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威帝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长孙长安枯瘦的双肩,向他体内注入真元,试图阻止毒发,一边恼怒的道:“混账,混账你怎么能死,朕不准你死”
长孙长安可是他最后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却万万没有想到,被自己利用了这整整一生的长孙长安,今番话才出口,竟然毫无征兆的选择了自戕。
在威帝下的这盘大棋中,人人皆是棋子。
而长孙长安,恰恰是决定最终胜负的那一个。突然身死,打乱计划,怎能不叫他气急败坏
“我修为尽失,已是废人一个,对你而言,本该再无利用价值。可你还是找上了我,若不是拿来威胁别人,还能是什么以往,你威胁我,我无计可施这一次,你拿我威胁旁人,我却不能再叫你遂了心愿。离开药王谷时,我特意向药王兄讨了一粒七步断魂散,没曾想,果然用上了”
黑色的鲜血从长孙长安唇角溢出,这七步断魂散,要叫人承受断肠之苦,他却神色安详,目光也仍是一片平静,深深望着威帝,用一如既往的平和语调静静的说着,只是已经大显艰难。
“你可知道,我为何多次受你威胁,却始终不曾反抗过吗在我长孙长安心目中,一人性命,和千万人同样珍贵,所以你不能拿屠戮百万人来威胁我对付孙宁。同样,渡一人和渡苍生,亦是同等重要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你所利用,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迷途知返。你生性本恶,少时我便知晓。令我欣慰的是这些年你为了能利用我,唯恐激怒了我,即便身居帝位,也始终不曾行下多少恶事,反而大施仁政,令无数百姓受益,也算功德一件。这岂非也是我的目的可惜的是,直到我死,也仍然没有令你改过自新”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长孙长安嘴里涌出,他的目中露出无穷慨叹与悲天悯人之色,艰难的道:“琴弟,为兄屡次被你威胁利用,如今命丧你手,未有一句怨言,亦无恼怒之意。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现在收手,莫要再贪慕于富贵长生,权势地位,逍遥此生,岂不是也很好吗回头是岸啊”
在无限慨叹和无奈的语气中,右相的声音缓缓停歇。
那具枯瘦但清矍的面容,直到毒发身死,仍是平静安详。
那双朗朗明目中,任何人看了都要为之动容的悲天悯人之色,却是就此定格。
一代大善之人,前辈长孙长安,溘然长逝
“回头是岸”
威帝恼怒的将长孙长安的遗体重重丢在地上,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声咆哮道:“我本来就在岸上,何必回头长孙长安啊长孙长安,你既然一直在渡我,为什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却不帮我你这个混账东西,真叫朕失望之极,去死吧黄泉路上,没人会去陪你”
此言方落。
“轰隆隆”
一记炸雷,在威帝耳畔突兀的响起。
堂堂神海境强者,竟被这记炸雷轰的鲜血狂喷,惊的面色煞白,顿时身受重伤。
下一瞬,威帝震惊的看到,长孙长安本来躺倒在地,满是血污的遗体,竟然徐徐飘了起来。
遗体上的血污,奇异消失,那系朴素青灰色长袍,已是纤尘不染。
光芒一闪,又离奇的出现了一口冰寒之气四射的水晶棺。
在威帝目瞪口呆的境况中,水晶棺自行打开顶盖,长孙长安的遗体自行飘入其中。而后一阵轻微响动,顶盖又自行合上。
“怎么回事”
威帝惊疑不定的上前,靠近水晶棺一米之内的那一瞬,一道恐怖的冲击力忽然袭来,将他撞飞,重重摔在密室的墙壁上。
“怎么这么玄乎,难道这老东西真有此等能耐,能令圣者仙人显圣,来庇护他的遗体不受损伤”
威帝惊骇的想着,默默退出密室,内心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本来极为妥当的算计,因在长孙长安这一环的失败,前景顿时变得堪忧起来。
从殿中出来,谭先生一路急行,最终在尚牲监最大的那座院子,桂公公信兰在宫内的居处停下。
自打五百赤虎被杀,威帝大怒之下,严惩整个尚牲监,一部分没捱住刑罚的太监被打死,剩下的则被分派到了内务府等处。
尚牲监从宫内最炙手可热之地,一夜之间变成了破落的部门,如今几乎没人居住,有些地上已经长出了荒草。
谭先生推开主厅之门,触目的便是一个和正常人大小的,用碧海白玉晶雕刻的女子的雕像,音容笑貌宛在,栩栩如生。
而在雕像之旁,一个神色阴寒的中年人正盘膝修炼,正是桂公公。
桂公公徐徐睁开眼睛,见是谭先生,神色平静,尖声细气的道:“谭将军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谭先生道:“孙宁已到东都,陛下已经降下旨意,叫你在宫门之外,将他截下,不惜一切代价,直接格杀”
桂公公那双阴冷的眼眸中,顿时露出了一道热切和兴奋之色,咬着牙齿道:“那小杂种总算来了”
谭先生淡淡的叮嘱道:“记住,是在宫门之外,别的地方,你不能涉足半步”
言罢,转身便走。
桂公公眼里露出一道难以掩饰的杀机,阴冷的瞧了他背影一眼,却还是起了身,自言自语道:“叶长琴啊叶长琴,待我先杀孙宁,再干掉你这老王八”
叶长琴正是楚威帝的本名。
以桂信兰的习性,被一个先天元君如此轻慢对待,却没有出手将之惩戒,可见其中必然大有缘故。
威帝所说的第二步计划,说的正是桂信兰。
与此同时,孙宁也接到了一张纸条:要救你相救之人,速速前往皇宫。
孙宁本就要前往皇宫。
但这句要救相救之人,却让他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长孙长安。。
一刻钟后,孙宁已经来到宫外。
红墙黄瓦,高楼亭台,楚王宫仍是以前的景致,不同的是,宫门前和周围,连一个守门的禁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