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罢了饭,廖梳杏抱着一只装着干净衣服木盆,来问秦深借一借皂角和澡豆子使儿,说是要去温泉洗头发。
秦深不是小气的人,虽不喜欢廖梳杏,到底不会再吃穿用地上为难她,自然大方的给了。
荆小妹也在堂屋里,正坐在炕上绣帕子,听说还有一处温泉,便惊讶道:
“什么温泉,我只听过,还未曾见过呢。”
“要不要一道去?我一个人还有些害怕哩!”
廖梳杏忙接了话茬,邀请荆小妹一块儿去。
荆小妹拿眼睛瞅了瞅秦深,脸上倒是一副殷切期盼的模样儿,惹得秦深笑道:
“这么热的天泡温泉,也不怕闷么?去吧,待一会儿就回来,多泡了仔细头晕。”
“好,就回来!”
荆小妹搁下手里的绣绷子,乐陶陶的奔去自己屋子,抱出一件换洗衣裳,跟着廖梳杏就往温泉那去了。
秦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见她们走了,自己拿出未做完的针线来,靠在油灯边上,穿针引线,一点点缝补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院们被人猛烈的捶响,院外是廖梳杏大声呼救声。
秦深虽未听清她口中大喊了些什么,但也立刻扔下了手中的衣服,忙着奔了出去。
才打开院门,廖梳杏焦急道:
“秦水二叔疯了,追到温泉边上要强暴小妹,我逃了出来报信,表姐你快去看看啊!”
廖梳杏故意很大声的说话,巴不得边上的人都听了去,彻底把荆小妹的名声做坏,才合了自己的心意了。
庚哥儿听了这话,从自己房中冲了出来,抄起火把就要往温泉去,在门口被秦深拦了下:
“你且等等,我与你一道去。”
廖氏这会儿也从屋子里出来,面上大惊失色,忙问梳杏有没有事儿,但见她身上衣衫完整,到底松了一口气。
秦深心里把秦水骂了个臭头,对廖梳杏也起了怀疑。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半夜三更,秦水就单等着温泉边上不成?
先救人要紧,她拽上庚哥儿,提起步子就要往温泉去。
谁想才迈出院门,迎头小妹就撞了上来,她惊慌失措,瑟瑟发抖,一扑倒秦深怀里,便放声哭了出来:
“深姐姐……”
秦深低头一看,见她身上衣服半扯烂了一半,透着水红色的肚兜出来,气得牙根痒痒,只是嘴上不问什么,到底先宽慰她要紧:
“不怕了,没事,凡事有我在呢!”
荆小妹哭了一阵,才后怕似得回头,紧张道:
“他、他还追着我呢,我抵死不从,逃脱了出来,他就跟在我身后!”
秦深一听这话,回头让廖氏照顾好小妹,自己上屋里提了一把阉割刀出来,摸着黑便出了院子门。
果不其然,她在漆黑的墙根边,抓住了正偷听情况的秦水,不由他分辩什么,先拖进院中再说。
荆小妹一见人,吓得直往廖氏怀中钻,哆嗦着直道:
“就是他!就是他!”
秦水面上有些臊,裤裆里的那话儿还硬挺着,但见秦深手中的阉割刀,吓得魂飞了一半,当即软了下去,挣扎着倒退两步,怂道:
“温泉又不点灯,我哪里知道谁是谁?我又没个老婆在家,也没钱寻窑姐泻火,怎得,还不让打个野味的?”
秦深上前就是一耳光甩了过去!
“什么玩意,腌拉巴臜的东西,脏到家!别忘了咱家做的什么,我一刀子阉了你了事!”
秦水也被打出了火气来!
自己明明长了她一辈,是个叔叔哩,怎得被侄女呼来喝去,还吃了她一记耳光,当即嚷道:
“那个你不肯,说是差了辈了,这个死爹死妈外来的丫头,总行了吧?不行也得行,她身子叫我破了,我看日后哪家还敢要她,说一门亲,别叫我知道,哼哼,我定给你搅成一团屎粑粑!”
荆小妹又急又气,忙扯了扯廖氏的袖子,分辩道:
“我没有,廖姨我没有,我逃出来了,他、他是乱说的!”
庚子和荆小妹要好,见她被人欺负,还凭白诬赖要毁她清白,脸色沉地铁青一张,心里暴虐起来,眸中更是起了寒意。
当即抄起墙边的烧火棍,猛地打向秦水的脑壳子。
庚子少年心性儿,力气虽不及秦水大,但打起架来,总有一股不要命的杀劲儿。
乍那么一下子,几乎要把秦水的脑袋打裂了去!
“哎呀哇,你个臭小子毛还没长齐,敢跟我动手,哎哟!你看我——”
庚子一言不发,只一味下手打人,面对秦水的反击,他不逃不避,自己脸上也被拳头砸了好几下,鼻血也下来了。
饶是这般,他仍像饿狼一般扑咬着,一旦有机会还手,绝让秦水讨不到好。
秦水没见过打架这般拼命的,渐渐的心虚怂了下来,被打得满地打滚,一边叫一边爬出了西林院子,摸着黑逃去竹林里了。
庚子提着棍子,一瘸一拐的还想追,却被秦深拦了下拉。
“别管他,咱们先看看小妹——”
闹至二更才歇,荆小妹渐渐平复了心绪,由秦深陪着换了一身衣服,才重新坐到院子里来。
她见庚子一个人坐在石墩上,两眼乌青一片,鼻子红着,塞了一团棉花止血。
挪了过去,挨着庚子坐下,她偏着头看过去,良久后才低着声跟他道谢:
“谢谢你帮我打走了坏人——你、你疼么?”
庚子摇了摇头,还是冷着一张脸,气呼呼的不肯说话。
荆小妹抬起手,戳了戳他高肿起的脸颊,惹得他低呼一声,险些喊出“疼”来。
秦深在灶房里煮了两个鸡蛋出来,把碗搁在边上,无奈道:
“你瞧他这张脸,能不疼么,不知道跟谁学的倔脾气,你就让他当英雄吧。”
庚子别扭的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不说话,只是离荆小妹远了远,生怕她又来戳自己的脸颊。
“小妹,你剥了蛋壳,帮他滚一滚吧,别明个儿再肿成了猪头,三两天出不了门。”
“诶!”
荆小妹正想着为庚子做些什么,听见秦深这般说,当下应了,手脚利落的剥了蛋壳,把滚烫的蛋往他脸上滚儿——
“你别动,一会儿滚到地上去了,鸡蛋稀罕,平日里我吃都不舍得哩。”
“嘶——”
“疼么?那我轻点,给你呼呼……”
“你、你别扯着我。”
“那你别往后躲呀,靠过来些!”
“……”
月至中天,夜凉风轻。
院子里只有月光轻柔投下,叫人暂忘了方才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