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楚若祁从宫中回来,拜见了如意夫人,几人便围坐在一起用膳。
菜上了几道,如意夫人便开始抹泪,凄苦道,“许久没有这么暖心了,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水含柔也哭哭啼啼的,眼眶子说红就红了。
楚灵溪安抚着水含柔,一双手在她背上轻抚着,询问道,“含柔待会儿去我院中,我还有些未穿的新衣裳,拿几件去试试,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水含柔连连点头,十分感激,“二表姐人真好,含柔谢过了。”
楚若祁见她们母子过得凄凉,立即叫管家去拿了银子给如意夫人,让水含柔明日随楚长歌和楚灵溪去街上买些想要的。
楚长歌微微抬眼,看向如意夫人,见她袖中的天蚕丝衣裳已经换了,心中便有了眉目。
用膳过后,水含柔母女便跟着楚灵溪去了院子。
楚长歌在回院子的路上被如意夫人喊住,她小声问道,“长歌这伤可还碍事?找了名医没有?”
这话昨天如意夫人就问过了,今天再来问一遍,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
“大夫都看过了,只是这伤痕消去略显困难了一些。”楚长歌三两句便回了她。
如意夫人点头,句句夸赞楚长歌,“我们进城就听说了你和将军的事迹,人人都说你聪慧又机智,城外疫病还是你想法子的,连皇上都要特意加你名字入册。”
说罢,如意夫人身后的丫鬟地上一个包裹,她笑了笑,“水府辉煌不在,却还是留下了一些宝贝,这是天蚕衣,冬暖夏凉,你若不嫌弃姑母曾穿过,便收下。”
楚长歌冷色的双眸却因为这句话,越发的质疑,但是如意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便让明雪收下了。
如意夫人这才满意的离开,脸上写满了欢喜,甚至巴不得楚长歌收下这衣裳。
等回到院子,明雪打开包裹,稀罕的抚摸了一边,笑道,“真是个宝贝,这手感摸着就不一般。”
阿离举起来比划着,“我就说这水府就是那瘦死的骆驼,看看这宝贝。”
楚长歌却高兴不起来,嘱咐阿离道,“今晚上你去她们母女的院子看看,我总觉得这如意夫人是故意来送衣裳的。”
明雪却觉得她有些多虑了,“如意夫人说话那般温柔,给了小姐一件这么好的衣裳,却不去给二小姐,说明她是向着小姐的。”
“你可看清楚了,这一上一丝折痕都没有,即便是洗后熨烫了也不见得会这么平整,这是一件新的,那你说说看如意夫人为什么说是自己穿过的那件?”楚长歌指着那件衣裳,她觉得如意夫人应该是看出她的猜疑才会送来这衣裳示好。
越是这样,她就觉得如意夫人越不是简单的人物。
阿离和明雪凑近衣裳,果真是找不出一丝穿过的痕迹,唯一的褶子是因为叠放的方式造成的。
“我今晚就去看看,照你这么说这对母女肯定是在做戏了。”
楚长歌也不敢肯定,但是如意夫人这么刻意肯定有原因。
话说两头,水含柔跟着楚灵溪来到了她的院子,一一介绍自己院中的东西,而那双眼睛却盯着水含柔的脸。
楚灵溪的贴身丫鬟绿烟从柜中找出许多新衣裳,赞道,“都是上好的料子。二小姐衣服太多,可能是忘了。”
水含柔拿过衣裳,一件一件的试穿,脸上的笑没断过,看上去的确像是得了好处的模样。
楚灵溪见了便从柜中拿出一件藕色的攒花长裙,说道,“这可是都城最好的料子,我也就抢到了一件,可惜做的时候裁缝量错了,白白费了料子,我觉得含柔应该是刚好的。”
待水含柔欢喜的摸过料子,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然,楚灵溪可都看得真真切切,可是水含柔却还是开心的夸这料子好。
等水含柔把衣裳都拿走了,丫鬟绿烟才走了过来,问道,“二小姐方才那件攒花的长裙不过一般,怎么就……”
楚灵溪冷哼了一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哼,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我们这位表小姐可是个识货的人,你没见着她摸料子的手法?”
