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花卉养得很好,层叠交错,却不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只觉得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花的香气也不显得驳杂突兀,暗香浮动。
南嬨瞧着累了,就停下来在园中的亭子休息。
南嬨捻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觉得很是惬意。
点心着实味道不错,南嬨连着用了三个。
今天跟着南嬨的可不是好脾气的梨袖,是跟炮仗辣子似的采萱。
见自家娘子竟还准备拿一个,采萱可忍不住,眼疾手快的就把碟子挪了个位置,“娘子,您可不能再吃了。待会儿用饭便吃不下去了。”
南嬨巴巴的看着采萱,眼神可怜极了。
采萱早就免疫于南嬨这些装可怜的手段,才不心软。
见采萱完全不为所动,南嬨只好收回手,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萧缙打外头刚回来,就听下头人说姑奶奶一家来了。
“在母亲那儿?”萧缙问了一句。
“是。姑爷跟老太爷在书房,姑奶奶跟着夫人聊天说话。”
萧缙本要回院子的脚步生生转了个弯,往内院去。
萧氏与徐氏两人拉了些家常,说了好些虞城的趣事。
不知道怎么就说到南嬨身上,徐氏叫人给萧氏换了盏新的蜜茶,她有身孕,茶饮什么还是要少用。
“阿嬨也马上十四的人了。也该相看些人,定下来,这再准备两年,就该嫁出去了。”
萧氏抬眸,“可不是,家里二房的小五,已经定出去了。说是连婚期都商量好了,就搁在明年。我看阿嬨也留不得两年。”
“你可有打算?若是没有,就要叫我做个先头人。”徐氏看着萧氏,露出些笑容。
“才回来,哪儿有空。我这又有身孕,还没顾得上。只是你说的,我也想过。到真是好去处。”萧氏晓得徐氏的意思,但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你知道我跟她阿耶自打她出生,就是当眼珠子一般心疼。她自己愿意是最好,若是不愿意,再好我也不能强求。”
徐氏自然知道,“我与你说自然不是叫你立即答应,只是多给两个小的些机会。说句自夸的话,缙儿那孩子比这城里多少儿郎出众。阿嬨若是嫁来,我也是当亲生女儿一般疼她的。”
萧氏抿了口蜜茶,味道清爽,并不甜腻,她喝着喜欢。
“你对阿嬨如何,我当然知道。阿嬨要真能嫁回来,我最放心。两个小的我会多给些机会的。”
萧缙本来要进屋,却听见徐氏萧氏二人正说起他和南嬨,偷听本不是君子之举,可事关南嬨,他也甘愿做一回小人。
听完萧氏的话,萧缙心里高兴,虽没答应亲事,可萧氏心里对他还是满意的。
反正萧缙心里觉得,只要他对南嬨好,南嬨慢慢就会明白的。届时便水到渠成了。
只是萧氏与徐氏在这说话,南嬨去哪儿了?
