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也想听听石御医的解释。”如玥的话透着机锋,却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样子。而你丝毫不能从她的脸上,察觉一丝的不适应。哪怕她辛苦的怀着孩子,也没有半点柔弱或是不支,和媚贵人显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媚贵人一直死死的咬着唇瓣,动也不敢动。她的内心是那样的惶恐不安,不光是为自己,更多的却是为了心上人。原是想着,能诞下一个她们的孩子最好不过了。却没有料到,正是她千辛万苦保住的这个孩子,反而会断送了他的性命。
该怎么?媚贵人一心只盼望着紫佳办事利落一些。所幸有萨满法师这么一搅合,人多了,嫌疑反而减轻了。只要小公主的尸体被烧毁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不是皇族的血脉!孩子……
媚贵人的心揪的紧紧的,越紧就越是硬,越硬就越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要迈出腿去拦下罪责,却听见鲁天平静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
”诚妃娘娘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只是臣一心记挂小公主的安慰,也顾不得那么多旁的了。纵然和小六子有交情,可不能看着他伤害大清国的金枝玉叶啊。再者,之所以蒙面,也是怕惊动了延禧宫的玉妃娘娘。毕竟后宫之地,臣未经通传擅自闯入已经很不合理了。
心想能不惊动人解决了此事,才算是最好的。实在是迫不得已,才用了这样的法子,还请皇上恕罪。”鲁天不温不火的样子,冷静的让人看不出破绽。
似乎一切的解释,谈不上多么的合理,可就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如玥顺了顺气,从容一笑:“那本宫不是要感谢你了么!要不是你这样的义举,本宫的小公主……”
“又来了。”庄妃不耐烦的打断了如玥的话:“贵妃娘娘,不吉利的话咱们别挂在嘴边来说好么!”品着不是味儿,庄妃睨了一眼远远跪着的欑子,兰指一点:“那个奴才是怎么回事儿,是否也有话要说?”
皇帝睨了一眼,才想起来石黔默的事儿还没有问清楚。这么看来,今儿是离不开这长春宫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帝按了按太阳穴,企图减轻头疼的症状。“稍后……再议这一桩。”
庄妃点了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这么看来,皇上也并非一味的护着媚贵人,还是说皇上已经看出了端倪。若是后者,那么如贵妃必然能全身而退。可不管是不是后者,媚贵人的好日子,怕也是到头了。
张平却在这时,愤愤的开口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皇后,奴才的的确确是亲耳听见那个小六子的话。”张平侧首睨了鲁天一眼,决然道:“小六子说,‘鲁天,你好狠的心,分明是你的主意,竟然又要来杀我!’这些话奴才听得格外清楚,即便是今天皇上再问,奴才也敢当着面与鲁御医对质。这些话,不知道大人又该如何解释?”
鲁天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只是薄薄的唇角抿的更紧了。“小六子只说,是我好狠的心,分明是我的主意,又要杀他么!可这和小公主被劫持又有什么关系,说的却是灵一桩事儿罢了。”
皇后眼看着如贵妃就要得逞了,媚贵人或许会“倒霉”,却被这个鲁天一再的狡辩弄得不似那么回事儿了。心里窃喜,毕竟媚贵人出身不好,又没有统领后宫的权势,总要比如贵妃好控制些。“那么,鲁天,小六子口中所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六子口中的那一桩事儿,是说媚贵人当年还是宫婢时,不慎于内务府门外滑胎的之事。随后是臣买了小六子的人情面,偷偷替媚贵人诊治了身体,一看便知那胎儿是以银针刺血而流掉的。”鲁天微微锁眉,略显得沉痛:“当时,因着媚贵人只是个宫婢,臣不知究竟,便提议要小六子保守住这个秘密。
可是后来,媚贵人成为了小主,小六子这才得知那个孩儿是皇上嫡亲的血脉。几欲翻出旧账,找出当初残害龙裔的罪魁祸首,好能调出灯笼库,跟随媚贵人这样有身份和恩宠的小主。臣一直阻拦,岂料他还是犯险去接近如贵妃,被扭送去了慎刑司。
到最后,甚至不惜掳劫小公主替媚贵人复仇。可由始至终,臣都都是希望小六子息事宁人,毕竟后宫里的事儿轮不到臣多管……”
鲁天东拉西扯的,似乎将从前发生在媚贵人身上的事儿尽数的串连起来。如玥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个鲁天竟然会知道的这样多。实际上他依附媚贵人的时间根本不长。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玥的心不免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舒了口气。若是鲁天果然是冲着她来的,根本不用救下笑薇,任由小六子胡作非为也就是了。那么,到底鲁天的目的是什么呢?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心有城府的人,会真的效忠媚贵人,那么鲁天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这一席话说下来,石黔默无疑又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上。
“石御医。”如玥没有半点护短的意思,虽然石黔默一直都是她的人。“究竟当年内务府之外,定嫔的侍婢寒霜小产,是否与你有关。当着皇上的面儿,若是你有一句不实之言,皇上不发落你,本宫也断然不会宽恕你。无私显见私,本宫身边的人,绝不能出不忠不孝之辈。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石黔默近前几步,跪在了张平与鲁天身后。“皇上,微臣并没有害过媚贵人的龙胎,由始至终,这不过是媚贵人刻意传出后宫的谣言。实际上,一直都是鲁天在背后一手策划的。倘若果然有人残害龙裔,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鲁天!”