料子好坏,分辨方法便不同,若是水含柔真的那般清苦,怎么可能连都城最时新的料子都分得出来?
最后一件衣裳不过是她试探水含柔而已,谁知道水含柔担心自己露出马脚,干脆就认下了她说的话。反倒是画蛇添足。
“二小姐,如果说表小姐是故意装穷,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绿烟想不明白,人人都想有个好场面,怎么还有人刻意哭穷?
楚灵溪蹙眉,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难不成只是为了博得大家的同情?
可是进宫选秀又不是看谁可怜,到底还是要能入了皇上和皇后眼的人才能被选上。
看来也只能姑且先观察一下水含柔,再做定夺了。
入夜,一道黑影闪过楚府的屋顶,最后落在一处房顶,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来回擦拭。最后掀开一片瓦。
房中,一对母女正在收拾行李,若不是阿离自己瞧见了,差点就被这对母女欺骗了。
如意夫人在房中已经换下了白天所穿的素衣,在镜前搔首弄姿的,满身都是金贵的首饰。
反倒是水含柔还是一身干净简单的装束,就是手中的把玩的玉饰价值不菲。
“娘,你就不能收敛一点?进城我们就打听过了,楚府大表姐早就转了性子,你这样很容易暴露我们!”水含柔不再低头卑微的说话,语气十足的怪罪之意。
如意夫人对着镜子正在佩戴一副翡翠耳环,笑道,“你就放心吧,今日我早就试探了一下,不过如此,被我骗过了。”
水含柔却还是不放心,叮嘱如意夫人,“娘,你我都知道进宫选秀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然等父亲知晓我们带走了全部家产,届时被抓回去,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说起此事,如意夫人冷哼了一声,“别和我提你父亲,他终日在青楼与那狐媚子鬼混,混吃等死,这些钱财就当是你父亲给你进宫打点的。”
如意夫人一介女流也没本事去挣钱养家,而丈夫又终日花天酒地不问家事,眼看山穷水尽,她一不做二不休的,趁着机会带着家中全部钱财进都投靠楚府。
“娘,如果你还想扮可怜得到表哥同情,让他帮我在宫中打点,你还是收起你身上这些东西。”水含柔目光阴暗,想起今日饭桌上两位表姐,便觉得没有那么容易。
如意夫人叹气,摘下首饰,“当初若不是楚若祁的父亲看中水府家财万贯,非让我嫁,我也不会如此,留在都城嫁个官家日子不要太舒坦,这是楚若祁一家欠着我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留下我们母女?”
如意夫人将东西锁进柜子里,换上素衣,一脸嫌弃。
见状,水含柔上前安抚,“娘亲是个美人,即便没有珠钗首饰妆点风采依旧,忍过这段时日,便好过了。”
如意夫人兴高采烈,可是一想到选秀一事,立即心事重重,“你虽然已经入册,可是还要经过祭天仪式,你怎么能料想到老天的旨意呢?”
水含柔冷笑一声,“娘亲还真是相信这些?所谓老天的旨意不过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而已,只要进宫弄清楚其中利害,便能为我所用。”
水含柔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就来都城,关于选秀一事,从宫中出来的嬷嬷早就告诉了她,关键是要看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
阿离在屋顶听到母女的对话,惊得连手里的鸡腿都吃不下了,这楚府有个爱做戏的楚灵溪就够了,还来一对更厉害的母女。
她得赶快去告诉楚长歌才行。
……
翌日,水含柔跟着楚长歌和楚灵溪一道出门上街,遵循楚若祁的话,替水含柔置办一些首饰衣物。
一路上水含柔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惊奇的看待每一件事物,纯真可爱演得惟妙惟肖的。
一会儿是大表姐,一会儿是二表姐,左右兼顾谁也不得罪。
楚灵溪突然开口道,“我娘替我在成衣店订了一件衣裳,今日刚好可以去拿。”
说罢,三个人便来到了成衣店,里面各种布料应有尽有,伙计将楚灵溪的衣裳递了过来。
“小姐选的款式和料子都是眼下最为时新的,穿上一定光彩夺目。”伙计嘴巴跟抹了蜜饯似的,说的楚灵溪一阵娇笑。
说着,便招来丫鬟,说要试试,便去了内堂。
不一会儿内堂传来声音,还以为楚灵溪穿得这么快,结果走出来的却是她人,还是楚长歌的熟人。
“原来是楚大小姐。”宁清心高傲的看了一眼楚长歌和水含柔。
楚长歌心中不悦,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不想遇到的人,淡淡道,“这位是我表妹,水含柔,也是入册秀女。”
宁清心瞥了一眼水含柔,冷哼一声,“真是什么人都能做秀女,先是毁了容貌的,后是一个丫鬟似的人。”
水含柔依旧压低脑袋,也没人看得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倒是见她双手不断在握紧。
楚长歌依旧是寒着一张脸。语气没什么改变,说道,“你不也入选了?”
