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女主纵使对姬赢存了三分利用之心,好歹还顾念情谊留他一命,可这易霄却步步为营精心算计。
他在朝华殿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付灵嫣一厢情愿倾囊给予。
他不念付灵嫣昔日对他的好,直捣乾坤殿逼宫登基为帝,大庭广众之下剥去她皇女冠冕,将她逐出京都。
付灵嫣挑灯处理政务急件,他便在朝华殿私会林熹微,将付灵嫣赏给他的钱财偷偷给了林熹微傍身。
虽说付灵嫣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亦非什么心善之人,但对易霄已是仁至义尽。
这没脸皮的绿茶吊不仅不知感恩,反而将这些年忍辱负重所受的委屈,全算在她头上,只因她是承元帝最宠爱的九女。
谢嫣撩开帘子招来方才递上奏折的女官瑶绮,瑶绮奉上净手丝帕,又执起熏囊除去她双腕墨香味,最后提灯为她引路:“殿下是否还要召幸正君?”
谢嫣挤出一副失魂落魄神态,望着头顶星汉苦笑:“不必,他不愿委身,本宫也不忍为难他。待我寻个机会同母皇说清楚,就赐他一封休书,放他回易府罢。”
瑶绮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圆睁双目,扭头道:“殿下,此事可不能做儿戏看待!正君是殿下挚爱之人,殿下怎能因今日之事,就生了退缩心思?”
“强扭的瓜不甜,若非本宫执意纳他,他如何被迫入宫?”
谢嫣撑着额头长叹:“今夜本宫终是大悟,与其拘他在朝华殿,做只郁郁寡欢的金丝雀,还不如放他归家。”
殿下这半年来的萎靡落寞,瑶绮都瞧在眼中,眼见今夜正君把持不住自荐枕席,殿下临幸了他,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明明光明就在眼前,殿下却半路打起退堂鼓,说些什么要休正君归家的丧气话。
瑶绮担心她只是一时脑热才说错言辞,未免她日后后悔,张口意欲劝阻:“殿下……”
谢嫣摇头止住她,“无须再劝本宫,本宫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喜欢一个人是要将他默默放在心中呵护,若阿霄他在朝华殿过得委屈,本宫又如何会欣慰?”
瑶绮细细品味谢嫣言辞,不禁蹙起两弯乌黑长眉。
陛下多番提点过殿下,勿要太宠正君。
男人都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泛滥的主,殿下一味纵着他,亦容易养成他恃宠生骄的怪脾气。
霄正君不过是个庶子,凭借过人容貌,硬是拿捏得殿下为他神魂颠倒、怠于朝政。
身为正君,就该恪守夫道,成天勾着殿下为他做这做那,又与女官私相授受……也亏得殿下宠他不计较,换做那些大臣,早将这清高事儿精休弃或是浸了猪笼。
瑶绮心中愤愤:“正君也忒不知好歹!京中有头有脸的女官,哪个家中不是美男成群?也只有殿下一心一意纵着正君!他竟还不乐意侍奉!”
身后跟随的宫女,放眼望去少说也有二三十来个,这里头混有数个,易霄特意布下,用来监视她的眼线。
谢嫣涩涩催促瑶绮:“走罢,回朝华殿偏殿,往后不用再传阿霄服侍。”
易霄之所以能够兵不血刃上位称帝,究其根底,皆是这些年付灵嫣对他予取予求,拱手将朝华殿一切奉给他。
他捏着付灵嫣一颗真心,便能借刀杀人、横行宫中,再无敌手。
谢嫣并非是以往那个遭他蒙蔽算计的原主,岂会受心甘情愿受他戕害。
他欲擒故纵勾得她一步步陷得越深,她索性也摆出一副待他死心塌地,宁可割舍挚爱,也要放他出宫的形容。
易霄精心密谋的棋局被她一夕打乱,茫然无措之余,也只得摒弃清高,逼着自己违心逢迎,这一来二去定会露出马脚。
