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径直的走上前,对着苏明点了点头,倒是那绿袍官员却是此刻吓得魂不附体,眼前这位居然是那位传说中的北地血虎,那个听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心中不由的一阵阵恐惧。刘平来到那绿袍官员近前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下官刘无忌。”那绿袍官员道。
“哦。我记住你了,你还是第一个敢在这和我要过路钱好处费的,勇气可嘉啊。唔,刘大人。居然还是个本家啊,幸会!”刘平眯着眼,用手拍了拍那绿袍官员的肩膀。
“刘侯大人大量,莫要与我这小人计较!还求侯爷放过小的,小的无知,求侯爷恕罪。”刘无忌此刻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
刘平也不再搭理他,只是径自随着苏明进了内宫之中。只是刘平蓦地隐隐的感到,有人在窥视着自己。猛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高高的宫宇之上,似乎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一般。刘平在即将要踏入宫门的一刻,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宫门之上的一个高阁里,一身龙袍的赵桓此刻正望着宫门外发生的一切。而在赵桓的身侧,却是站立着一位中年官吏,一身红色的官袍,头上戴着翅顶,消瘦的面庞,却是一副络腮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道希,衢州辅政一晃三载,朕忍辱负重,如今方才得以亲政,如今你也被我从江西之地平掉回来,这资政殿大学士,可不是随便让你做的哦。”赵桓笑道。望着身侧这位曾经被自己那位父皇打落到穷苦的江西路做个衢州知府的心腹,如今回到自己的身边,倒是有些感慨。
“陛下,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中年官员道。此人却是名叫耿南仲,字道希。乃是当年的赵桓的做太子之时的詹事,也算是当年东宫的第一心腹,而因为言罪,妄自议论赵佶信道劳民伤财,被赵佶找了个由头,外放番州,做个了清水知府。如今被赵桓又调了回来,直接便成了资政殿大学士,也算一朝得道,苦尽甘来。
“朕知道,你是忠心于朕的,当年在东宫之时,便是如此,可惜啊,我那父皇却是识人不明,让你明珠蒙尘这几年了。不过总算是天可怜见,朕如今亲政,也算是可以一展抱负了。”赵桓道。
“陛下,臣有一眼,不知当讲否。”耿南仲恭声道。
“说罢,道希,你有话便直说。朕可是知道你”
“您心里对着那位刘平怎么看?”耿南仲道。
“金人入寇,此人当时不过是个沧州校尉,居然一路血战,居然越打越强,如今都成了我大宋抗衡金人的一道屏障,如果没有此人,我怕大宋真的抵挡不住金人的兵锋,在这,刘平对朕也算是忠心,禁军作乱,还是这个家伙帮朕平定的。此人有胆,有谋,的确是不可多得大将。”赵桓道。
“陛下,武人不过是陛下您平定四海的宝剑,可若是这把剑割伤了自己的手,便不好了。”耿南仲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道希。你的意思是?这个刘平如今不好控制么?”赵桓道。
耿南仲思忖了下,一咬牙道:“陛下,莫要忘了陈桥驿。”
“大胆!!你竟敢诽谤太祖皇帝!”赵桓当即便是冷下了脸。
“臣,万死!!”耿南仲自知那话说,定然会让赵桓暴怒。此刻身子低下,一副忠言逆耳的模样。仿佛自己也不怕赵桓责罚一般。
陈桥驿三个字刺激的可不光是赵桓的神经,而是赵家皇族所有人的神经,谁都知道,当年柴世宗驾崩,当时那位殿前兵马司都统赵匡胤同志在柴世宗大丧之后便假说契丹入侵,带着众多后周精锐就要去与传说中入寇的契丹征战,可是大军出行还未多远,到了陈桥驿这个地方,夜里便被赵普与他那位便宜兄弟合伙起哄架秧子一般给闹嚷的当了皇帝,正史中据成赵匡胤夜里在陈桥驿将大军驻扎后,夜里赵普与赵光义和一众军将就乱哄哄的进了赵匡胤的大营帐,把一件黄色的龙披在了赵老大的身上,这也就是正史中的黄袍加身。据说如果赵匡胤不披上黄袍,这些军士就要哗变,不过这种论调一直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毕竟这位位高权重,掌控着后周兵马大权的赵老大想要谋反的确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更遑论还需要底下的人来逼迫自己黄袍加身。况且当时柴世宗刚刚驾崩,留下一堆孤儿寡母,所以这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窃国者候的事情便在赵匡胤上台后,一直都是竭力遮掩的。这种事情也算是皇权更替的必然。不过任何一个当政者都想把这种他们所认为的瑕疵整个盖住,而对世人展示自己最正大光明的一面。当时的赵匡胤更是定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誓言,间接的收拢了读书人的心,也让这段隐史不会被众多读书人口诛笔伐,更是在此后历代皇帝中宣传孝道。只是赵匡胤夺了后周江山不过十几年,便在传说中的斧影摇红中撒手而去,至于那一句好自为之,更是让众多百姓都暗里咂舌。所以这种陈桥驿话题在朝野之中绝对是禁止提出的。
耿南仲这话说完,当场是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否则这种话说完轻则丢冠罢民,重责远窜边州,生不如死。
赵桓望着耿南仲,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困惑,心中也有些犯嘀咕。“你就真的那么肯定刘平会是那种人??”
