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宁到苏家的四天。中文≥≧w≦w≤w<.﹤8≤1zw.
这几天符纸正在赶工,在没有完工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对了,她倒是把苏家园林逛得差不多了,一些风景独特的地方都有留下她的足迹。
闲暇时,她也会去苏幽那里小坐。
给她讲故事,同她一起玩游戏……这也就是一天了。
将近正午,那轮明媚的太阳高悬南天。
凌宁离开苏幽的住所,走上一座六层的阁楼。
这座阁楼在洞月湖边,就在那座书阁对面。
阁楼的第六层是一个观景台,上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几张桌椅。
当凌宁站在护栏边往外瞭望的时候,大半个园林都会映入眼帘。
整个园林以洞月湖为核心,洞月湖的各处都有建筑,湖心小筑、湖岸楼阁,稍远是一座座精致的院子。在这数十座建筑群落中,有两种道路通行:纵横交错的水道链接了每一座阁楼每一处水榭。而空中走廊却从半空,将一座座相隔不远的阁楼水榭串联起来,形成一处处醉人风景。
窗门未关,在这个位置,凌宁还能看到书阁中的景色。
那位大小姐还没起床,正慵懒地躺在矮桌边休息。
凌宁稍一凝神,她在这位大小姐的眼角现了一丝干涸的泪痕。
说起来也是一件怪事!
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她还没有见过这个家伙离开这种书阁。
不管是休息还是进食,不管是洗漱还是睡觉。这位苏家大小姐都会在那座不大的阁楼完成,就像……就像从她不准备离开这座小小阁楼一般。
……
就在凌宁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阵轻缓地脚步。
“小宁,符纸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有兴趣一起看看吗?”来的是旬娘,她今天穿的有些特别一袭棕黄色的古典汉服、袖口位置却被刻意裁断,胸口位置用黑线绣着几个诡异的符号。她姿态端庄,像是一位即将参加重要宴会的美艳贵妇。
“让我一个外人参观真的没关系?旬姨,我是说这些事情不需要对外人保密吗?”
“没大碍的。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苏家没什么秘密。我们先祖在退出除魔世家之后,与那些朋友的联系没有断绝。最初会选择制作符纸这个行当,也是想为那些交好的除妖人提供便利。后来因为我们制作的符纸受到了很多人的青睐,来往的除妖人就渐渐多了起来,这才成了符纸世家。”
“只要客人愿意,我们都会带他参观苏家制作符纸的流程。”旬娘微微笑着,向她询问:“小宁,有兴趣跟我去看看吗?”
“当然,我正无聊呢。”
“跟我来吧。”旬娘在前面引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凌宁跟在旬娘身后,两人先后下了阁楼。
……
制作符纸的院子距离这里有段距离,旬娘撑着小舟,沿着洞月湖岸划了十多分钟。进了渡口,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这条小路尽头,是一片桃树林,内里有一小院。
正所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外界都是六月了,这片桃林却是繁华绚丽。
桃树林间萦绕着一股桃树特有的清香,凌宁抬起头,一朵桃花落在她的鼻尖。
轻轻嗅一口,满是芬芳。
“怎么样,这里很美啊。”
旬娘张开手,沐浴在花瓣雨中。她脸孔上的疲倦稍稍淡去,露出一分由衷地喜悦。
此刻的她就像青雉少女一样……
在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不再是苏怡的小姨,也不再是幽她们的监护人。
单纯的,只是旬娘,只是她姐姐的妹妹。
然,过去已逝。
然,此情只得片刻余韵。
看着旬娘做出如此少女的动作,凌宁在一旁掩嘴轻笑。
直到看到旬娘责怪地眼神,她才稍稍收敛。
她从身后抱住这位俏丽阿姨:“旬姨,你刚刚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老了呢,美不起来了。”
“乱说,旬姨一点都不老,年年十八岁~”
“小宁的小嘴真甜。”
“哼哼,我说真的!”
“好好,年年十八嘛,真是好……也祝小宁年年十八岁。”
“嘿嘿,说不定我已经是了哦。”凌宁咧了咧嘴,小声窃语。
“小宁,你说什么?”
“没……”凌宁放开手,看向身前这幕似锦繁花:
“旬娘,现在都是六月了,这片桃树林还没落吗?”