招来个侍从问,才晓得叫仆婢带着往府上散步去了。
府里没得些别的,也就园子里的花瞧着不错,女孩子应该喜欢去那逛逛。
想着便往花园去了。
远远见有人在亭子里,走近了瞧,果然是南嬨。
萧缙轻咳一声,伸手抚了抚衣袖。
确认身上无有不顺眼不妥当的地方,才走近南嬨,南嬨依靠在围栏看着院子里的花。
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枝头盛放。争奇斗艳,各有千秋。
采萱正一一跟她讲解花儿的名字。采萱平日里跟许姑姑一起打理府中小院里的花卉,因此可懂些门道。
“阿嬨。”萧缙看她二人说的认真,就唤了一声。
南嬨转头,见是萧缙,就立即站起身,“缙表哥。”
采萱也赶紧给萧缙行了个礼。
南嬨因着今天要见外祖父外祖母,想着老人家喜欢些鲜亮的颜色,就把一早定好的那条兰色轻绢裙换成了缇色齐胸襦裙,外头着了一件素色暗绣纱衣。
比之平日清雅,更有些娇美,原本还颇青涩,现下更是少女风情。
萧缙突然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一时只看着南嬨。
南嬨本听萧缙叫她,以为有什么事,可见萧缙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南嬨只好抬起小脸,带着笑意问,“表哥怎么了?也不说话。”
萧缙这才回神,避开南嬨的问话,脸上笑容清朗,“路过这,见你在便来打个招呼。
正巧你来了,我前两日得了一帖景夫人画谱,可家里没个人喜欢的,正说要送你,你便来了。”
萧缙手里有画谱不假,可不是随手得的,他一直知道南嬨爱画,特意花重金托了好些人求来。
只是这画谱是整套,据那卖画谱的人说,其他的都叫一个人买去了。
不晓得为何单单落下这一本。
“景夫人的画谱?”南嬨眼睛一亮,她自幼学画,最喜爱的画家就是景夫人。“只是这东西送我,有些太贵重。”南嬨有些为难,她虽然想要,可也知道这东西珍贵。
“正是。我想着家里没有喜欢的人,搁着也是浪费,不如送与你。倒算我一个人情。”
萧缙半开玩笑道。
“那好吧。只是你想要什么回礼?这样我也能安心收下。”南嬨清圆的杏眼眨了又眨,转了又转,在心里倒腾了好几回,还是没能拒绝。
毕竟,景夫人对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些。
萧缙听她答应,心里便松口气,要是她不肯收就不好了。
毕竟有来有往,才能更熟稔。
“那你替我编个扇坠便是,我今儿正好见了你哥哥,他身上的荷包真是精巧。想来不是一般人做的。”萧缙想起今儿见到南循身上的荷包,那家伙那得意的神情,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换了个新荷包。瞧他那嘚瑟劲儿,再不知道是谁做的,萧缙也不用活人了。
心里确实有些嫉妒,可架不住这是南嬨的亲哥哥。
“那倒简单。我做好了让哥哥带给你,听舅母说,表哥近来也要调到大理寺了。可是得恭喜你了。”南嬨一口答应,扇坠比起荷包,不晓得简单多少。
倒是采萱看了萧缙一眼。
“没得什么恭喜的,只是能在庆承旨手下当差,倒觉得更值得高兴。大理寺卿让他来做,最合适不过。”萧缙感叹道。他是说真的,在他看来,能在名满天下的庆晏手下做事,的确是一种荣幸。
他比南循回到魏阳的时间更早更长,所以比南循更崇敬这个男人。
他的心胸,魄力,才华,无一不叫人惊叹。
杀伐果断,绝不拖沓。
“大理寺卿?这位庆大人未免太年轻了些。”南嬨讶异,大理寺卿,正三品的官位,且大理寺还是个实权位置。
南嬨脑海又浮现出昨日青年那笑意,真想不到,那样的人,竟然手握这样的权力。
“有能力者,不拘于年龄家世。”萧缙笑着道。
幽静的别院。
座上的男人生的面容清贵,眉眼间与魏昭仪颇为相似。
正是三皇子,齐洵。
“庆晏不能为我们所用,却还步步高升。这对我们来说,太不利了。”座下一面容清癯的老者道。他十分不看好现今的局势,圣上虽宠爱昭仪,可他一手又提拔着庆晏,他们拉拢了多次也不肯为他们所用。
这庆晏在朝中,在军中,在这天下,都已经是株参天大树。
庆晏之于他们的大计,已然有举足轻重之势态。
若庆晏倒向太子,那他们,再无翻身可能。
“庆晏只要一天没有倒向太子,我们便一天不能与他撕破脸。况且,即便撕破脸,我们也很难知道能不能撼动庆晏。庆晏此人,太危险。他的手段,我想诸位都很明白。”另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长袍,面容白净,像是个执笔伏案的书生。
若是有人见得他,定然能认出他就是天下闻名的智者,薛无机。
此人谋略过人,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十年前,曾在徐州军中做军师,以少胜多,大败敌军。
只是早说归隐,不想竟然被齐洵收归麾下。
齐洵揉揉内心,心里不甚痛快,“好了,听薛先生的吧。庆晏动不得。只是该去拉拢还得拉拢。”
众人应下,便又说起其他。
薛无机看着座上的齐洵,“殿下,娘娘那边想着此次春宴为您挑选正妃,您心里可有合适人选?”