谢嫣揪着他把柄往姬赢跟前一送,以姬赢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剁了他这根绿茶吊,简直枉为覆手乾坤的九千岁。
易霄一死,谢嫣再帮着撮合撮合姬赢、林熹微二人,这项任务便可圆满结束。
朝华殿正殿那张海棠榻,付灵嫣平日都挪给易霄那厮躺卧,谢嫣嫌弃被原男主荼毒过的锦被不干净,令瑶绮和几个嬷嬷搬来一扇碧纱橱搁进偏殿中,又扛过几床冬被。
沐浴洗去身上唾液,谢嫣抱住被子胡乱一裹,闭着眼睛慢慢入睡。
姬赢代理朝政之后,宫中皇子皇女们除去上朝之外,还应亲自前往九千岁府邸问安。
昨夜闹得太晚,谢嫣今早被瑶绮叫醒时,已比平日晚上半个时辰。
宿体这几日因为易霄,一直未上过早朝。
付灵嫣鄙夷姬赢一介宦官干政,若没有姬赢以容貌身体迷惑承元帝,监国摄政的本应是她这个嫡出的九皇女。
可叹承元帝纵容姬赢,付灵嫣厌恶鄙陋之言只敢藏在心底辱骂,明面上不得已端出一副恭敬神色,唯恐这喜怒无常的阉人迁怒于易霄。
付灵嫣几日未曾上朝,承元帝身边的女官亲自捎了口信过来,催促她今日必须去重萃宫给九千岁姬赢请安谢罪。
瑶绮替她穿上玄青衮衣,嘀嘀咕咕道:“殿下乃是凤君嫡出血脉,身份尊贵岂是姬赢那个老阉人能比拟陛下近来愈发糊涂,怎能委屈殿下,去奉承姬赢这出身卑贱的阉贼?”
菱花铜镜映出玄衣少女绝艳面容,少女肤白有如膏脂,浓黑长眉渲染至鬓角,唇色鲜艳凝朱,端的是容色惊人。
如此明艳的姑娘,眉稍眼角却汇聚,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蓬勃英气与野心。衮衣穿在她略显娇俏的身形上,竟也颇为服帖得宜,举手投足间,目光炯然,唇畔敛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皇族贵胄之气一派天成。
谢嫣对着镜子抿开唇角,镜中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女也随之绽开笑容。
沉郁眉眼因这一笑霎时变得格外明丽,眼波盈盈如历历晴川,眸光里俱是化不开的溶溶温情。
谢嫣神清气爽宽慰她:“姬赢现今再是多炙手可热,过些年也不过如此。阉人无子,他若想谋反登基为帝,只怕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轻而易举淹死他……母皇身体尚康健,他也就风光这几年而已。”
瑶绮甚是觉得此言在理,姬赢那老阉人没有男人该有的命根子,哪怕赏他一堆美人,今后也生不出什么孩子。
姬赢意欲把持朝政,也需拥立皇子皇女,才能名正言顺继续以摄政九千岁的名头威风下去。
只要殿下成为他不得不拥立之人,找准时机将其诛杀,便可后顾无忧安然高坐皇位。
谢嫣未去正殿知会易霄,领着一众宫人内侍先行乘坐车舆驶往重萃宫。
姬赢深沐皇恩久矣,承元帝更是拨下万余工匠为他敕造出一座堪比皇宫的九千岁府邸。
因担心他往来宫里宫外多有不便,承元帝遂将距离乾坤殿不远的重萃宫,也赐与他宿居。
皇子皇女们平日向他请安之所,皆在这金碧辉煌,极尽铺张奢侈的重萃宫。
轿撵驶入重萃宫殿门,已有不少皇子皇女自殿内鱼贯而出。
今个儿风大,京中四下又起了浓雾,谢嫣在瑶绮搀扶中挽衣下轿,瑶绮抱来一件貂皮大氅仔仔细细为她围上,见她面颊渐渐暖和起来,方垂首随她进去。
付灵嫣是凤君所出嫡女,加之又有承元帝偏爱,身份地位自然比这些皇兄皇姐高出一截。
她往日不苟言笑,也极少与几位兄姐往来,除了兴趣相近的五皇女,付灵嫣从不正眼瞧这些每日只知花天酒地、与男人女子纠缠的兄姐。
草草与几个请安出来的兄姐寒暄几句,谢嫣正要一脚踏入正殿,胳膊却被人自身后狠狠扯住。
“小九,你今早为何起得这般晚?容许五姐猜一猜,怕不是昨夜与你那娇娇夫君圆房了罢?”