宁清心笑容略微僵硬,不理会她,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衣裙,方才那伙计又上前一番夸赞,“小姐真的是仙女在世,在无人能比得上了。”
一下子就把宁清心哄开心了,宁清心便给了不少赏钱,笑道,“照这个式样,再给我做几件。”
伙计笑得眉眼都皱在一起,“好咧!”
此时,楚灵溪也从内堂出来,款款而来,如同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唯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她与宁清心的衣裳一模一样,看来是这伙计嘴巴厉害让人选了一样的款式和料子。
这下有好戏看了。
水含柔一脸羡慕的冲上前。“二表姐,你真美!如同那夜色中的明月,这近看又像是戏中所讲女子,倾城倾国。”
楚灵溪听了一阵娇羞,头一抬却发现铜镜前一女子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裳站在那里,红润迅速退却。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伙计,伙计笑了笑,不知所措。
水含柔却走到伙计面前道,“你看看这位楚小姐是不是倾城倾国?无人能比得上?”
伙计难为,但是生意要做,立即点了点头,而耳边又传来宁清心的咳嗽声,随即摇了摇头,不知所措。
“就是这般姿色也敢称之为倾城倾国?这是多么没有眼力见?”宁清心对着铜镜轻轻道,声音不大却让身后几人听得真切。
楚灵溪脸色煞白,从未如此难堪过,而水含柔见状却又怯怯道,“二表姐,你可不要听她乱讲。她一定是嫉妒你的美貌。”
宁清心突然大笑,“嫉妒?她也不过是楚家二小姐,上头不是还有一个人人称赞聪慧的大小姐?听闻还是皇上钦点的秀女,我需要嫉妒她的美貌?中看不中用!”
说完,她付了钱,走到楚灵溪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这身衣裙果真不适合你,我若是你就不会跟我争!”
临走还不忘瞥了一眼楚长歌,不可一世的模样着实让人讨厌。
楚灵溪立即冲进内堂将衣服换下,水含柔跟了进去,结果等楚灵溪出来的时候,钱是付了,但是一直惦记的衣裳却不要了。
“小姐,这衣裳你不要了?”
“给我烧了,和别人一样的东西,就算是再好我也不要!”难得听楚灵溪说狠话,连平日里娇弱的形象也不要了。
水含柔眼角闪过一丝狡猾,既然都是秀女,还是让她们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力比较好。
而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在了楚长歌的眼中,果真是个不露神色的女子。
衣裳没买到,楚灵溪受了一肚子气,有些想回去了。
上马车之前,楚长歌拦住了水含柔,冷声道,“含柔,有些话既然说出来就是错的就不要说,难道惹怒两方,你这心里会好受一些?”
