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打工还债(1 / 1)

<>“文娘子,你倒是说说看,这房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深有些犹疑,若照着自己之前的打算,直接说是花钱从猫二那儿赎回来的,未免叫人难以相信。

本打算等娘亲生产后再提这事儿,那时家里已经攒下了银子。

无论是酸笋子也好,海肠粉也罢,她是有能力去赎回房契的,不会叫外人口舌碎嘴。

但现在时候太过尴尬,离着事儿这才几日光景?

她免不得要被人说上一嘴:既有这个赎契的钱儿,为啥当日不拿出来借上一借?只冷眼看着奶奶林氏被逼得昏过去,还害得自家婶子断了手掌。

“这房契……是我……”

“是我讨回来的。”

文琅清冷开口,虽声儿似竹林之风,但其中笃定态度,不容任何人质疑。

边上众人立即发出嗡嗡的议论之声。

文琅虽在滩头村住了有些年头,但因住所偏远,人又难得回来几次,故而没几个人与他打过交道,更别说亲眼见他掺和这种扯皮的破落事了。

里正老头见文琅插话,目露诧异之色,顺着他话儿又问了一句:

“是文爷花钱给赎回来的?”

文琅没有直面里正老头的问题,岔开了话茬儿道:

“秦家院子其实早被人惦记上了——面着溪河,背靠青山,离官道也近,京城里的华荣染布坊很想要这所宅子,本已和猫二谈好了价格,却被我讨回来了。”

这话让秦深也很吃惊,想不到背后还有这层利益关系!

怪不得,猫二会把主意打到钱氏这种乡下妇人身上,不是稀罕她那八十两银子的利钱,而是一开始就是冲着秦家宅子来的。

里正闻言脸色一变:

“果真?那文爷是咱们村的恩人啦!真要叫染布作坊占了溪河源儿,那咱们下游几家都不必喝水洗衣了!华荣布坊是过街老鼠,没人肯卖地给他们的。”

边上众人一听这事儿也关乎着自己的利益损害,他们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放他阉货的狗臭屁!”

一声怒喝拔地而起,林氏中气十足的,一点不像哭断了肝肠的丧老婆子。

她认定是秦深合谋王氏一起来抢夺她的房子。

扶着门框从地上站了起来,啐了一通不堪入耳的污话,都拿着文琅的残缺处说事儿,最后才把话锋转向王氏:

“还有你个贱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腌臜事儿!”

顿了顿,林氏表情刻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梁上去:

“你家都穷得要卖炕了,山子多大了讨不进一房媳妇,可这几天工夫,你就发了横财了?呵,还托媒婆给你家山子说亲事,开出了十八吊的礼钱呐!我抬钱氏回门才十五吊钱,你足足越过三吊去,你倒是说说哇,这钱哪里捡来的?你说哇!”

王氏心虚了,她眼光躲闪着,梗着脖子回了句:

“你泥菩萨过江,少管别人家的事,我、我早给山子攒下的钱不成么?”

“呸,你个偷鸡摸狗的贱妇,钱氏的蒜头金镯子那天就不见了,我就盘算被人偷捡去,等着看着谁沉不住气呢,你个勾儿的贱货,这般得了廖氏的好,跑来与我做对的是不是?”

“我……我……”

王婶有些慌张,四顾周围,见秦深一双泠泠的眸子正盯着她看,不免心慌意乱,大声辩解道:

“没抓住的事,凭啥赖我头上,你们家这破事,我不管了还不成么!”

撂下话儿,她瞥了一眼廖氏,说了句“先回去”便匆匆逃走了。

周遭众人哄笑起来。

这时有人对着王婶的背影大声道:

“你既得了那只蒜头金镯,那可得小心些哇,夜里睡觉仔细别叫钱氏的断手抓住了脚踝,一并拖到地狱去砍手跺脚哩”

王婶听到了这句话,吓得腿肚子打颤儿,黑夜中踩到了石子一绊,当着众人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

在奚落的笑声中,王氏落荒而逃。

……

闹剧过了,正事还需解决。

今日之事虽是王氏牵头撺掇,但事情既摆在了台面上,总归还是要解决的。

里正老头心里承了文琅的情,一来感激他出手讨回房契,免得秦宅落入华荣染布坊的手里,坏了整村的水源;二来忌惮他的人脉势力,觉得他既可以从猫二手中讨回地契,想必也是认识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帮着平了事的。

几番权衡后,他捋了捋胡子,斟酌开口道:

“既是如此,那我老头子出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吧——房契是秦水抵出去的不假,是由长房收回来的也真,一出一进由廖氏承继宅子也说得过去,但不能不顾及孝道,叫自家婆婆流落街头,要不先借了钱给秦家老二,另起座宅子住了?”

