风渐起,姚真意耳畔唯有树叶被风吹动飘起的声音。
就在这时,少年站起身来,以腰为弓作跨步,两手伸出握紧成拳,右臂屈肘右拳贴于腰后,左拳屈臂举于体前,高与鼻齐后,拳心向右,目视前方。
姚真意心神沉淀中,犹如僧侣磐石居坐稳如泰山,而后猛然一步踏出,递拳出拳再收拳,少年一身儒衫衣袖随风飘起,连续走桩八步递出十数拳后,从初次些许生涩,到如今的行云流水,每次递出一拳,再到收拳,心中都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冥冥之中,姚真意似乎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
这时,他才发现之前梁大哥所教的拳与这“道拳八式”在脑海中重叠在一起,递拳越来越快,出拳越来越稳,他的身影在这月色之下也越来越模糊。
拳拳相叠,一拳未尽再加一拳,直到最后面出拳至破百,衣袖竟是带起猛烈的破风声,隐约之间传来些许噼啪声,犹如风箱般快速拉鼓一样。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校大龙出拳递拳时,周身那些细小的碎石与树叶悄然随之移动,每走一步便激起细微尘土,沉醉其中的姚真意自是不知道在他脚下范围方圆几尺内,隐约形成一道阴阳图案,细小碎石与枯黄的树叶缓缓转动。
“呼—”
直到姚真意感觉到些许力竭时,这才停了下来,修士靠凝聚天地灵气掐诀,才得以施展神通术法。武夫也不例外,精气神三者缺一不可,最为紧要的便是那一口气。
俗话说,武夫一口气,好比修士一凝聚。
“一拳破万法!”
不知为何,姚真意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白驹镇上,梁大哥一拳打破那位万剑宗少主的三千飞剑阵,脑海中便鬼使神差地出现这句话。
只是他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太妄想了,梁大哥是什么境界,自己又是什么境界,习武练拳一途,还是得慢慢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啊!”
就在姚真意转身准备回去之时,忽然在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尖叫声。
他眉头一皱,随即身形猛然奔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密林深处,
一位衣衫不整的赤足少女拼命地往前逃去,只见她捂着左手受伤的手臂,边跑边往后边瞧去,眼中满是惊慌之色,只是脚下突然被一处枯木树干拌到,便猛的一个踉跄往前摔去。
“孽畜!往哪里逃?!”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怒喝声传来,摔在地上的少女惊骇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位布衫大汉手持长刀奔袭而来。
那位布衫大汉见少女摔倒在地,衣衫不整一副柔弱的样子,便停下脚步缓缓走了过来,冷哼一声,“孽畜!”
少女跌坐在地,捂住受伤的手臂,而后带着些许哭音地可怜说道,“呜呜—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皎洁的月色之下,少女这一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模样,加上衣衫不整春光乍泄,隐约间竟是有几分妖媚的感觉,任谁见了也难以把持。
奇怪的是,
那位布衫大汉听闻此言,眼中仍是一片清明,非但没有因此心生悲怜,反而神色冷峻地怒斥道,“孽畜!还敢造次!!死到临头还敢施展妖术!!”
话落,他便举起长刀,就要将地上的少女一刀毙命。
“咚—”
就在长刀落下,少女准备不顾一切也要拼命之时,一道身影闪掠出来,先是一拳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砸在刀身上,将落下的刀锋打偏,而后再迅速将地上的少女抱起,脚尖用力一点便到了几尺之外。
突然出现的这道身影,郝然便是方才赶过来的姚真意,只见他先是轻轻将怀中受到惊吓的少女放下,而后歉意地对着少女笑了笑,转过身来直视大汉那边。
而那位布衫大汉则是脸色阴晴不定,收回长刀插在脚下的泥土上,锐利的目光与少年对上,冷声道,“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他瞧见少年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与一枚木牌后,再望见穿着一身儒衫后,不由得一愣,儒生?
普天之下,唯有儒家钦定的君子贤人才会佩戴玉牌或是木牌,可是瞧这少年方才十几岁的样子,恐怕连及冠之龄都未到,又怎会是那儒家门生,更别提是那君子贤人了。
想到这里,大汉神色便稍微缓和了些,皱眉开口问道,“儒家门生?”
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这枚木牌虽是苏先生所赠,但自己既不是他的门生,也未曾载入儒家典籍。
听闻此言,布衫大汉眉宇之间更是紧皱,“既不是那儒家门生,那你就更不应该插手此事!”
谁曾想,少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不可以。除非你放了她。”
就在这时,姚真意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他转过头来,便瞧见身后少女眼神可怜地盯着自己,而后咬着嘴唇低声道,“公子,小女子在此谢过救命之恩,只是……你还是赶快离去吧,你不是那人的对手。”
听闻此言,姚真意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回话,而是转过头去。
少女见他如此这般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哪怕等会引来天劫也要护住这位少年。
而那位布衫大汉显然瞧见了方才的事,对着姚真意冷笑问道,“小子,你当真要救她?!”
姚真意点了点没有说话。
“那你可知她是谁?”
大汉再次问道,奇怪的是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怜悯。在他心中,郝然已经把少年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了。
在大汉说出这句话时,那位少女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脸色瞬间惨白无比,银牙紧咬下唇连出血了都未察觉。
姚真意这次倒是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正色地说道,“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方才在你追杀她时,她只是一直逃命,却并未还手。”
布衫大汉其实很想告诉少年,她只是受了伤,并非是不想还手!
只不过他素来不爱讲理,便对着姚真意冷笑一声,“想要救人,那好,就让我看看你本事有多大!”
“轰!”
话落,
大汉猛的抽刀而出,一个跺脚便身形跃起,手持长刀奔袭而来,刀光过处在这处密林间顷刻间闪过寒芒。
与此同时,姚真意同样身形跃起,只不过不是奔向那位大汉,而是一个侧身躲过刀锋,迅速落在另外一边。
正好可以试下那套“道拳”!
心中想到这里,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梁大哥说过,武夫一途最需要生死之间砥砺境界,若是只会埋头苦练,却不去历经生死徘徊,始终犹如纸糊一般,一捅就破。唯有死战!方能彻底磨炼武夫底子!
刀锋再至,姚真意一拳递出,砸在刀身震退那位大汉,感受着手上拳头传来的胀痛,有些无奈,终究还是体魄不够强。
临阵对敌,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人出刀,一人出拳,只不过前者追,后者躲。
布衫大汉纳闷了,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少年竟是位武夫?可是自己竟然看不出他是几境武夫,难不成真是哪座山头的嫡传弟子?!
最紧要的是,那小子的拳法古怪的很,好几次都被他躲过去了,不正面对敌反而拼命地躲?
只是,
大汉终究是对敌厮杀经验胜于少年,再次出刀时凌厉无比,横手间一抹刀光直接劈下,待姚真意反应过来已有些迟了,就在那抹刀光即将劈在他的胸口带起一道血花时,少年腰间那枚苏先生所赠送的木牌竟是大放光芒,大汉一刀劈下却斩在一道肉眼无法瞧见的结界上!
“噗嗤——”
大汉受到那层结界的反弹,直接一口鲜血喷出倒射出去,虎口震裂长刀脱手而飞直接插在一边的地上,而他自己则是被震晕过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姚真意也不好受,那大汉的刀锋虽未伤到他,但是些许刀气却是落在他身上了,激起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差点一个身形不稳踉跄摔倒在地。
瞧了一眼远处昏死过去的布衫大汉,少年勉强稳住身形,感受着经脉传来的胀痛,压下体内因刀气激起的气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位喜极而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