水含柔听闻,身子一怔,眼眸染上凌厉,一闪而过便是满眼的泪水,“大表姐我错了。”
她可不像是认错的样子,方才那一道眼神分明是要杀了楚长歌的模样。
水含柔在秀女中并不突出,她知道楚灵溪美貌国人,而宁清心财大气粗的,都不是她们的对手,干脆就此挑起两人的不合,往后她便只要看两虎斗。
不得不说水含柔这招的确不错。
准备离去的时候,阿离走到她耳边道,“季舒望让小姐去纵横坊。”
上马车的脚又放了下来,楚长歌对车内的人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别处看看。”
楚灵溪一直想着宁清心的事情根本无心管楚长歌去哪里,反倒是水含柔一脸被抛弃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开口,“大表姐,你要去哪里?不能带着我们吗?还是你觉得我们太闹了?我保证不乱说话了。”
楚灵溪正愁没处撒气,没好气开口,“就是,大姐要是觉得带着我们不开心,何必答应大哥带我们出来。”
两个人都阴阳怪气的,叫人听了不舒服。
而楚长歌独独注视着水含柔,看来她根本就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随你们。”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她们一起去了纵横坊,在船头等着楚长歌的季舒望见状便装作招呼客人一般来到她们面前。
“几位小姐看来是第一次来,不妨由我带路。”
季舒望的模样白净俊秀,加上言语温和。一般女子听了都会脸红,楚灵溪和水含柔便是这样的人。
两个人保持着女子的娇羞进入船内,安排了位置坐下,对这种买卖十分稀奇。
楚长歌便趁机离开座位,来到雅房,只见房中放着不少的礼盒。
“七位掌柜的知道大小姐要进宫,特意准备的,此去宫中险恶,还是要多放打点一下。”季舒望指着堆满桌子的东西。
楚长歌却皱眉不语,一一看过盒中的东西,都是一些精贵首饰,秀丽又特别。
“大小姐是不是在担心是否能选上?”季舒望看出了她的心思。
“皇后是幕后主谋,若是想要对付皇后,只能进宫,但是……”但是言翊对她根本无情,那种玩弄她的笑声至今还在耳边。
即便是不入他后宫,落在天阙殿也是一番磨难,毕竟天阙殿属于言翊直接管理。
季舒望却觉得惊奇,微微道,“难道大小姐从未想过可能被赐王府吗?紫眠王爷当年足智多谋,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若非败在当今皇上手中,也可是一代明君!”
听闻,楚长歌吓了一跳,立即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季舒望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稍微想了想,“虽然宁府真正消失的原因不明,但是我曾查到过一件事,便是宁府曾经有意扶持紫眠王爷,你可这句话的意思?”
楚长歌当然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又请愿装作不明白。
她见并无别人,声音微颤,“这件事不要再提及,关于选秀一事,就看天意吧。另外这些东西你留着吧,我用不着。”
她有些落寞的离开,心里却一直想着季舒望这句话,如果宁府与紫眠王爷的事情扯上关系,很有可能牵扯进了皇权的斗争。
楚长歌失魂落魄的离开,并没有看到拐角处还有一个人偷偷的看着她。
待楚长歌走远了,水含柔才悄悄的离开,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原本只是觉得季舒望看楚长歌的眼神有些奇怪,见楚长歌趁人不注意离开便跟了出来,谁知道自己竟然听到了这些话。
众人纷纷猜测重新带领宁府的人,竟然就是楚长歌。
一个女子竟然拥有这么大的权利和这么多的财富,水含柔想起楚长歌对自己的警告,心里便大叫不好,与楚长歌作对岂不是以卵击石?
慌乱之中,她只能想办法弥补自己与楚长歌的关系。
……
楚长歌没有回到船中,而是带着阿离和明雪下了船,一路上都觉得自己快要如风而去,还好明雪扶了一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明雪担心的问道。
她苦笑,心中想着季舒望的话,如果宁府真的和当初皇位争夺有关系,那宁府消失就不仅仅是皇后为了找个靠山那么简单了。
她似乎很不情愿言翊与这件事扯上关系,她恨他,但是再见面的时候,他那张偶尔邪气的笑脸却让她总是默默的愣神。
她怕自己下不了手,怕自己再一次沦陷,那种逼不得已的感觉,在心里越发激烈的矛盾着。
恍惚之间,她走到了金缕阁外,想起了关于宣夫人的那句话,只要有钱天下没有宣夫人不知道的事情。
一道灵光闪过,也许宣夫人的房中还藏着别的秘密,是她没有发现的呢?
