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抽更健康他也听了方才的情报, 看锦荣颇有些意兴阑珊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凝声道, “你在内疚于崔云氏的死?”
他可不希望他看着的学生因为一点妇人之仁而动摇了心志。
锦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她要寻死,我又如何拦得,又为何要拦?这天下间, 境况比她悲惨值得我心软的人多了,我只是怜悯她看低了自己的价值罢了。”
不怕别人把她当作一件物什, 就怕她自己也把自己当作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了。
萧约稍稍放下心, 是他想多了。
“不过她死了, 我倒是麻烦了,还要处理很多事啊。”锦荣揉了揉眉心, 世家和元家不趁着这个机会散播流言是她害死了崔云氏才怪, 换她也会这样做, 趁你病要你命。
锦荣想的不错,如今就有一个恨她入骨的男人, 崔高, 听了崔云氏身边侍女悲戚着又添油加醋的话后, 眼眸通红, 一掌拍向桌子,“沈锦荣, 不报此杀妻之仇, 我崔姜誓不为人。”
这流言摆明了是世家和元家在背后引导的, 势要将崔云氏之死栽到锦荣身上,同时又为元崔两家联姻造势。
大堂内议论纷纷,众位幕僚们各自出计如何逆转如今的言论,洗脱这样的污名。
“不用了。”锦荣起身淡淡道,
她眸子里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采,“流言只是流言,只要这场战我们赢了,那么这些自然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和元阀,或者说它背后的世家势必会有一战争,而这些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流言也只是战前的小许调剂而已。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奉主公言。”众幕僚拱手道,
天下人都以为沈家军是各路义军反军中最弱的,只因为它出现的时间太短,而且很少显露于人前,沈家能谋夺下大片东南沿海的地盘,更多靠的是沈锦荣的智谋,沈家在地方的人脉扎根之深和官府的不堪一击。
是时候让沈家军在天下人面前露出它的峥嵘了,锦荣眼眸微垂,想道。
可还没等到沈家和元阀打起来,北方的徐氏和南王就先开战了,一时间,北方的势力都乱了起来。
沈家和元阀忽然按捺下来,连之前风传的崔氏妇之死的流言也突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换上了不断在变换的北方局势战争消息。
据沈家的探子来报,这次徐氏领兵的不是徐渭,而是一个之前并不出名的年轻人,邵云沛。
他只带领了三万军队于南王的十万大军对战,三万对十万,这在先天上就少了优势,但徐渭毕竟要守住边疆以防北方戎狄,不可能分出太多的军队应对南王。
南王是楚文帝的三子,幽帝的叔叔,向来拥兵自重,野心勃勃,天下大乱后也是势力最强的诸侯。
传言是邵云沛亲自向徐老将军请战的,而徐老将军似乎也非常信任看重这个年轻人。
年纪不过二十便已领兵作战,除了一个如同妖孽般的沈锦荣,应该也别无他人了吧。不得不让各方势力慎重了起来。
锦荣和元阀不是没想过从中插手,但北方的局势此时太过凶险,不是他们能动手的,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他们可以冷静的等待,但有个人却急的待不住了,那就是徐碧君。她得知消息不如各大势力的情报网那般快和准确,只知道徐家军和南王的势力开战了。
徐碧君心念亲人,赶了匹快马跑了三天两夜赶到了北方,才得知徐老将军没有来,但既然已经来了徐家军,徐碧军干脆充作普通书生想要从军,后才能被邵云沛赏识,成了他的幕僚,自此结下缘分。
在半月的激战后,以南王落败,徐氏大胜落下帷幕,徐氏顺利凭借此战奠定下北方的势力。
这样的结果很多人没有想到,除了锦荣,明媚春光下,她看到手中的一封密函上‘周君璧’三个字,在多次徐家军队和南王军队的战役中起到了智计的作用。
锦荣手下专门成立了一个情报组织,会对四面八方的情报进行详细的划分总结,标重标轻,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建立个人情报卷轴,以供锦荣随时查看,有很多人在卷轴上,而周璧君就是其中之一。
从她真实身份为徐渭幼女徐碧君,两年前离家出走,到她在这场战役提出的每一次战略的详细分析,皆列其次。
比起出人意料的结果,各方势力更多在意的是此战后北方起义势力的划分,以及他们该如何应对。
沈家□□工坊,数千工匠地在汗流浃背日夜加工着。
“东西生产的都怎么样了?”锦荣伸手沾了一□□,在阳光下看了一下成色,还行。
“主公命令生产的批量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一身着灰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拱手恭敬回道。
