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长安显得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安静。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天道院当中出发，穿过半个长安，来到了几云书坊；而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穿过了半个长安，从几云书坊，来到了天道院当中。
和白已榕的交谈让陈帝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夜，喝了很多酒。
直至翌日，陈帝都几人才从梨花居当中走出。
白已榕兄妹回到了天道院当中，那里有给各院魁首安排的住处，而天马八云则是将陈帝都带去了一个地方。而何青山呢，则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知道你这个小家伙在做一些牵扯很大的事情，只不过我还是想劝你收手！”站在大周中陵之下的天马八云看着陈帝都，缓缓的说道。
陈帝都没有想到天马八云居然会给自己说这样的话。
其实天马八云虽然看似大大咧咧，但是有一点最重要的是，这位前辈，其实似乎不太喜欢卷入风波当中，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估计就是看热闹了。
从天马八云对待静萧宗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当然了，法身第四入静萧，其实想想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陈帝都看着那座代表女帝所在的高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其实自己何尝不想置身事外呢，但是这些却由不得自己。
“京城当中的这些小家伙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我可不想看不见你走出长安的那一天！”天马八云接着说道。
陈帝都再次摇摇头，说道：“前辈为何对晚辈这样青睐有加呢？”
天马八云知道，陈帝都这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过这也在天马八云的预料当中。
“因为你的江湖很小！”天马八云缓缓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江湖很小，陈帝都大概能够明白天马的意思了。
“可是江湖再小，也身不由己啊！”陈帝都吐出了一口浊气，带着昨夜浓浓的酒味，这样说道。
天马八云摇了摇头，“即便是没有江湖，也会身不由己！”
“我在定州四十年，三十年在山上，五年在庙里，五年在海定城中，我的江湖比你要小得多，但是我依旧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天马八云接着说道。
听到这里，陈帝都心中一动，立刻问道：“听闻前辈出身隐宗，不知道传闻是否正确！”
天马八云听后嗤笑一声：“隐宗？”
“算是吧！”法身榜上第四的高手摇摇头，“如果两个人的宗门也能称作宗门的话，那就是的吧！”
陈帝都没有接话，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天马八云如此伤感，如此认真的时候，似乎是天马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江湖小了，眼光也就小了，但是世界就变大了！”天马八云也没有接着刚才的话说，而是又回到了江湖的话题当中。
“下山前老子以为天下有多少高手呢，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个天下第四！”说道这里，天马八云摇摇头，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诚然，天马八云的出现的确是太过于突兀，一个名字，之前没有在任何榜单当中出现，也没有在任何人的耳朵当中出现。
偌大的江湖，没有关于他一点的消息，甚至人们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岁数，他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了天机的法身榜第四位上，在当时，这个消息可是让许多的法身高人挠破了头皮。
“前辈的故事，应当很有趣，但是晚辈却不认为现在是听的时候！”在天马八云仿佛沉寂在什么东西当中的时候，陈帝都站在对方的身后，恭敬的行礼说道。
天马八云能够说什么呢，只能够苦笑的摇摇头，这个有趣的晚辈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自己这样说话了。
“那你认为现在是做什么的时候呢？”
“反正不是听故事的时候！”陈帝都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对于天马八云这个人，陈帝都还是非常好奇的，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长安太乱了，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对于自己来说都像是一个插满了刀剑的深坑，很难走出去。