诚妃听得有些糊涂了,也顾不上吃手里的清粥:“这是怎么个说法,石黔默,你说的详细一点。”
石黔默的脸上,闪过无比绝望的神情,似蚀骨的痛楚,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一早已经知道了鲁天的真实身份,却没有禀明皇上、如贵妃娘娘,才致使后宫接二连三的波折不断。”言至于此,石黔默的泪水无声的掉了下来,他重重的叩首伏地。
仰起脸时,眼底已经没有泪水,只剩下肃杀与决绝:“皇上可还记得,当年为大阿哥诊治的齐川,齐御医?鲁天正是齐御医亲妹与家父的私生子。”
“竟有此事。”皇帝脸色大变,不觉懊恼:“齐川当年司职照料大阿哥的身子,岂料大阿哥夭亡,从前的诚妃刘佳氏迁怒于他,赐了死罪、抄家灭族,的确是茹莽了些。不成想,她的妹妹竟然还活着,且与你父,留下了这么一个……”
鲁天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身份之谜从来不曾有人发觉,竟不想石黔默已经知道的这样一清二楚了。他忽然就笑了,这藏匿在他心底些许年的秘密,一下子被人撕扯开,连着新长成的皮肉,血肉模糊的撕扯开,让人猝不及防。“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好么,呵呵……”
石黔默的脸上,没有鲁天的狰狞更没有鲁天的洒脱,他知道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便永远要失去鲁天了。他们兄弟两,或许永远不会有相认的一天。
也许这一切,鲁天并不在乎,可对石黔默来说,却是此生的遗憾。
“由此前因,你要恨便也是恨朕,又与如贵妃、石黔默有何干系。连小公主亦不肯放过。”皇帝心里懊悔,也确实觉得是亏欠了齐家。口气不免软了几分,可纵然如此,天威依然不减。
“不怨他!”鲁天冷哼一声,猛的站起了身子。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自古伴君如伴虎,大抵就是这个样子。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说的全都是废话。敌不过皇族的一道圣旨。诚妃当年,不过是王府中的侧福晋罢了,不也一样要了我一家数十口的性命么!”
冷冷的瞥了石黔默一眼,鲁天几乎是想也不想,猛然回身就是一脚,正不偏不倚的落在石黔默的胸口。这一脚不轻,踢的石黔默当即伏在地上口吐鲜血。
常永贵警惕的就要传御前侍卫护驾,只是皇帝一个不允的眼神,
“你疯了,当着皇上的面竟敢伤人!”媚贵人奸细的嗓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强烈的颤抖着。
鲁天头也不回,仰头大笑:“不错,我是疯了。当年我娘已经身怀有孕了,可偏偏那该死的石斌豫,竟然另结新欢,丝毫不顾忌我和娘的死活……娘郁郁寡欢,生下我就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爹呢……却功成名就,妻妾成群!
皇家已经凉薄极尽了,不成想连有情人也是这样凉薄。叫我怎么不恨!当我知道这一切,我就已经疯了。这一切,都是你们亏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