谢嫣:“……”
五皇女比她年长八岁,已成亲数年,去年将将诞下一子。
她是付灵嫣一堆兄姐中,为数不多只纳下一个正君的皇女。五皇女生父乃出身将门,与付灵嫣皆是宫中少有的帝王将相之才,加之又独宠一夫,故而二人意气极为相投。
谢嫣定住心神,虚瞟她一眼。
五皇女忍笑低声叮嘱她道:“姬……九千岁今日有些不痛快,你又是最后一个来请安的,勿要火上浇油,惹他动怒。”
谢嫣谢过她好心嘱咐,又闲扯几句,才在重萃宫内监指引下,一路走入正殿。
甫一入殿,扑面便拂来一股子呛人浓香。
四周门扇禁闭,殿中香雾缭绕,帐幔无声委垂,越发显得殿中光影昏暗,人影缥缈。
谢嫣鼻头瘙痒至极,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瑶绮宽下她大氅候在外殿,谢嫣壮着胆子撩起帘子跨了进去。
内殿陈列的珍宝古玩不计其数,博古架里摆满一枞孤本古籍,各面墙前置放的多宝格上,亦一丝不落搁着一座座陈设。
红珊瑚有之、送子观音有之、各式各样花瓶瓷碗塞满四面墙壁。
再瞧身旁环绕的重重帷幔,居然都是蜀地年贡入京的织金红绡以及蜀锦。
谢嫣三步开外,悬着副流光婉转的五彩琉璃珠帘,那夺目琉璃色泽,直晃得她双眼酸胀头晕目眩。
谢嫣眼尖瞥见,珠帘后的贵妃软榻里,影影绰绰歪靠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绣满蟒纹的雪青色衣摆,自榻上迢迢延伸至羊绒斜纹地毯。
衣角擦过羊毛,摩挲出轻微声响,悠悠飘在耳侧,竟是极为悦耳。
男人掐着宛如裂帛的尖细嗓音徐徐嘲讽:“九殿下,本座已有四日没见着你,温柔乡可还睡得快活?”
两旁侍监上前勾起帘子,谢嫣只觉眼前珠光忽而一闪,再定睛瞧时,面前淡淡浮出个半透明人物介绍框。
姓名:姬赢
性别:男
年龄:26
属性:原世界男二
身份:
摄政司礼太监
任务进度:-100%
“攻略对象名誉值极度低下,望宿主尽快提高任务进度,完成任务。”
任务进度出现负值的情况,谢嫣记得只在殷祇世界出现过一次。
姬赢的任务进度,如今低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究竟是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达得到这种境界。
榻上的姬赢着一袭雪青色竖领锦袍,肩头披着件鹤氅裘,衣摆处堆叠着唯有亲王得以绣绘的花纹,眯眼侧卧端详她。
易霄已算京都难得一见到美男子,可与天生丽质的姬赢相较而言,却显得寡淡许多。
姬赢面上敷着雪白脂粉,匀称长眉上了一斛千金的螺子黛,他眼尾以朱笔挑出深幽弧度,又以丹紫绘补眼皮眼睑。
隔着袅袅香雾抬眼望去,蝉鬓如十里花雾,眼睫似优柔栖蝶,一眉一眼俱是岁月涤荡出的撩人。
姬赢五官尤为阴柔浓丽,衬着一身华贵紫衣,愈加神采摄人,风情万种。
他仪态万千托起一座琉璃盏,抿着红如染血的唇瓣,小饮一口葡萄酿,意兴阑珊唤她:“你上前来些,本座这里新得幅古画,九殿下博学多才,不妨替本座鉴一鉴可是真迹。”
谢嫣灼灼目光从他下腹那里一划而过,心烦意乱沉步上前。
她未留心羊绒地毯旁散落的一枚玉势,心不在焉一脚踩了上去。
脚下随即传来玉石碎裂之声,谢嫣右脚脚踝被这羞耻玩意硌得一麻,她稳住左脚正要站稳身子,姬赢身边的内监突然指着她惊声尖叫:“九殿下!你踩着千岁公宝贝了!”
谢嫣被他这声突如其来的杀猪惊叫,吓得身形一晃,躲避不及之间,随手扯过姬赢一角衣摆,向他怀里跌了下去。
她一头扎入姬赢下腹,隔着轻薄衣料,谢嫣依稀觉出他此处确实空无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夹子、风暴召唤两位宝贝的地雷╭(╯e╰)╮
盯裆嫣:真是个太监→_→
系统:……结局he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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