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进了厨房,一眼就瞧见那久不曾露面的苍狼,正以极快的刀法剁着肉馅。
“主子怎么到这儿了?”苍狼来不及净手,支棱起双手,做了个十分滑稽的墩身礼,笑得是那么的天真可爱,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她这样一幅人畜无害的相貌之下,能给那等阴狠狡诈的皇后下毒,还能颇受信任。
若水赶忙上前略扶了扶,笑着道,“听说你回来了,便来看看你。”
话是这么说,手却没闲着,洗干净了手,又查看了一番剩余的材料,又看到灶上煨着的几道菜品,问,“你这都做了这么多的菜了,怎么还剁肉馅呢?”
“他们说,主子自从离开京城后,受了数不清的罪,又是累倒,又是失忆,听说好几次都差点儿有生命的危险,所以叫奴婢务必多做出一些补血养气,强心健脾,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来。”
苍狼看她也要上手做什么,急的直跺脚,一边给蛇舞她们使眼色,一边道,“主子容禀,奴婢都做了十七八个菜,三个汤,还有两道点心了。主子就别伸手了。。。。。。”
蛇舞等人也来相劝,若水终是敌不过这四个人的围堵,终是垂下手,放弃了。可一想到诸葛锐还在里头洗澡,便也不好再回他的书房,便走走停停地,不知不觉中,又走回到了她从前居住过的清心菀。
而此时的清心菀,不同于之前的富丽堂皇,反而有一种淡雅悠远的宁静之美,庭院中的花草树木,栽植的,尽是些自由温婉的小花儿,柔媚娇小的紫薇花随处可见,毛绒绒粉嘟嘟的合欢花也长势喜人,当然,开的最艳的,就当属石榴花儿了。
再往前走几步,竟看到一左一右,两个三米多宽,一米多深的大缸,里面还摆了几株洁白的睡莲。
内室与之前的模样倒是没什么两样,依稀还能看到昔日二人在一起时的种种影子。她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却撞到了诸葛锐的胸口上。
“没事吧?”诸葛锐看她鼻子都撞红了,泪都要流出来了,急的赶忙低头弯腰查看,却听得若水打掉他的手,娇嗔道,
“本来不想流泪的,偏你不饶我!”
二人会心一笑,又缠绵了一回,方才回了正室,总算是吃了一回饱饭,一回团圆饭。
大概一个时辰后,忽见谨嬷嬷一身戎装,踏风而来。
“老奴叩见瑞王殿下!”谨嬷嬷临进屋前,将铠甲悉数都卸下了,从包袱里取出一封书信,跪行至瑞王跟前,哭着道,“这是献妃娘娘弥留之际,给您留下的绝笔书信。”
诸葛锐哗啦一声直起身来,拿起那信封一细看,只见那上面的字迹,确实是他母妃的亲笔所书。
“什么,时候的,事?”若水看他只接过信来,不敢拆开,又不能言语,便哽咽着问谨嬷嬷。
“五日前的事,老奴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谨嬷嬷从那万里之遥而来,只骑过三四匹马,几乎都是用内力奔袭回来的,加之主人新丧,情难自已,说着话说着话,眼看着身子就要栽倒在地。
“谨嬷嬷,你先下去休息一下,你们先扶谨嬷嬷去吧。有什么话,等瑞王看过了信再问。”若水轻声说着话,生怕惊扰到诸葛锐,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便打发走众人,只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诸葛锐鼓起勇气,将那信缓缓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又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终双手颤抖着不能自已。
若水从没见到过他如此伤心悲痛,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伤心悲痛过,却是从未亲眼瞧见过的。如今亲眼见了,心中便迅速滋生出怜惜之情来。
“赫连真,我与你誓不两立!”诸葛锐狠狠地将那信往桌子上一拍,起身出去了。
若水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赫连氏真儿,乃汝之结发之妻,若欲继承大统,则嫡妻绝不可废,且真儿心思缜密,品性贤良,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代贤后。。。。。。”
若水两颊火辣辣地烧着,心里却不住地犯怀疑,这献妃娘娘难道是不知道赫连真的真实身份么?
正在这时,却听得谨嬷嬷发出凄惨的叫声,她赶忙追出去看。只见诸葛锐用两米长的皮鞭狠狠地抽打着谨嬷嬷,骂道,“既然母妃知道那赫连真的来历,又岂会如此安排?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啊!”谨嬷嬷又吃了一鞭,滚在地上,哭着喊着道,“娘娘走之前,与瑞王妃密谈过一次,不许跟前有人伺候,老奴当时也被支了出去,的确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会令娘娘做出如此决定啊!”
“本王怎么记得曾经说过,要你寸步不离地跟在母妃身边!”诸葛锐刚抬起手里的皮鞭,却见若水狂奔过来,便丢下这话,感觉迎了上去,问,“你来干什么?”
“我再不来,就出人命了!”若水一把夺过那皮鞭,扔在地上,道,“我们都知道,你母妃去了,你伤心,可她毕竟不远万里来给你送信,没有功劳,也要苦劳吧?况且她年纪又大了,你要撒气,要发泄,也好找个没人的地方,何苦针对她呢?”
“母妃绝不可能会这样说,她平生最恨不择手段之人,何况他的生父杀了我赫连全族!即便母妃饶过了她,也决计不会让她继续做本王的王妃!要么这信有假,要么这信就被掉了包!”
“既然你也知道此事蹊跷,何不将那赫连真调回来,仔细探查个究竟?”若水将他拉远了几步,又道,“你即便是即刻就打杀了她,又有何用,快消消气,好好想一想,该如何给母妃吊唁,如今这里剑拔弩张的,只怕你一时半刻还走不开。”
诸葛锐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停了好久,才幽幽道,“我,从此也和你一样,是孤儿了。”
“你这话若是让我父亲听见,只怕要退了你的聘礼!”若水的整张脸被蒙在他的肩头,根本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忽然脖颈上滴滴答答地落下一些滚烫的泪珠,很快,那些泪珠继又变得冰冰凉凉的,缓缓地顺着她的后颈,流到了衣衫里面,流到了她的后背,也流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或许,这个传说中的战神,已经很久都没有流过泪了吧。最疼爱他的母亲就这么去世了,留给他的遗书,还满是些让他存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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