“啊,这片桃林可不会谢。这片桃林是先祖退出除魔世家,选择在此隐居的时候种下的。最初那位先人只是单纯爱好桃花,想在苏园中也种上一片。但是啊,慢慢地,十几数十年后,他就觉得无趣了。他好酒,就采桃花酿酒。为了一年四季都有桃花,他想了很多办法,最终他将这些桃树全都改造了,一天一春,一夜一落。”
“那位前辈真是……”凌宁囧然,为了桃花酒,这位前辈还真是挺拼的。。
改写这些桃木的生命信息,想来那位前辈也是相当厉害了。
“哈哈,那时的苏家家主当然不会让他胡闹。在苏家开始制作符纸之后,这片桃林就成了符纸的原料……我听人提过,那位前辈在死前还念念不忘自己埋下的桃花酒。”
走到桃花纷飞的小路,她们进了那座小院。
正门口是一个会客厅,无人。
凌宁跟着旬娘走进大厅边的一扇门。
这是一条走廊,两边排列着整齐的猩红色灯笼。
进入走廊之后,凌宁本能的皱眉。
感觉不好,她在这里感受到了一股更加清晰的窥视感。
每一次走过红灯笼,她都觉得有人在身后看她。
而当她提起精神,凝视灯笼的时候,那股窥视感却又消失了。
灯笼——与其说是灯,更像是某种东西的眼睛!
在宁眼中,灯笼就是这种窥视感的源头。
“旬姨,这些灯笼是你们放的吗,不好看呢。”
“你说灯笼……这我也不清楚。对了,姐姐倒是和我说过,这些灯笼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了。可能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
“来到这里之前?”
“……这就是秘密了哦。”
当凌宁离开长廊之后,灯笼再次恢复正常。
……
走出长廊,在凌宁面前的是一间有着四个大门的房间。
房间四面都开着门,旬娘带着她走进东边那个。这个房间大约长宽各有七八米,房间两边有两个巨大的石磨,中央是一个三米多的圆池。
圆池内里是半满的不明液体。
色呈棕黄,清澈见底。
这个房间里也没有人……不,石磨边有动人!
凌宁走了过去,想打个招呼。
然后……
“旬姨,这些是什么东西?”
那两个石磨下面,有几个人影在推动。
这不是人,是木偶!
这些木偶做工不甚精细,有人形,却又人的神采。
木质人偶身上穿着黑色古装,就像数百数千年不曾变过。
从身体、脸颊的一些细节,凌宁看到了它们的本质。
房间一角,一束阳光从缕空的窗户投射进来。光辉漫射,在略显晦暗的房间中留下一片片光斑。在光影之中,有一个古旧日冕。随着时间流逝,日冕的影子缓缓移动。
时刻一到,八个木质人偶正将制纸的原料推进一个石磨,缓缓磨碎。
又有十数个制纸傀儡接过原浆,开始熬制原料。
它们将磨碎的原料倒进锅中,看起来早已经沸腾的液体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颜色稍微变暗了些,似乎浓了很多。
“只剩最后一步了。小宁,看着哦。”
一个木制人偶从木架中取了一个铜盘走了过来,放在光下。
凌宁走近细看,铜盘上面赫然就是苏怡读过的十数本笔记。
光辉凝沉,一片天光凝聚。
不多时,铜盘上冒出热气。
一朵火花从光中跃出,点燃了笔记。
没过多久,这些笔记上就多现出了焦黑痕迹。
日冕走到中午时刻
一阵绚丽华光之后,铜盘上的笔记化为黑炭。
木制人偶将那一小簇黑灰撒向天空。
脱离了凝沉光辉,空气顿时变得沉闷。
凝重,阴森,诡异,怨恨
种种负面情绪从人心伸出浮现……
黑灰中生出无数妖魔鬼怪,有狰狞的索命怨鬼、有无头老尸、有满目杀气的妖狐……它们仰天嘶吼,呼啸着向凌宁扑杀咆哮。
而后,十三道强横浓烈的意志从妖魔鬼怪中杀出。
那种自心灵深处出的咆哮冲天而起,一股股斩尽妖魔,清除异类的意念突破云霄,升入高天云上。隐隐约约,凌宁看到了十三股意志的具现形态:一页符纸、一把漆黑道剑、一个复杂繁琐的咒文,一个筋骨灰白的拳头……
在这些意志浮现的瞬间,妖魔异类残留在世间的气息就被斩尽杀绝了!
天光日暖,十三股意志凝形静滞于铜盘之上。
“这是什么?”