她带着人冲进了金缕阁,连桑妈妈都来不及阻止她,便冲进了宣夫人的房间,黑暗种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气息。
阿离一把拉过她,将她护在伸手,低声道,“有别人在。”
身后的木门被突然关上,明雪吓得惊叫一声,一下子惊动了黑暗之中的人,阿离迅速上前。
而楚长歌被明雪紧紧抱着,明雪喊着,“是人是鬼啊?怎么声音都没有了?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是楚长歌却觉得这房中还有人存在,她安抚着明雪,小心的向前摸索着,明雪被一阵暗风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而楚长歌咬咬牙继续摸索前进,直到摸到桌子,她才觉得自己似乎离那个人更近了。
那种快要贴近脸颊的呼吸声,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身后还时不时传来阿离和人的打斗声。
她的手在桌上胡乱的摸着,直到触碰到一双手,她惊得缩了回来,那种无法言喻的温度很奇妙,不冷不热的,比死人高一些比常人又低一些。
她小心的安放自己的手,故作镇定的开口。“你是谁?”
椅子移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温热得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一阵清雅花香略过鼻尖,她所能触及的便是近在咫尺的脸。
她抚摸上去,并非是人脸,而是触感温润的玉,顺着雕刻纹理而下,竟雕刻着一条龙,让她想起了宣夫人留给她的那块玉牌,上面就是雕刻着一条黑龙。
手顺势而下,触及到了人的肌肤,原来他是戴了半张面具,从鼻子到嘴唇,她的手指似要着火一般。
她的脸上拂过一阵风,再去触摸,那人也跟着消失了。
房中烛火突然亮起,她有些难以适应,微眯着双眼,看着自己僵持在半空的手,那种触感她确定方才自己的对面还有坐着一个人。
“住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长歌放下手,询问身后还在打斗的两个人。
黑衣人推开阿离。习惯性的站在没有过多光亮的地方,“桌上有你的信。”
楚长歌低头看到眼前正放着一封信,拆开一看,都是关于宫中注意的地方,十分详细,就好像此人一直都生活在宫中。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便不在开口,反倒是警惕的看着身侧的少女,她一直歪着脑袋想看清楚他的长相。
更奇特的是少女年纪小小,功夫却奇怪得很,路数见都没见过,差点就招架不住。
楚长歌捏紧手中的信,“这是你主子写的?”
黑衣人明白楚长歌的意思,“由我代笔。”
楚长歌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谨慎的人,就来自己要写的东西都由别人代笔。
不过……
“阿离!抓住他!”楚长歌突然大喊了一声。
阿离抽剑而上,黑衣人躲避及时甩手离开,阿离连连追出去也没追上。
“这个人功夫不弱,不过与我比还是差点,方才没注意,下回一定抓住他!”阿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才一直都在偷看黑衣人,没反应过来。
楚长歌也没怪罪之意,“你放跑了替你写药方子的人,你看着上面的字。”
阿离定神一看,果真是药方子上的笔记,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气死我了!这个黑衣人每回都能让我气得痒痒!抓又抓不着,看又看不清!下回抓到他非扒光他不可!”
明雪摇晃着脑袋从地上起来,“要扒光谁?发生了什么?”
楚长歌将明雪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榻上休息一下,而她自己却思量着怎么抓住这个黑衣人。
她要进宫,似乎所有人都比她着急,季舒望帮她打点,连金缕阁幕后的神秘人都出现要帮她。
“阿离,你曾说过苏慕白与黑衣人有点交情,如果我们用苏慕白引黑衣人呢?”楚长歌想起了还有苏慕白这个人在。
阿离兴冲冲的开口,“苏慕白是个小色鬼,对付他很容易,交给我就行了!”
楚长歌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了她,顺道交代她,“还有几日我就要进宫,最好是能将黑衣人和神秘人的身份弄清楚,你若是抓住了黑衣人,就给我关起来,再用黑衣人引神秘人。”
“关起来?关哪里去?我……”她一脸懵了的模样。
楚长歌见她如此可爱,“你不是想知道黑衣人长什么样子嘛,这不是好机会,你找个地方好好治治他,把你那些杂七杂八的药粉都用上。”
她贼兮兮的说道,阿离眼珠子提溜一转,嘿嘿笑了两声,“如此甚好。”
楚长歌带着还在犯迷糊的明雪离开金缕阁,阿离就找到桑妈妈探探口风,桑妈妈被阿离一夸,说了不少事情。
“苏少爷只要是一闯祸,黑衣人就会出现,可这黑衣人来去无踪的我哪里知道他是谁?我在想莫不是苏少爷在外惹得什么人物?”桑妈妈半真半假。
阿离笑了笑,娇俏的一张小脸贴近桑妈妈,“桑妈妈,你就继续装吧,你要是不知道黑衣人,你能任由他们两个打起来,你这么小气的人还会舍得他们砸你宝贝?”