“你们这几个人当中，就属你看着最单纯，但是却又城府最深！”天马八云指着陈帝都的鼻子笑骂道。
陈帝都不予以反驳，昨天晚上自己和白已榕的话多半天马八云是听到的，当然了，他相信，也愿意看到天马八云是隔岸观火的，不管是是输是赢，是生还是死，自己都希望天马八云不要参与这件事情。
“话我已经说到了，虽然我知道你没有听进去！”天马八云转过身来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此时的陈帝都内心有着些许的感动，似乎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和自己什么关系的人，从来都没有人这样直白的关心过自己。
更何况，自己和天马八云只不过是面缘加酒友而已。
“多谢前辈！”陈帝都躬身再拜，十分认真的说道，这句话，陈帝都真的是发自肺腑的。
想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自己想起今天天马在中陵之下对自己说的话，总会有无限感动的。
天马八云摆摆手，示意陈帝都不不必如此，最终垂着腰，缓缓的朝着大周中陵当中走去了。
全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禁地，即便是司氏皇族再无力，对于敢擅入中陵的人，都是会丝毫不客气的，当然了，更多的的人是进入中陵之后就没有以后了。
皇族的实力，表现出来的虽然算不上是强大，但是不管如何，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撼动，当初的女帝何等豪气，最终在和司氏皇族的较量当中还是没有城中，将皇位传给了司姓后人，而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陈帝都不知道天马八云要做什么，但是看着此时的天马的背影，陈帝都总是觉得，天马八云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在和自己说完话之后就变得像是一个老人，而不是那个法身榜上最为年轻的高手。
“前辈何为啊！”陈帝都站在天马八云的身后，高声的呼喊道。
天马转过身来，指了指陈帝都身边的天道院，“看看那里，像不像是一座囚笼啊！”
中陵的入口对着天道院，那是太祖皇帝的意思，所以此时陈帝都身边不远处的那一座高墙，其实就是天道院的边界。
陈帝都不知道天马八云想要说什么，但是自己没有办法阻挡天马八云！
或许，自己刚刚应该把那个故事听完。
定州四十年，山中三十年，庙里五年，城里五年，这四十年的时间，天马八云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或许自己真的应当听一听。
但是很可能，从今以后就完全听不到了。
就在此时，站在城外的陈帝都突然听到了长安城中的一声暴喝：“竖子静听！”
这一道声音，虽然从声音上来说十分的稚嫩，说话的人应当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但是，这道声音当中所表达出来的气势却是自己远远所不能及的！
“癫虎周宁关告江南才俊，英才天下，山北为魁，不屑南下，奈何尔等猖狂，白河静候，看山水南北，谁人称雄！”
寥寥数语，将什么是猖狂表现的淋漓尽致。
关南癫虎，周宁关！
陈帝都知道这个名字，这一届的魁首当中，真正没有前来参赛的那一位。
昨天夜里从几云书坊当中送到天道院当中的，就是这一段话，只不过，今天是说给整个长安，整个天下的人听的而已。
陈帝都此时的心里只有两个字：“猖狂！”
猖狂的人自己见的多了，但是却真的还没有见过如此猖狂的人，姚因之足够狂了吧，但是也不可能做出这样事情，牧够狂了吧，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提起南北之争。
这位倒好，几句话就将整个南方的人得罪光了。
当然了，这件事情是沂不凡挑起来的，虽然天道院当中数千人，但是到底没有如今这道动静大啊，几乎是站在长安城上骂整个南方的才俊实力不如人啊！
陈帝都现在很好奇，姚因之姚白腿听到这句话之后应当是什么反应。
当然了，作为始作俑者的沂不凡，陈帝都是没有心思去猜的，希望昨天姚因之能让这个女子在极端的路上不要越走越远。
世间事，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这边天马八云还没有走入如同群山的大周中陵，那天已经有人将长安这一锅水给煮沸了。
周宁关没有南下，猜测各异，或许不屑，或许另有原因，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将这个名字推到风口浪尖处，但是现在，周宁关自己将自己推到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地位。
狂人年年有，这两年是特别的多。
长安人将近些年的事情总结了一下，先是有名叫牧的少年镜台至上百藏巅峰，号称好稳坐百藏榜首十年，后有凉州来的孩子提着千星老人弟子的人头入京，现在，关南驰星院的魁首站在城头将南方才子全部藐视痛骂了一番。
虚谷楼中朱镜辞。之后二十年，这个长安，这个江湖，似乎再次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