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把吉服修坏的人。
刚才怡贵妃已经说过了,是宫内一名姜姓的承徽贵人。
林钰低头敛容,说的话却字正腔圆,每个人都听在心里。大家看她神态自若,不知道她心中如焚五腹。
“却不知道这又是为何。”一礼部官员问道。
林钰浅浅一礼道:“因为林氏虽懂得金线挑羽技法,却需要知道那件礼服,起线第一针是从哪里开始、每个图案纹路,绣的方向如何。若这一点不能跟被毁坏的吉服一致,倒也不算一模一样了。”
太后点了点头,“那有何难?宴会过后,着宫人把你带去便是了。”顿了顿又道:“你还有什么请求?”
林钰瞥了一眼崔泽道:“之前林氏领命负责西售大部分织锦,被歹人盯上,险些害了织造大师傅。如今林氏接了这天底下最后一件金线挑羽技法绣的吉服,更是需要处处小心。民女想请求太后殿下,准一人护卫林氏的安全。”
太后问也不问,颔首道:“这件事去跟礼部商量,只要你不是请司马大统领护卫,哀家便准了。”
司马伦脸上一僵,不自在地挤了个笑脸。
太后身边的崔泽抱怨道:“事儿还蛮多……”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林钰说起请人护卫的目的,立刻噤声闭口。
准一人护卫,那不就是自己嘛。
太后又夸赞道:“咱们大弘出了林氏这样的商家,实在让哀家欢喜。”
殿内众人七嘴八舌附和着,又跟林钰遥遥举杯恭贺。
既然护卫了林氏,便不用护卫西售货物去敦煌了。
崔泽情不自禁搓了搓手,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能耐。欢喜之下,他乐呵呵地往太后身边偎了偎。太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那高兴的神态,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呀,”太后笑道:“都二十了,你肃哥哥像你这个时候,已经在跟吐蕃打仗了。”
“我也不差啊,”崔泽拍了拍腰间,意气风发道:“我在守卫长安城啊。”
崔泽原本是要拍腰间的宝刀,完全忘了今日端午,他腰间挂的是香草做的草剑。
众人看他手拍草剑,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太后身边的怡贵妃,似乎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不安。
林钰已经坐下来,手里剥着一颗琵琶,正安抚林轻盈道:“你自然是不会的,可是我会啊。”
你什么时候会刺绣了?
你连绣针分哪几种都不知道吧!
林轻盈看着林钰手里的那颗琵琶,越发担心起来。
又窘迫,又恐惧。
“吃吗?”林钰剥好一个,抬头问她。林轻盈摇了摇头,看对面的宾客已经开始时不时看向自己,恨不得今日没有来。
大家聊的欢快,吃的也尽兴。陆陆续续的,每人上了九道菜。内侍每布一道菜,林钰都要尝尝。她斜眼看不远处嫔妃那一席,内侍撤下来的,多是动都没有动过的。
估计是山珍海味吃惯了的吧。
如今目标已达成一半,她不由得内心轻松稍许。
不知道姜云瑶怎么样了。
……
……
要见一个人,有时候很难。
有时候,却又很简单。
午宴过后,便有内侍嘱咐林钰姐妹暂留片刻。少顷,客人一一跪礼叩谢以退,那内侍才引着林钰姐妹,往宫门口相反的方向而去。
步行穿过巍峨的宫殿,走到兴庆宫对着永嘉坊的宫门那里。宫门口已经停了两辆马车,林钰携着林轻盈进了后面的马车,内侍进入前面的马车。便有三五名侍卫护着这两辆马车,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
午宴过后,天竟又阴沉沉的了。
其实为了方便皇族来往几个宫城之间,北起大明宫东宫墙,南沿长安城东郭城墙,直抵兴庆宫,有一条夹城复道。
不过显然林氏没有资格走那条路。
马车穿过安兴坊进入永昌坊和来庭坊,便有禁军盘查。前面马车中的内侍不停从窗口往外递腰牌以核验。到得大明宫丹凤门口,更是被要求下车行走。
林氏这样的商户,也是没有权利乘马车进大明宫的。
入得宫墙,立刻便有禁军上前问询来由。那引着林钰来的内侍详细讲了,禁军点头同意,这才由角门又走出两名内侍,同林钰一行一起走入宫墙内。
大明宫内殿堂巍峨,入内便可见含元殿如巨龙抬头,含威望向南方。内侍引着林钰姐妹穿宫墙旁的小径而过。走了半个多时辰,直到那些气势雄浑的宫殿都看不到了,才见到一处略秀雅的小院。门口牌匾上几个字,“熏风殿。”
那内侍微一躬身道:“林小姐,此处便到了。杂家是陪林小姐进去,还是在此处等候为妥?”
林钰微微屈膝一礼,和煦一笑道:“一路辛苦,就不劳烦大人们陪着了,请大人们在此处稍候。”
那内侍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闻言点了点头,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钰向前一步,却见那院落外的门是挂着锁的。
果然是禁足了,门朝外锁着,恐怕宫内的人也出不来吧。
太后宫内的内侍显然也是一怔,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形。好在他身后一名大明宫的内侍已经反应过来,从袖袋中掏出钥匙,开了锁。
吱呀一声,大门被林钰推开。
回头去看,内侍们已经远远走开,似乎担心这殿门内的空气污浊,吹到他们身上似的。
院内空无一人。
难道禁足以后,连宫女太监都裁撤了不成。
林钰走进院落,这个院子不大,进院便可见左右堂屋和前面主殿。
主殿的门倒是没有锁,只轻轻掩着。林钰又推开这道门。
这屋里可真暗啊。
在昏暗的屋子里,一人正坐在几案前穿针引线。看到林钰进来,她却仍然没有抬起头。
林钰上前一步,轻轻道:“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