桑妈妈听闻叉腰,“嘿!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
阿离坏笑一声,看到身侧花枝招展的姑娘走过去,自己立即跟了上去。
……
紫藤树下,一切还是那么安静,紫袍男人放下手中的黑玉面具,抚摸着上面的龙纹,略显沉默。
身后的夜行,也随他而回,“楚长歌已经看了信,应该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如果楚长歌能够在宫中占下一席地位,往后定然能派上用场。”紫袍男人心如沉水,音调平静,似乎在说事不关己的事情。
而夜行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皇后送来帖子,这次祭天之礼也要王爷参加,不觉得又诈吗?”
“如果不是言翊同意,皇后不敢擅作主张,祭天之礼是大事,他只是想再一次压过我的头顶看我笑话罢了。”紫袍男人波澜不惊,素手拿起桌上的书籍,依靠着椅子便不再多做解释。
夜行打算离开,身后却又传来一句话,“近日少去金缕阁,楚长歌一定会想办法抓住你。况且苏慕白已经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你处处护着。”
夜行停顿,帽檐下的双眼有些不忍,“慕白一直在言翊身边替我们做眼线,我只是很担心他。”
夜行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多余,但是又想替苏慕白说句话。
“是,王爷。我知道了。”说完,夜行转身不见踪影。
紫袍男人却依旧是清冷的一个人在诺大的院中,形单影只。
而此时的金缕阁中却因为一个女人热血沸腾,阿离穿着胡人的衣裳,长长的头巾掩住她半张脸,短小的上衣金丝绣花,衬得裸露的肌肤雪白粉嫩,薄纱的裙子隐约还能看到一双细长的腿。
胡人的音乐带着诱惑,而如此打扮的阿离就是致命的吸引,多少男人在台下为之疯狂,而她却缓缓走向喝闷酒的苏慕白。
苏慕白一眼就认出了她,坏笑的搂过她,“又是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苏少爷别着急,夜还很长!”这话还是阿离跟楼上以为姐姐所学,她对每个男人都是这句话,引得男人心痒痒。
阿离挑逗着苏慕白,而后又挑逗其他几位男人,最后几个男人为了争抢她直接打了起来。
此刻她倒是娇弱的躲进了苏慕白的怀中,“还不救我?看我被男人调戏啊?”
苏慕白倒吸一口气,女子的肌肤熨烫了他的双手,直愣愣的说道,“你不是很厉害,还要我救你?我连你都打不过啊!”
“废话真多!”阿离一脚将苏慕白踹了出去,大喊,“我的心是苏少爷的,你们可别打起来啊!”
这话也是楼上姐姐说的,她说对付男人就是要花言巧语,男人就是会因为这句话互相争抢你死我活。
所以,阿离心里只能默念,对不住了苏慕白!
苏慕白在金缕阁这么久,第一次见过十几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围攻他的,这架打得整个金缕阁大厅已经没一张桌子完好了。
桑妈妈气得差点没接上气,白衣公子赶紧护住桑妈妈。
阿离却欢喜的坐在阶梯上,吃着手中的葡萄,指挥着这场争夺,“这边~那边~”
苏慕白被人暗算挂了伤,这个时候黑衣人才徐徐从天而降,与苏慕白合力打趴了所有人。
阿离吐出葡萄皮,拍拍手,“来得刚刚好,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她一个飞身。直接冲向苏慕白,抬手便把苏慕白迷得晕了过去,而后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这里就剩下你我了,我这药粉连只苍蝇都别想逃出去,今儿个就让你尝尝!”