“听先生的话,应该是有人选,不如说来听听。”齐洵伸手一挥,示意薛无机说下去。
薛无机能问,心里自然有想法,也不推辞,“其实臣大概能猜到殿下心里的人选。可臣觉得,都不如一人合适。”
“哦?先生觉得谁合适呢?”齐洵颇感兴趣。薛无机虽有盛名,可为他所用也只是近来之事,还没见他有过过人之处。
“南怀瑾的嫡女。最合适不过。”薛无机回答道。
一时间其他幕僚议论纷纷。
甚至一开始那老者都有些愤怒,“薛无机,你是不是糊涂了!南怀瑾是谁?那是太傅,娶他的女儿当殿下正妃,岂不胡闹?”
“胡老莫急,在下自然能解释。”薛无机不急不慢的道来,“诚然,南怀瑾是太傅,明明白白的□□。可南怀瑾能带来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南怀瑾门生遍布天下,且不要忘了,南怀瑾身后,还有个萧国公府。
要是有他助力,天下便又多三分把握。况且,南怀瑾□□的身份,是陛下强加的。
南怀瑾的这个女儿,可是他的眼珠子。要是殿下娶了她,南怀瑾能坐视不管?况且,近来圣人心思难猜,连太子也时有训斥。此时,殿下若娶了南怀瑾的女儿,从外头看,对殿下没有半分助力,圣人也会对殿下放心。”众人听了都开始沉思,齐洵也觉得有些道理。
“况且,殿下,这是目前,您最明智的选择。前段时间,圣人已经对您不满了不是?”薛无机最后一句彻底坚定了齐洵的想法。
的确,薛无机说的没错,这是最好的方法。
庆府。
“大人,清方那边儿说是有些眉目了。”陆轲刚从外头回来,见大人在书桌前作画,瞧着心情极好。
就从衣袖间取出一封信递给庆晏。
庆晏将画笔小心搁下,避免把已完成的画毁了。
陆轲悄悄扫了一眼,那是一副人物画,看着衣着,应该是个年轻女子。用色明快,已经完成了大半,只是眉眼没着。
其实陆轲以前在庆晏身边时,也常常见庆晏作画,他见庆晏总是画个极可爱的女娃,但总是不甚开心。
看完信,庆晏眉间敛起一抹郁气,修长有力的手将信纸折起,扔给陆轲。
就说死的蹊跷。
真是一出好戏。
庆晏坐下来,靠在紫檀圈椅上。
他想清净,可总有人不安宁。
那就好好热闹一番,不然总要叫人心里不舒服。
陆轲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他知道庆晏现在很不愉快。
便也不说话,静静地退出去了。
陆轲一出来,陆承也回来了。看也不看陆轲一眼,就要进去。
陆轲赶紧拦住陆承,把他拉到一旁,“哎我说,你是不是瞎了瞧不见我?我就说我这次回来,你对我没个好脸色。我招你惹你了?”
陆承推开他,清秀的脸上像敷了一层冰雪,“你让开,我有事禀报大人。”
他根本不想搭理陆轲这个骗子。
“你看,你就是对我不满,你有事你说啊。”陆轲依旧拽着他不让他走,大人正心情不好,这小子进去不就惨了?他可是知道陆承这小子被派去干什么了。瞧陆承这急匆匆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进去,大人能开心才怪。
“你这骗子给我让开。”陆承脸都黑了,可挣脱不开,他们俩从小一起学武,陆轲总是比他更厉害些。
“骗子?我骗……哎,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当年的事?那件事,我能解释。”陆轲真是没想到这个家伙把事情记了那么久。
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那么依赖他。
“反正也是谎话。”陆承仍然冷肃着一张脸,可也没再挣扎。
确实,他心里还抱有幻想,想听听这个人到底能给他一个什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