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晏跟着南怀瑾回府,惊动了一大片人。
本来在白姨娘那用饭的二老爷南怀玙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一下站起来。
庆晏来府里,要是能叫他满意,在圣人那为晏他美言几句,岂不是大有好处?
只是这庆晏的性格难以捉摸,如何才能叫他满意?
那白姨娘见他愁眉不展,在一旁献计,“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你送他美人不就成了。”
南怀玙觉得此计甚好,可想起庆晏那张面容又觉得不靠谱。
“这还不简单,都说醉里朦胧眼,美人胜三分。”
南怀玙豁然开朗,在那白姨娘白皙的脸上香了一个,“若此事成了,我重赏你。”
说完匆匆出去了。
那白姨娘见他走了,转身对侍婢说:“你且去把三娘子叫来,叫她尽快。”
那侍婢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白姨娘坐下来,舀了一勺燕窝,慢慢送进嘴里。
那吴氏给自己的女儿选个如意郎君,给娅儿竟然选个那样的人。那付清流不过是个小小的弘文馆校书。不说世家之后了,竟还是寒门子弟。
家里有个身体孱弱的母亲,还有个寡嫂。
娅儿怎么能嫁过去?
正愁没有法子,这不就来了?
宁做高门妾,不成寒门妻。
白姨娘太知道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被卖了,受尽折磨。
她不能过那样的日子,自然也不能叫女儿也过那样的日子。
南娅不明白白姨娘急急叫她过去所为何事,但她向来乖顺,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过去了。
白姨娘一见她,就叫手下得力的月湖给她梳妆打扮。
南娅不明所以,挣扎着问,“姨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姨娘拿过螺黛替她描眉,“我与你说。今儿那庆承旨来府上了,这可是个好时机。不然你只能嫁给那个付清流了。”
南娅一听这话,挣扎的更厉害,“姨娘,我不要做妾!”
“你懂什么!你以为嫁到那家去有什么好?”白姨娘见她不知好歹,生气极了,重重地把手里的小瓷盒摔在地上。
“姨娘,我真的不想做妾。我不想我以后的孩子连叫我一声阿娘都不行。”南娅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她推开月湖,抓住白姨娘的手。
白姨娘闭了闭眼,看了一眼月湖。
月湖悄悄地退出去。
白姨娘把南娅抱在怀里,“姨娘知道,你从小管夫人叫母亲。你心里难受。姨娘何尝不难受啊。可再难受,想想小时候的日子,我便一点儿也不后悔了。”
她抚着南娅的因哭泣不停颤抖的后背,看着拿着帕子走进来的月湖,轻轻地说,“所以,你要相信,姨娘都是为了你好。”
说着拿起月湖手里那张帕子,递给南娅,“快把眼泪擦擦,都不好看了。”
南娅心里堵的慌,拿起帕子擦拭眼泪,那帕子香的很,像是……
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南娅没有想到,她的亲娘,为了把她送上男人的床,竟然给她下药!
白姨娘看着身体渐渐软下去,脸上还透着不可思议的南娅,把掉落下去的帕子捡起来,那张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美丽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月湖,你去好好打点。千万别出纰漏。”
月湖从白姨娘手里接过手帕,从外头叫了个侍婢,扶着南娅出去了。
这厢南怀瑾带着庆晏往三房去,一边叫了侍从去通知萧氏。
三房的房子是东苑的独院,早年都按着南怀瑾的喜好打理。
是以与南府华贵的风格很是不同。
小院外黛墙相连,新柳刚发,绒黄的枝叶低垂,垂花门楼相互掩映,四面抄手游廊间红花樊丽,隐约可见蝴蝶穿行。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各有造型,与山水树木相互点缀,抱厦边依旧花团锦簇,剔透玲珑。
小窗细木雕花,细纱糊就,便不影响采光。
不求富贵雍容,只求雅致舒适。
到底是名士,能瞧出底蕴。
可庆晏的心思却不在这,他刚才无意瞧着一个侍婢端着好些点心蜜饯往那垂花门后头去了。一眼看去,隐约能看见小楼檐角。
那些裹着糖霜的点心,想也知道是谁的口味。
小姑娘一定会拿起点心,咬一口就把腮帮子塞的满满的,糖霜会粘在她唇边。
一时间,庆晏感觉有些渴,心底就像是有根羽毛在跳舞。
萧氏本来正跟南嬨说话,身前儿的绿书过来请她回去,说是庆晏庆大人跟着老爷回来了。
萧氏有些惊奇,南怀瑾什么时候跟这位庆大人拉上关系了。
但也没有多说,就跟着绿书回去了。
南嬨听绿书说起庆晏来了,也觉得新奇。
这位庆大人,竟然与父亲还是故交?
倒是有趣。
那头采萱正收拾她的小书桌,“娘子,这有几篇临贴落在下头了。还要么?”
临帖?她这两日除了抄写《周论》旁的再也没有了,哪里有临帖?
南嬨把绘竹刚才端来的蜜饯捏了一颗放进嘴里,起身往采萱那去,采萱见她来了,把帖子递给她,南嬨一瞧,小脸一垮,是她临的《周论》的内页,定是当时放在这晾晒,掉了一两页。她和梨袖急着收拾,当时有注意到。
这下惨了。
即便她仿的再像,也架不住那本书缺了两页啊。
这可怎么办?
阿耶最喜欢跟别人说他那本《周论》,那是他最得意的藏书。
这庆承旨来了,他能不提?
要是让阿耶知道,他的《周论》成了假书,真书还在他本来想炫耀的人手里……
南嬨想想都知道,自己好过不了。到时候估计连阿娘都救不了自己。
南嬨想的没错,南怀瑾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藏书。他本来也没什么与庆晏聊的,就带庆晏进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很大,一看就是爱书之人的书房。四周墙上尽是书架,室内也有数十书架,皆是满书。
应当常有人进来,因为书房里有着才划开的百香墨气味,还有着不属于书本的柔嫩香气,以及书架墙角那细细的点心沫。
庆晏缓缓露出笑来。
虽然他看不见南嬨,但他可以想象出她在此处的神情。
无论如何,一定都是他看不够的。
南怀瑾果然跟庆晏说起自己的藏书,一改方才矜谨的模样,说是滔滔不绝也不为过。
庆晏听着,时而说两句自己的见解。
几本书下来,庆晏果断而锐利的言论一下叫南怀瑾生出好感。
庆晏话虽不多,可每每直指中心。眼光毒辣的让人心惊。
要知道,他虽身居高位,却也不过二十有二。
说是后起之秀都难以言说他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