说完,阿离手里的药粉撒向空中,原本在地上哀嚎的人一闻劝晕了过去,就连桑妈妈和白衣公子都没能幸免。
而黑衣人却苦苦撑着,看到眼前的少女嬉笑着一张脸凑近自己,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阿离想了一天才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就是楚若祁帮灾民搭建的新村庄,林子里有个屋子是监工时楚若祁所住,后来就荒废了。
不仅没有人去打扰,而且还绝对的安全,谁也想不到。
阿离在屋外的林子里洒了毒粉,只要有人接近她立马就能知道,而黑衣人也别想逃出去。
想着,阿离竟然觉得自己也很聪明,看着雾蒙蒙的林子。估摸着应该没有人敢乱闯。
回头去了屋子里,黑衣人被她绑在床上,阿离搓搓手,“我竟然有点小兴奋!抓你可不算容易!”
阿离伸手摘掉了他头上的帽子,一头银丝散落而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才看确定真的是银色的头发。
扯掉面纱,露出一张让她诧异的脸,不同于宣夫人病态的苍白,他反倒是白的很精致,男人用精致一词是不是有些怪异?
但是阿离也没什么墨水在肚子里,就是觉得他就然有些女相,五官不似男人那么粗犷,深刻而柔美,双唇泛着水润,让她不自觉用手摸了摸,温温润润的。
陡然,那双细长眉目突然睁开,危险杀意的目光,害她不由自主的拔剑,好在想起了自己给他喂下了药,封了他的功力。
“你!”他想支撑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被人绑在床上,姿势还很可笑。
阿离双手托腮,百看不厌,“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闭眼好看,睁看眼也好看,难道你是苏慕白的相好?”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是也就这么解释才能说通黑衣人对苏慕白为什么这么好。
夜行冷冷道,“不是。”而后想运功,却发现自己的功力全部被封了。
看了看眼前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女,她可真是本事不小。
阿离掏出匕首,一点一点划过他的身子,最后停留在腰带上,来回的滑动着。
夜行大骇,“你想做什么?”
“我研制了许多药,但是没人试!小姐说,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阿离笑道,脸上荡漾着少女的红润。
但是!夜行很想告诉她为所欲为不是这么个用法,但是他还没开口,自己的腰带就被人划开了,一双细嫩的手滑进了他的衣裳里。
“哟,还挺强壮的!是个好苗子,试药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阿离的手游走在他的上身,最后停留在腰间。
看到他腰间又好多伤疤,试着翻动他的身子,背上竟然都是伤口,新伤旧伤,看得人莫名心疼。
阿离从包袱里掏出一个药瓶,抹了点在手上,顺着他的背来回按摩,“这是养肤膏,我最新研制的,你试试。”
夜行莫名的眼眸中晃动了一下,但是随即觉得背上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快要把他化为灰烬。
“怎么有点不对劲?”阿离也觉得自己的手掌快要着火了。
定神一看,“啊!”她大喊着冲了出去,“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再试试别的!”
夜行额间都爆出汗珠。双唇却紧闭,但是心里一阵叹息,照这么试药,不出三天,他就该没命了!
……
楚长歌收到了阿离的飞鸽传书,说她已经抓住了黑衣人,现在就等着楚长歌下网引那日戴面具的男人出现。
她刚想出门,明雪却说水含柔和如意夫人在外等候,便压制住心头的想要离去的心思,见了这两人。
如意夫人春风满面的,一进门便拉着楚长歌,“长歌,明日进宫的东西可都准备了?”
“明日进宫?不是离进宫还有五日吗?”难道是她记错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日子提前了,说让你们先进宫学习规矩,好为祭祀之礼做准备。”如意夫人一脸诧异的看着楚长歌。
楚长歌想自己是不是太关注金缕阁和纵横坊了竟然将这些事情忘得干净。
水含柔上前拉着楚长歌的手,“大表姐,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乱来的,只是心里觉得宁小姐太盛气凌人,往后进宫我若有不足,还望表姐提点。”
水含柔突然之间的示好,让楚长歌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光明正大的也不好回绝,便说自己要收拾一下,让她们先离开了。
明雪慌忙的收拾东西,嘴里念叨着,“怎么就突然改时间了?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楚长歌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能赶紧写了两封信让明雪送去金缕阁和纵横坊。
却独独忘记告诉阿离这件事,以至于阿离和夜行在小山村的林子里度过了好几个哀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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