“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耿南仲一见赵桓的立场也有些松动,当即打蛇随棍上道。
“可是,这刘平一直都是在给朕办事,而且,当时也是李纲提拔的,信的过啊。”耿南仲道。
“陛下,李纲那家伙已然有些糊涂了,固执的很,当年他在湖广之时,便是与那些旧党牵扯不清。如今他在朝中几次顶撞陛下,臣以为,李纲已然不能为陛下分忧了。”耿南仲言辞振振道。
“可是,当日李纲的确是帮了朕不少。朕觉得李卿还是忠心的。”赵桓道。
“别忘了,陛下。太上被困后,李纲在朝中可是没少用孝道压您,说您救援不力啊。”耿南仲煽风点火道。
提起了赵佶,这位钦宗皇帝好像吞了一个苍蝇一般。这个便宜老子自己在江南被那些魔教余孽跟抓起来,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那群魔教的家伙居然还用自己的这个父皇作为筹码,要割据整个江南道。
江南道可是大宋粮食财帛的命脉。岂是随意割让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江南道富庶无比,可是比自己那个便宜老子值钱多了,自己甚至都想不管这个只知道挥霍的败家父皇,让魔教的人杀了算了,可是碍于孝道的束缚,自己又不得不做出一副父困与危地,自己这个做儿子恨不得以身相赎的样子,还有几次甚至在朝廷之上都摆出了一副御驾亲征的模样。不过这些都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已。倒是这次让老九那个家伙钻了空子,在朝臣的举荐下,去了江南道作为钦差。毕竟老子被抓,就算大儿子不能亲临,也得有个儿子去不是。没想到这一切可到好,成了脱缰的野马,与那个江宁军的张伯奋搅在了一起,听调不听宣了。
“可恨啊!!”赵桓狠狠的一拳打在那宫殿外的粗重柱子上。
“陛下息怒。”耿南仲道。
不知道是赵桓在说康王可恨还是在说江南作乱的明教乱党可恨,不过这些在耿南仲看来都是差不多,而且今天他的任务则是要在赵桓的心里,将刘平的印象拉倒最差。耿南仲一拱手道:“陛下,现在您还认为刘平没有任何威胁么?难道陛下真的想要自己养出一个曹孟德不成?”
“丝~~~~。”赵桓心头一震。却是望着耿南仲道:“耿卿,那你的意思是??”
“陛下,刘平可以是一把刀,但这把刀必须要握在咱们手里,不可以让他自己动,现在他手下在燕京的势力不小,而且江南道的叛乱还需要他处理,所以此时还是拉拢为上,等到时机到了,臣自有办法处置这个乞丐子。”说到这耿南仲的眼上露出一丝无与伦比的自信。
“哦?耿卿当真有办法?”赵桓面露喜色。
“陛下放心,若是没有把握,臣也不敢如此说。”耿南仲道,似乎这种文臣整治武人的把戏在宋代几乎已经是轻车熟路,前者有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者有狄青被砭为团练。这种娴熟的党争手段几乎是每一个自认为治世能臣的必备手段。真实的历史上,那位含冤蒙屈的岳武穆不过也是因为一句莫须有就能被定罪,这其中有赵构怕岳飞兵权过大的原因,但是更有无数文臣倾压折莫的痕迹在。
“陛下,刘平已经到了殿内。”一个太监亲随道。
“唔,既然来了,咱们也去吧。耿卿,随朕前去。”赵桓道。
“臣,遵旨。”耿南仲微笑的拱手,恭敬的跟在了赵桓的身侧向着宫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