秦深拧着眉头不说话。

这个处理方法看似公允,其实大有问题在。

若自家二叔是个能耐出息的,那她帮着垫钱先起屋子来日偿还,也并无不可。但他一副怂包软蛋、好吃懒做的模样儿,这笔钱她用脚趾头想也知是讨要不回来的。

亏本生意决计不干!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措辞一番后,秦深还是照例哭穷:

“虽说文琅有几分颜面,但也是要花钱的,为了这房契我家已是一穷二白的,哪里有钱再借给二叔起宅子?这事儿既是您出面的,不若叫二叔先问您借借,来日偿还?”

这一记皮球踢回去,里正老头不干了。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活多久,这种扯皮的事儿是再也管不了的。要不这样,你们就叫人先住着,只当是租借出去的,欠下的钱让秦老二每月上工偿还给你吧!”

秦深细想了想,让他每月还钱也不是保险的事儿,那还不如叫他给自己当小工佃户,干活的工钱只当替房租了。

“房子继续给住,我家的地头算是佃给二叔了,砍竹子、搬笋子、浇菜地的活也要帮着干,我中午管他一餐饭,每月末再发两百文铜钱赡养我奶奶,三年后,我娘再把房子收回来。”

这法子合情合理,也留足了亲戚脸面和做人的余地,可以说,是很宽容的解决办法了。

三年后,若秦家老二还是没能耐,那流落街头也是自己作的,他怪不得任何人。

里正看向秦水和林氏,见两人虽铁青着脸,但得知不必被扫地出门,夺走房子,也就忍了下来。

无非是帮着干活种地,每月还有工钱拿,实在是好事一桩。

要知道自打家里的地契被收走后,秦水也去寻过活儿干,但不是码头卖力气,就是被人差役当奴才使,一月也没几个钱进账。

可以说,是秦深给了他一条活路。

里正见两家都没有异议了,终于长抒一口气。

口说无凭,他让两家当场立下字据,一式三份,留了一份在自己地方做底,日后若再有纠纷,也好有个凭证。

终于有了结果,秦深觉得浑身酸软,只想回家上炕好好歇上一觉。

廖氏面有愧疚,挪到秦深的边上,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

秦深握上她的手,示意没关系,轻声道:

“没事的娘,咱们家去吧,你不一直想回秦家院子么?再等个三年吧,那时候弟弟也大了,不然我还真不放心你与我住的这般远呢。”

“怪会逗娘开心,你生得火眼金睛,这就知道是弟弟了?”

“那可不,我天桥底下算过命的,你们呐,谁也瞒不住我!”

说罢,她偏首笑着打量了一眼文琅,笑意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文琅点了点她的额头,清朗开口:

“这都几更天了,还不回家去?”

“这就回去了!庚哥儿,咱们走了!”

秦深扭头,拉上一直站在边上的庚子,四个人齐齐往西林院子方向走去。

夜色如墨,人声渐消,只听秦深喃喃自道:

“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文琅你留下了一起过节么?我娘做的五毒饼可好吃了,我特地学了怎么炸韭菜饺儿,那天,咱们再去割一扇肉,沽几两小酒……你说好不好?”

“……”

文琅沉默着没有回话,脸上露出的一丝担忧,被夜色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秦深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尽情畅想端午美食:

“文琅?”

“恩?什么?”

“什么什么,我叫了你好几遍,你说咱们喝雄黄酒好,还是沽二两梨花醉来尝尝?这次你可不能提前跑了,我都知道了,你几时回去都是可以的。”

文琅意识到秦深唤了他好几遍。

闻后言,他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因不忍拂了她的好兴致,只好温声开口:

“好,我留下来陪你过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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