硝酸钾、硫磺、木炭粉末混合而成的□□被称为黑.□□或者叫褐色□□,□□兵器也主要是根据黑.□□的原理研制而成。
在决定了这一世要争逐天下后,锦荣就把上一世里学过的制作枪支弹药还有□□□□,地雷的方子都写了下来,让沈家的工匠秘密研发,甚至厚金邀请技艺高超的工匠。
在大量财力大力的堆积下,有些□□火器是如今的技术能够做到的,但还有些部分只能暂时留下来以后研究。
沈家工坊研制出了诸如震天雷,霹雳炮这类主要是用于攻坚或守城火器,还有是爆炸威力比较小的蒺藜火球、毒.药烟球。锦荣比较心心念念的枪支做的并不算成功,主要是子弹太难制作,且费时间,这么救工坊也只做出了仅仅几样来。
这些火器还有大炮试验的结果锦荣带着沈父一同观看过,没有超出她的预期,但也总算没让锦荣对他们失望,这可是她准备在手里的一大杀器。
为她称王称霸,扫平障碍。
沈家与元阀的开战之日就定在了初九,恰好元崔两家联姻也定在了那日,看来是想借此让这场婚事更加名闻天下。
可惜究竟是谁做谁的垫脚石,就不一定了。
府衙的大堂里,锦荣正与诸位将领探讨排兵布阵之事,
忽然有一沈家的将士来报,锦荣扬了扬手,让人进来,将士入内后立刻跪下,道:“禀报主公,城外有一自称是云氏子弟云庭来投,说能帮助主公打赢这场战。”
“身份查了吗?目的为何?”锦荣依旧盯着沙盘上的阵势地图,眼睛抬也不抬就问了一句。
“查过了,身上佩戴的家族标志是真的,所说言论也确认无误。至于目的,他说要为他亲姐报仇。”
“他姐姐?是崔云氏。”锦荣不过略想了一下,便猜到了,不禁轻笑道,“全天下都传言是我沈锦荣为了破坏云崔两家联姻,杀了崔云氏,他来投我,就不怕他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宁吗?”
锦荣眸间闪过一道幽光。
“算了,让他进来吧。”
属下依言,不一会儿便将人带上来了。是一个蓝衫绸衣文质彬彬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见到堂上唯一坐在上首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心里便有了数,这应该就是沈家之主沈锦荣了。
“在下云氏七郎云庭,见过沈大人。”
“我见你,只是很好奇你来此的目的。”锦荣微笑道。
“我要为亲姐报仇,杀了崔高这个负心人。”云庭咬牙切齿地道。
“哦,你这想法倒是与旁人不同些。”锦荣眼眸微动,右手支着下颌,看云庭的目光也好似变了些。
“我从未怨过大人,真正害死我姐姐的,是崔高,若不是他贪图富贵与元家联姻,我姐姐又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云庭说到这,眼圈一红.
锦荣盯着他的眸子,认真道,“你想怎么做?”
云庭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坚定道“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沈大人,毁掉崔家。”
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条布帛,双手奉上,“这是元阀此战的计划,我曾经看过一眼,默下大半,如今献给沈大人,望沈大人能在此战中大胜,令家姐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云庭和那红袖坊的女子对过诗?”
“是,应该是碰巧的,那女子是红袖坊的名妓,素有才名,两人应是不相识。”黑衣人一怔,不知为何主公会提起这一个小插曲,但立刻回应道。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锦荣突然吟起了这首词,又含笑道,“好诗词。”
就是不知道云庭在拿这首前人诗词与女子调情,可有想过他三月之丧还未过的长姐崔云氏,云婉。
世家多风流,好才名清谈这并不假,但一个于细节之上并不在意长姐的人,又让锦荣如何相信他所说的姐弟情深呢?
黑衣人退下后,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萧约道:“你怀疑他是世家派来的细作。”
锦荣摇头,“不是现在,早在他进来那一刻我就怀疑了,一个日日为长姐无辜惨死而怀恨在心的年轻人,不该是那般从容坦然,他表现的太过冷静了,没有一丝丝少年人的冒进急躁。还有一点,他背叛家族千里迢迢孤身赶到这里,穿的却依旧是绸衣,试问他哪来的钱,又哪来的心思打理自己?”
“年轻人,自然容易出错。”萧约道。
“可惜错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锦荣眸子间划过一丝冷漠。
萧约心知锦荣怕是不会让云庭活着离开这里了,在用尽他的剩余价值前。其实世家这步棋走的不差,舍得牺牲一个世家的嫡系子弟,为姐报仇的谎言又编的如此巧妙,让人忍不住动容相信,再加上半真半假的元阀军事战略图。
只要沈锦荣有一丝丝的心软,急切,都会不小心栽进去,哪怕不死也能让她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