伸手向铜盘中的那柄漆黑道剑,在那柄道剑身上,凌宁隐隐感到一股排斥气息。
旬娘走了过来,端起铜盘:
“这是降魔之力。苏家所制符纸之所以被众多除妖人青睐,正是因为这些符纸本身就具有远寻常符纸的降魔异力。”
说着,她将铜盘上的意志凝形倒进圆池。
棕黄色的液体骤然沸腾起来,演化无穷异象。
妖魔道,冤魂道,饿鬼道,邪灵道……无穷幻影浮现,终是在人道杀伐下灭绝!
待棕黄液体澄澈,一个制纸傀儡走了过来。
它舀起池中液体,装进两个有百层的空盒。
“再过一刻钟,符纸就算完成了。”
旬娘接过纸傀儡递过来的两个纸盒,掂量了一下:“这次因为赶工的关系,我们将制作的符纸分了三个批次,刚刚完成的一批只有两盒。这一个纸盒中会生成两千三百张符纸,你拿一盒回去,这些应该够你们使用一段时间了。”
“应该够了。”
两千三百张符纸……
凌宁点点了头,接过纸盒。
而后她饶有兴致的看向房间内工作的人偶,还在那个纸质人偶身上戳了戳。
转过身,凌宁好奇的问道:“这些人偶也是你们做的吗?真是太厉害了,我也想要几个人偶……帮我打扫房间,还可以帮我刷副本!”
“小宁你真是……都长大了,可不能太贪玩。”旬娘失笑:“严格来说这些人偶并不是苏家的东西,而是我姐姐生前与一位友人交换的礼物。”
伸手抚摸着那个端着铜盘的人偶,旬娘陷入回忆:“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近百年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们苏家的人越来越少了。在很久之前,这些符纸都是家里人自己动手制作。但是从百多年前开始,苏家就没有这个人力了……唉,不提这事。”
“我们说人偶姐姐的友人是一位制作人偶的高手,姐姐以两盘苹果为代价,得到了可以维持苏园运转的三十位人偶。”
“对了,那家伙还附赠了一百个制纸傀儡。”
“您的姐姐真的好厉害呢。。”
“我也这样觉得。”
…………
送走凌宁,旬娘将剩余的纸盒收进专门保存符纸的柜子。她面带感叹地看了眼静滞下来的人偶,要不是这些人偶存在,苏家或许也不在制纸。
走出房间,走出小院,旬娘朝小幽住所的阁楼水榭走去。
路至半途,她停下来,想了想。两手空空总是不好,小幽又要说她偏心了。
她又去了一趟小镇,采购了些食材瓜果。
“小幽,好点了吗?”
下午,旬娘推门进如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她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来出来:“锵锵锵!小幽快看,这是什么!”
“石榴!”躺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样子的小女孩顿时眉开眼笑。
她走过来,一把将这个石榴抱在怀里。
她还用脸颊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时节不对:“荀姨,这个时候也有石榴吗?”
“当然了,看到小幽不开心,这个小东西就自己跑到我面前了。”荀姨一副‘我也好意外’的样子。她指了指苏幽手里的石榴:“这或许就是对乖孩子的奖励吧~”
“嗯~!”
点了点头,小幽迫不及待的将石榴的皮掰开。
经营报满,颗颗透着红晕。
小幽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欣喜地将一粒果实含进嘴里。
“好吃吗?”
“嗯嗯,我最喜欢吃石榴了。”点着头,小女孩又拨了几颗果实递到旬娘的手里:“荀姨也吃,可好吃了。”
“我就不吃了,这是对小幽的奖励~”
旬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幽慢慢吃,你表姐快起来了,我得去做她的午餐。”
“……荀姨总是这样宠着姐姐?”
将手里几颗果实塞进嘴里,女孩有点吃味:“……偏心呢。”
没有回应,旬娘只是低声的笑了笑,露出一个略带忧伤的表情:“小幽还小,长大就知道了。而且大小姐可不像小幽这样能干,要是没人照顾的话,她会变成邋遢鬼的。”
她又将手伸向女孩的脖子,将那层纱布解开:“让荀姨看看脏东西掉了没。”
“没。。”女孩不情愿的拉着领子。
随着旬娘解开纱布,那块蓝色斑斓的痕迹一点都没有散去。要是仔细看的话,似乎还能看到里面似乎存在着什么。旬娘在那块痕迹出擦了擦。
她微微皱着眉,面带疑惑。
“荀姨,它好难看,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就像所有同龄的女孩一样,幽也不喜欢脖子上那个难看的痕迹。
“很快的,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