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果然,没等我走两步,门口就又走出来了一个女子,雍容华贵,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儿,正在奶妈身后咬着手指,怯生生的看着我。
我就知道,一切不会这么简单,说是让我走,其实根本就走不掉。
这安王府,进来容易,出去就只能横着出去,甚至是根本就没有囫囵的身子能出去。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的是猛兽的窥探跟陷阱,入局的羔羊,须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才能步步为营,逃出生天。
我的脚步,因为她的两个字,立马顿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子的一侧,微微弯膝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这可是王妃,若没有她的允许,我这还没有被认可的女儿,哪里是能抬眼去正视的人?
“蒙儿糊涂,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王妃一出现,第一件事就是训斥安蒙,方才还对我出言不逊的安蒙,立马就成了低眉颔首的小鹌鹑,头不敢抬,话不敢讲,只低着头,在必须回答的时候,讲上一个是字。
王妃一一批评了他。
不可以指着来认亲的姐姐,说她是野孩子,不能拿手指着别人,理直气壮的让别人滚,更不允许没有老王爷的命令,就私自让家丁把人赶走。
寻找先王妃遗失在外的孩子,是老王爷一生的心结,这孩子,也是你的姐姐,你往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什么成了灰,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一番教育,义正言辞,为施惩戒,还罚了抄书跟禁足,每日还需在祠堂前罚跪念经,给先王妃道歉,以表自己的诚意。
最后,还提到小王爷这般模样,全怪自己没有教育好,今日回去,她自会抄了佛经,每日送过来焚烧做功德,以表自己诚意。
王妃的声音很好听,吐字清晰,字正腔圆,表面上是对着安蒙讲,实际上,是说给听耳朵的人们。
这是一种声势宣扬,也是自己身份跟态度的表率。
我什么都没有做,只安静的听着,保持着那个姿势,默默的守在一边。
“都散了吧!”
王妃一番话讲完后,身后跟着的丫鬟,立马就发号施令,围观的人群,哄得一下,就全都散开了。
安蒙被跟过来的嬷嬷,连带着两个小娃娃,一并拉离了现场,这里头,就只剩下我,韩菲菲跟韩云朵,还有陪我来的嬷嬷。
“参见王妃!”
看着她向我走来,我立马跪了下来,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然后双手摊开向上,把额头轻轻抵在手心上方,等着她的声音。
“免礼,平身!”
回答我的是她身边的丫鬟,再抬头,她已经坐在了软塌上,身后站着两排侍卫,其中一排,正往外去,刚好守住了各个入口。
看她坐在那里,不屑一顾的神情跟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端庄跟大气,单手抬起在眼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瞧都不瞧我一眼。
这一副场景,我自然是瞧得清楚,心里头也通透。只能抬起头后,就把手交叠着放在胸前,两条腿调整了下位置,挺起胸膛,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原地。
王妃们都是有两幅面孔的。
不对,应该说这二道门后,每个人,都是有几副面孔,上到天子贵族,下到丫鬟仆人,这每个人呢,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同样,说这些话的时候,见人就是有人的态度,见鬼,也就只会给鬼的态度。
我这么一个存在的人,只怕是鬼都不如吧?
我默默的跪着,耐着性子,收着脾气,静静地等着她。
她是瞧完了左手的手指,换右手来看,看完了手指又差人拿了镜子来,端在她面前,仔细的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又是一通斟酌。
或许是看妆容,也或许是瞧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细纹?
一切不置可否,她不发话,我这边厢,也就只能跪着了。
这一跪又是一个时辰,已经是饥肠辘辘,厚重的衣服,汗湿后就更加沉重了,再加上这入了秋的冷风,吹在身上冷嗖嗖的,只让人打冷颤。
身体本来就没有了火力,这湿冷的感觉,越来越贴切,顺着竖起来的汗毛,只往骨头缝里头钻。
“怎么?冷了?”
王妃像是总算是受不了我越来越频繁的冷颤了,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
我低头,没有回答,身子倒是很诚实的又抖了抖。
跟这位雍容华贵的王妃相比,躺着软塌,盖着披风,还有人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她,自然是体会不到我的难处。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为难我,想要折磨我,让我难堪。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可让我儿这么出丑的,倒是不多!”
王妃的手一抬起,立马就有人送了手腕给她搭着,让她借机从软塌上下来,款款的朝我走来。
这样的女子,确实是无可挑剔,风姿绰约,步步生花,就是冷笑,都让人觉得不可直视跟亵渎。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在离我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她站住了,依旧是让人扶着,却歪头吩咐了身边的仆人。
很快就有一个婢女蹲在了我的面前,把我抬起来的下巴,又往上拉了拉,还顺着这位王妃的意思,左右扭动,掰着牙齿,翻了眼皮,甚至还捏了鼻子。
这哪里是看人,明明就是像看牲口一般,还挑牙跟眼睛。
“手——”
结果,她并不满意只是看脸,还让那丫鬟去动我的手。
手被人粗鲁的扯开,送到了眼前的人面前,左右都看过后,她这才点头,似乎是满意了:“不错,像那么一回事!”
像那么一回事?
我心里头憋了一肚子火,可面上还是一丝怒气也不敢挂,依旧是低着眉眼,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这是一个极度屈辱的时刻,她这么对我,就是在羞辱我,可我,偏偏就是只能好脾气的忍着。
这个过程很煎熬,时间似乎被放慢了几倍,怎么都过不去。
“对了,还有脚,把他的脚,拿出来给本宫瞧瞧!”
我以为的结束,并不是结束,她提出来了更过分的要求。
“滚开!”
这一次,我把要动手拉我脚的人推开了。
女子的脚,就是自己的脸面,不能轻易给人看去了,这祠堂门口,还站着一堆侍卫,若真是给她瞧了,那我以后,就算是被认亲了,哪里还有脸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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