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几秒。
终于一名军官反应了过来,捋起袖子,大走上前:“老祖,我帮你揍他!”
另一名新兵也耿直地吼道:“祖宗,不劳您动手,我来揍!”
格雷尴尬又不失礼地弯起嘴角……不,其实你们不用叫我祖宗和老祖,虽然理论上我几千岁了。但自我感觉内心还是蛮年轻的,还像个天真活泼刚满十八岁的小少年,真的。
那七八个军人本就关系不错,平时一起训练都打惯了,此刻围上去把亚伦堵住,毫不留情地照着肚子就是一拳。
“擦,老子打你我手都疼!”
亚伦踉跄地滚下椅子,啐了一口吐沫,接着一巴掌朝旁边抡过去,“呵,呵你们不就是怕死么!跪着去求他,军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去你妈的,我看你打小孩儿才觉得脸都丢光了!”
亚伦红着眼把那个人按倒在地,吼道:“你傻了吧!龙族那小崽子可是上过战场的!”
“上过战场又怎样,你怕了?!有本事就等那小崽子长大了再光明正大的打!”
亚伦吼道:“怕个屁!老子就算是安吉莉亚来了,我也照样打!”
“呵,你倒是敢打,但你打得过么!”旁边一人对着他的伤腿踹了一脚。
亚伦痛苦地吼了一声,徒手搬起椅子砸了出去,“都给我滚,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个胆小如鼠的废物!”
那张椅子是朝着格雷砸过去的。
阿梅代奥神色一冷,单手结了个印,在半空中闪现一个传送阵,把椅子收进了空间,接着又在房间另一头浮出一道亮光,端端正正地把椅子摆了回去。
“厉害,厉害,”格雷惊叹,“我也能学吗?”
阿梅代奥道:“不能。”
格雷:“……”
这时,一个年长的军官把亚伦按到墙角:“亚伦,你冷静一点!咱兄弟几个谁不是为了帮你才来的,现在道个歉,把这事解决了,对所有人都好!”
亚伦咬牙瞪着他,脸涨得通红,脖子青筋暴起,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前辈,说句在理的话,那个由希是安吉莉亚的亲侄女,你对她动了手,安吉莉亚肯定不会放过你。”
“是啊,要是冕下没跟你动手,换做安吉莉亚来找你算账,可就不止是水果刀了。”
“你想清楚了!这些年在议员大人手下,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多么?大人保你的次数还不够多么?”
“现在大人让你道个歉,你居然还拉不下这张脸?!”
场面话说的够多了,那名年长的军官揪着他的领子,压低声音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暗神对联邦有多重要,别不识大体,坏了这个拉拢的好机会,否则全联邦都饶不了你!”
亚伦眼神一震,终于醒悟了,“我明白了……”
原来议员大人这么做都是为了联邦,他如此煞费苦心,自己居然还在死撑着面子不肯配合……
亚伦终于把头低了下去,拖着伤腿走到格雷面前,鞠躬后又行了一记军礼。
“冕下,先前我擅自出手伤人,违反军纪。在您提醒之后,还不知悔改,甚至与您大打动手。这些都是我不对,现在我知道错了,甘愿挨骂受罚,但请冕下不要迁怒于我的几位兄弟。”
格雷轻笑:“嗯,态度还成。”
他说什么来着,没有什么事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
亚伦沉住气,抬头问道:“冕下,那现在你可以帮我的几位兄弟治疗暗毒了么?”
格雷怀疑自己听错了:“……治病?”他茫然,“我可不会医术。”
亚伦瞬间暴怒:“你说什么?!!你他妈不是暗神么!暗元素不是归你管么!”
格雷一只手按住他,一字一句:“我妈不是暗神,我才是,好么?”
亚伦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所以让老子给你道歉,是在逗我玩儿是么?道歉道完了,却不乐意救人。”
“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格雷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我没说不乐意,只是不会啊。”
难道他失忆的那一部分记忆里还有医术不成?
亚伦还要爆粗口,只听阿梅代奥冷声道:“亚伦。”
“你看地上。”
不知何时,地面已经聚集了一层黑雾。
那些暗元素并不是从别处来的,而是从那些军人们的身上剥落下来的。
亚伦震惊地看到自己腿上的黑色已经褪去,指甲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地面的黑雾逐渐上升,凝聚成一团,渐渐幻变成一个漆黑的人影。
屋子里的人都吓傻了,除了格雷和阿梅代奥,全都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这一次格雷才彻底看清了,那个漆黑的人影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黑影一步步向他走过来,及腰的长发在空中飘动。
这一次,它居然开口说话了:“醒过来。”
“醒过来,卡米洛。”
那声音阴森诡异,如同砂纸摩擦一般粗糙。
格雷终于明白自己刚进屋的时候为什么觉得压抑了,原来全都是这东西在作祟。
亚伦听到那声音汗毛都根根竖起,紧张道:“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不是法术,”阿梅代奥道,“是暗神的神魂。”
神魂是神的本质,由一代神传递给下一代神,只要有新的继任者出现,神魂就是永生的。这个暗神的神魂自创世起便诞生,比卡米洛存在的时间要久远的多。
正常而言,神魂都会与神相互契合,是神最忠诚的守护者。
但忠诚这两个字,对暗神的神魂来说相当于放屁。
暗神的神魂实际上是一个集齐了所有贪念的万恶之源,力量霸道,也极难控制,如果暗神本人意志不够坚定,便会被神魂趁虚而入,将其灵魂吞噬。
简而言之,就是消失。
阿梅代奥看向格雷,目光隐隐透露出担忧,虽然神魂的回归可以让他实力大增,但是现在的他能不能够驾驭神魂还是个问题。
黑影伸出了一只手,尖锐的指甲指向格雷的眼睛。
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恶意的力量侵入了他的大脑,短短几秒内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无法保持清醒,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身处水中,水面上隐约投来阳光,他伸出手,想要突破水面,伸手抓住那一抹光亮,近了……近了……就要碰到了……
黑影再度开口,诡异的声音在室内回荡:“醒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敢!”
阿梅代奥一只手拦在卡米洛面前,目光冷如利刃,怒喝一声:“退下!”
黑影扭过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盯着他看。
它立刻认出了阿梅代奥,尤其认出了他身上那一丝甜美的充满香气的残魂——卡米洛的残魂。
“呵呵呵呵……总有一天,吾还要把你身上的那一份也夺回来。”
阿梅代奥眼中杀气蔓延,凌厉的气流瞬间从他脚下爆裂,直冲向神魂,神魂也不躲,一边发出诡异的大笑,一边被灵压撕成了碎片。
格雷瞬间惊醒。
“你怎么样,”阿梅代奥一把扶住他,将他揽入怀中,“有没有哪里不适?”
格雷靠在他身上,半晌才艰难地缓过一口气。
所有的意识渐渐回归,他看到了水面之上的景象,但那并不是阳光,而是一个高坐在王座之上的男人。
紧接着他脑中又飞快闪过无数散碎的片段,刀光闪烁,鲜血飞溅,砍杀声和兵刃击响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那些可怕的一幕幕,全都和那个男人冷漠的脸重合在一起。
而那个男人,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