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知含并未询问她去了哪里,大抵对于知含来说,只要能见到她便足够了,便安心了,长久以来,知含都是如此,从不询问她,却总是支持,相信她。
那晚,她将知含留在了身边,她们一起睡。
知含特别愉悦,闹腾到了很晚都了无睡意,竹寒便也不睡,陪着她说话,她们之间总有着说不完的话,知含说想学艺术。
竹寒点头,说日后教你。
却还是不由的酸了鼻头,还有日后么?
两人闹到三更天方才沉沉睡去。
竹寒不想知含担心,便很久不曾去看南宫曲了,而是待在竹音阁做些日常的事情,偶尔知含会告诉她一些关于花涟羽的事。
比如花涟羽去探看了南宫曲,花涟羽去看了大夫,花涟羽和时刃又坐在一起说话儿……
早些时候,竹寒还会想也许他们又在牢狱里做了什么,也许此时的花涟羽真的已经孕育了南宫曲的孩儿,只是如今却不会再想了,因为她就要离开了,从此以后,山长水远,后会无期了。她依旧有些喜欢南宫曲,依旧会在听到他名姓的那一刻,心脏顿疼,但她也知道这些都会过去,她守住了自己身,时间久了心也便回来了。
她这样想着。
每晚知含退下去后,竹寒便会开始清理要带走的东西,偶尔会寻到些自己先前忘在了某处,却怎样也找不到的东西,如今找到了,自己却不再需要了。
自打准备离开,她便省吃俭用,将王府下发的月钱存下了不少。
这日清早,竹寒清理好了所有的东西,明日南宫曲便会出狱,而她今晚便要离开。
竹寒抬起七弦琴,大抵是身体好了些的缘故,如今抬它已不觉疲累,很快便走到了竹林里,饶是她并不喜竹,却也很喜欢在这里待着。
她坐在琴案边,素手放在弦上却迟迟不弹,她此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便只能呆愣的坐立着,良久,双眸突然一闪,竟掉下数滴泪了。
她本不是爱哭的人,可今日却再止不住这情绪的崩坏,罢了,今儿便尽兴的哭个够吧,反正没人看见,况且日后,大抵也不会在发生什么能令她流泪的事了吧。
竹林里那熟悉的“飒飒”声又响了起来,因为坐在这边的缘故,这声音比日前曾听到的不知大了多少倍,竹寒擦泪的手,突然僵住,指缝中显露出的双瞳满是惊惧,她定了定神,向声源处走去,一步一步,极是坚定,完全看不出她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惊恐。
走到目能及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多了起来。
远处的那片竹林,她一般不会涉足,此时那里竟有近百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在练剑,剑锋所过之处,引起竹叶轻颤。她从不知晓南宫曲竟还有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他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竹寒正要离去,却不想被一记剑锋抵住了咽喉。
竹寒害怕的轻颤,可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
那人看清了她,随即跪下,“属下冒犯,请王妃恕罪。”
竹寒看清那人样貌,大为震惊,这人竟与时刃几乎一模一样!
竹寒叫他起来,并未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她从竹林回来已是黄昏时分,外面的残阳还是眷恋着大地,竹寒决定今日去见见南宫曲,单方面的向他道个别吧,以后大抵不会再见了。
这些日子她不去找南宫曲,最大的原因是她的容貌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她不想让他看见,免得日后若在街上用这样貌与他碰着了,被她认出来,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只是那竹林中的人为何却识得她?
她最后确认了一次,确定收拾停当后,放在了案几上,带上人皮面具便出了门。
这日她将知含支走为的便是可以顺利离开,却不想这一疏忽,让知含知道了她的用意。
*
牢狱里的光依然很暗,快要入秋的时候,天黑的便会早一些,黄昏时分出门,到这时天已见黑,本就森冷的牢狱,现下更显阴冷。带着带着人皮面具的竹寒,来到了南宫曲身边。
南宫曲见了她,很是欣喜,迎她进来,捏着她的手,笑问是否想他,还说自己明日就可以出去了。
竹寒不曾见过这样的他,在她记忆中他并不爱笑,总是浓眉紧锁,凤眼微眯,一副很危险,很难接近的样子,大抵他确实是喜欢上了她,可明日等他进了府,他会听闻她的不堪,假若他不喜欢,或者不会在意,假若他喜欢,那么此刻的温存便会付诸东流。
她确实要离开了,她担不起他的喜欢。
此时两人对面侧卧,一样的动作,双腿微弯,膝盖相碰,将头枕在自己手臂上,深深凝视着对方,两人都未说话,却很受用此时的安宁。
南宫曲嗫嚅着唇瓣,满怀希冀的说道:“寒,我有个愿望。”
竹寒被他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了,稳了稳心神,回应道:“什么愿望?”
南宫曲轻执起她的素手,用自己的大掌,把她的小手包住,闭上眼,轻轻的说:“寒,我想要孩子,我想要个家。”
竹寒似乎被他吓到了,可是他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他有花涟羽,花涟羽有他的孩子。
他有孩子,他有家啊!
竹寒想这样告诉他,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诚挚,即使他闭着双眼,她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期待。她想回应他,她在思考,要怎样回应他,拼命地想。
她双眼一闭有些紧张地把嘴凑到他的额上,轻轻浅浅地拂了一下,随即红着脸把头缩了回去,却无意看见他的脖颈上有一个淡粉色的吻痕。
她如遭雷击,双眼混沌了起来,她想逃,原来她没猜错,他的喜欢何其多!
他大抵也对花涟羽说了他的愿望吧!
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去,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