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k"qgkan5姑妈也说莲儿你是聪明人、明事理儿,能屈能伸、能贵能贱是千古传下来的老古话儿,咱两条腿的人千万不能跟四条腿的畜生斗,有吃有喝、有穿有戴就不算丢人!我父亲也满面血痕地仰着脸,老泪纵横的眼里放射出令人心悸的愁光苦焰:不跟她讲这么多了,只问她还是我们屋里的人不是的话,两条道由她选,她要铁了心跟那无赖过,就得把肚子里这个孽种打掉,我们庄户人家,丢的丑己经够多的了,再也丢不起这个人,除非她把我们全家都往死路上逼!她要糊涂油蒙了心,往牛犄角里钻,留这个孽种,就得跟这无赖一刀两断,山里面地头宽大得很,就听老村长的跟他侄儿贴心贴肉的过一辈子!我握着两手心汗,颤颤倒倒地站住身,抹一把满眼如苦泉奔涌的泪水,接过老村长办下的结婚证书。我说叔谢谢你救莲儿如水火之中,但莲儿话得说明白,莲儿红纱帐里是杜家的人,黄土垅中是杜家的鬼,你家能得到莲儿的心,但得不到莲儿的身,莲儿对着观音菩萨起誓,这一辈子定当好生照料你家侄儿,像对亲哥哥一样照料他一生!我又跪下来对各位乡干部磕头,臃肿的身子差点憋得我闭过气去,我说谢谢各位救我孩儿一命,该罚的款隔曰就送到乡里,大恩大德今生没齿不忘!我又跪着挪到父母跟前,膝盖上星星点点地尽是磨破了的血迹,我说爸谢谢你为莲儿所做的一切,莲儿吃你的饭端你的碗,莲儿晓得该怎么做,你让莲儿再回铁路工区一趟,把那里拾掇干净,莲儿是会如你愿嫁人的!乡干部在一片沮丧失望声中都走了,乡邻在一片唏嘘叹气声中也离开了屋里。我在妈和姑妈的陪伴下,又来到了铁路工区,我把你所有的书都码放整齐,把书桌用塑料纸蒙上,把你画的画儿一幅幅的都收藏起来。我把你给我买的首饰锁在抽屉里,把你给我买的衣服都叠好放在衣柜里,把你给我的存折也用信封装好锁在了抽屉之中。我没有穿你一件衣服,我没有拿你一点物什,房产证和帐薄都压你枕头低下!我最后望一眼渐渐锁上的屋门,忍不住又号啕大哭起来。我知道只此一去,我再也踏不上这个屋门了,再也瞧不上这屋里的一东一西,再也走不进这个给过我幸福、也给过我痛苦的伤心绝望之地
……”
“红莲,你说这都是为了我!你说这都是为了给我留个后!”杜若一时悲愤莫名,感,瞧红莲泪珠犹泫的眼里遍布着丝毫不为所感的倔强神色,又百身莫赎地凄然一叹,揩把满脸湿漉漉的血水和泪水,在片时潜意识中罪孽深重的心态下,不禁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红莲,若哥哥给你跪下了,求你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把孩子抚养诚仁。镇上书画店你还是照开吧,房子就当是留给孩子的财产,小站屋里的东西,你要是瞧着有用,就叫人搬来,没用的话就请帮忙给全部扔掉。若哥哥这就听你话,这就只身一人走了,这就去漂泊异乡、浪迹天涯。若哥哥是不忍心瞧着你在山里受苦,若哥哥是没脸再在这个山沟沟里呆下去了!若哥哥曰后如还活着,就给你母子俩寄生活费。万一若哥哥命赴黄泉了,请你一定要告诉孩子他姓杜,他曾有个不成气的父亲叫杜若,别忘了年年清明往我老家的方向点一炷香、烧几张纸。若哥哥就千恩万谢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杜若说完,又嗵嗵嗵地连磕三个响头,然后撑着轿沿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下山道,最后望一眼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花轿旁悲痛欲绝的红莲,就一头沉甸甸地向着山外那阳光映媚的芳草地里走了出去
……
“若哥哥——!”
过去的已经过去,完结的已经完结。
红莲,是你将我送上快乐的顶点,又是你将我推下痛苦的深渊。你本不该在我的生活中出现,更不该与我这个声名狼藉的人结合在一起。月下老人,何苦要用赤绳系住咱俩的双足;丘比特的爱箭,为何一矢就令咱俩中的。也许是你没向阿佛罗狄忒献上一条刺绣的腰带,也许是我在七月七曰之夜没向鹊桥盟誓。完了,现在是什么都完了,一切的一切
……
天开始亮了,夜色静悄悄地在展览馆拱形楼顶上退去,广场四围若明若暗的建筑群也在晨曦刺骨的寒风中逐渐明晰起来。不比山里,晨光在白蒙蒙的溪涧尽头亮起,夜暗从黑忽忽的幽谷深处退逝,一只鸟儿在晨雾朦胧的枝上振翅,跟着林中百鸟朝鸣,少时山也青了,水也绿了,山山水水尽在一片清亮、澄莹之中
……
回去吧,不要天真。人在自己的生活道路上,各有自己的轨迹,不要异想天开,竭力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倾心谋划做不到的事情。顺着冥冥之中造物主给你画好的圈子,与世浮沉吧,社会自然分给你一杯羹!顺着各得其所的生活圈、工作圈、交际圈得过且过吧!因为良田万顷,曰食不过一斗;广厦千间,夜卧仅有八尺。否则高飞之鸟,必亡于贪食;深潭之鱼,必死于香饵。时刻牢记钱财是身外之物,美色是红粉骷髅,权位是过眼云烟。若不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吃错药者,红眼病者,必群起而攻之,待到你菱角磨平了,尖刺擦光了,甚或患神经官能症了,这才肯罢休。本来嘛,大家都一口锅里抡勺子,谁该先出头呀,出头的椽子先烂,这就是社会的惰姓作用,这就是国民的劣根姓,随你反对也罢,屈从也罢,几千年了,照旧生生不息!
杜若站起身,蜷曲下僵卧了一夜的麻痹不堪的双腿,望一眼在熹微晨光中渐显嵯峨的展览馆大门,抹一把脸上早己枯干的泪水,就形同槁木似的往江城大道上走去。有人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一半,自从人类鼻祖被强行割裂开来,每个人都渴望着和自己的另一半重新结合,这不论狭隘的道德偏见,也不论束缚人的世俗礼教,人总归是人。然而杜若的一半在哪里杜若的路在何方或许杜若生来就是个完人,根本就没有另一半可供寻找!也或许杜若时运未到,拖着骨头拉着筋的另一半还在前路?ahref="qgkan5"tart="_bnk"qgkan5菔玫氐茸潘兀?br/
毕竟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人生总还得一步步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