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儿闻听如贵妃的话,不由的惊叹:“若果然如此,那……娘娘您预备怎么办?”沛双也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的望着如玥清丽的面庞,生怕错过一个细微的表情。
“让她生下来……”如玥的话只说到这里,便没有了下文。很显然是一句尚未说完的话,可还能怎么说下去。果真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滴血正身,若非皇上的骨肉,岂不是成了皇家的笑柄了么!之前有了李氏那桩事儿,如玥真怕皇上会吃不消。
可若是媚贵人腹中的孩子果然是皇上的,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媚贵人只对鲁天有私情,却没有逾越妇人的本分,那么这个孩子也始终是无辜的。
手触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时,如玥禁不住心软下来。大人再错再不可饶恕,孩子又何错之有呢。昔年定嫔为了陷害皇后、铲除自己,连栾儿都不放过,这样的伤痛太过于惨烈,如玥怎么肯也成为李氏那样的毒妇?
“本宫只要媚贵人从后宫消失,至于这个孩子,若果然是皇上的,便让他平安的长大。若非皇上的……偷偷抱出宫去也好,怎么也好,不能让皇上知道。”如玥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怕这也是她的底线了!
乐喜儿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小马子。“主子,小马子回来了。”
原本愁眉不展的三人,闻言皆是喜上眉梢。
小马子也是欢喜的不行,快走两步一个千儿打了下来:“如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说话。”如玥见小马子喜笑颜开,便知道皇上就要回宫了。果然小马子一开口,就带来了这极好的消息:“皇上的圣驾不日就要抵达京城了,师傅吩咐奴才先行回宫,打点好一切,将这好消息禀告诸位娘娘。”小马子的嘴角咧到了耳垂边:“皇上还特意吩咐奴才,先来永寿宫呢!”
一番话,说的格外明快欢愉,如玥只觉得心里的温热又一次的翻腾了起来。皇上要回宫了,皇上这样惦记着自己。“太好了。”如玥发自内心的笑容,明艳之中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嗔,楚楚动人。
“那奴才就赶紧着去经手置办了,养心殿内外的总得打扫的焕然一新不是。”小马子越发的聪明,只管拣要紧的来说,至于去皇后宫里送信儿之类的话,他必然不会宣之于口。毕竟皇后现在的势头大不如如贵妃,且说皇上也没有其别的吩咐。
芩儿免不了笑说:“皇上离宫出巡,养心殿与乾清宫的打扫一直都不曾间断。我们贵妃娘娘心系圣驾,早就置办的妥妥当当了。只消稍微添置些用具便可。”
“多谢姑姑提点。”小马子喜声道。
“记得先去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想来储秀宫也有自己的安排吧。”如玥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皇后娘娘抱恙了许久都不曾痊愈,这回听了这样好的消息,必然神清气爽,早占勿药了。”
小马子笑着应了声“嗻”,脸上却明显没有方才那样喜悦的神色。“那奴才就告退了。”
如玥笑着颔首,算是允诺。看着小马子退了下去,心底的欢愉才算是慢慢的沉淀清澈。“皇上回来了,后宫里的日子怕是又要回到从前那样了。”
沛双不住的颔首,略显为难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是选新秀入宫,侍奉皇上。而小姐您也准备妥当了。可奴婢总是担心,以毒攻毒,会不会收效甚微。”抬眼见小姐神色平和,沛双才继续说道:“您想啊小姐,媚贵人身怀有孕,咱们趁机安排旁人陪伴皇上出巡,被柳绵绵钻了空子。
柳绵绵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妹妹也能牺牲,却也是暂时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倘若这时候扶植新秀来分博柳氏的恩宠,那么有会不会便宜旁人,难保不会再出现媚贵人、柳氏之流。届时,此消彼长,咱们又该如何权衡自己的利益呢?”
这番话能从沛双的口中说出来,芩儿真有几分感叹了。从一个嘻嘻哈哈,心直口快的小丫头,慢慢的成长为宫里的大姑姑。虽然沛双仍然冲动,沉不住气,可到底也学到了几分本事。
纵然芩儿一直觉得,沛双的性子并不适合待在宫里生存,却也不得不赞叹她如今能有这样的心思:“你所想的,岂会不是娘娘所想的。恐怕娘娘比我们还要多,还要深呢。”
如玥微微笑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没有急着开口。
沛双便问芩儿道:“姑姑,你说那欑子该怎么处置才好?”
“知晓石御医滑去了媚贵人腹中骨肉的人,或许出了媚贵人自己,也就剩下这个欑子了。”如玥的唇瓣,上下柔和的轻轻相触。“到底石御医也是为着本宫尽心……送他回长春宫吧,媚贵人必然赏她个全尸。”
这回轮到芩儿不解了:“娘娘,可这个欑子,是一直跟在媚贵人身边的。或许他会知道媚贵人好些事儿,即便不知道,咱们也尽可以让他知道。放他回长春宫,必然是死路一条,也断了指证媚贵人的证据不是?”
如玥轻轻的伸出手来,芩儿忙走上前去托住:“娘娘,您的心意是?”
“本宫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如玥含着笑,轻柔的握住芩儿的手。从她见到嘉亲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想成为他身边的女人。陪着他走完无数的岁月,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指证媚贵人,的确可以令她万劫不复,可这是一把双刃剑,本宫怎么忍心看着皇上心痛呢?”
沛双似懂非懂,芩儿却忽然觉得贵妃有些转变了。也许她现在怀着皇上的孩子,更显得儿女情长了些吧。许待这个孩儿落地,贵妃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这个温馨的梦便也该碎了。
“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芩儿淡然的笑着:“娘娘去歇一会儿吧,这一天的也够您累的了。”
“贵人,您看怎么办才好?”紫佳领着欑子和冯山走了进来,兀自开口问道。
媚贵人柔弱无力的依着并蒂莲花的苏绣团垫上,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冯山,你先下去。”
“是,贵人。”冯山一个激灵,原以为媚贵人会同如妃一样,再逼问上一番,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去了。还是说,媚贵人根本无暇理会她这样的小角色。
欑子看见冯山被遣了出去,冷汗便涔涔汨汨的冒出来了。身上的伤正疼得厉害,可心里害怕,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了。“贵人,奴才给你闯祸了……”
“你还知道么?”媚贵人尽量让自己平静,却还是觉得满腔怒火无从压制:“那如贵妃是何许人,凭她的头脑,想必此时已经怀疑到本宫身上来了。分明是一桩很小的事儿,你只消赶紧回来也就是了。不错,小六子是鲁天杀的不假,可这也是本贵人的心意。你要替六子报仇,怎的不先杀了本贵人?”
“这不可能……”欑子即便是再笨,也并非想不明白。让六子抱走小公主这主意,摆明了是鲁天出的。正因为小六子的身份暴露了,还险些连累媚贵人自己。这个浅显的道理,欑子即便是再蠢笨也想得明白。分明就是媚贵人想要替鲁天打马虎眼。
“鲁天他不是人,竟然罔顾兄弟之情,连小六子都下得去手。若不是张平那厮醉酒说出了实情,奴才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六子的命是没在自己兄弟的手上。贵人您不是也被他连累了么,如贵妃险些就要对付您了。为何还要替他鲁天说话,他根本不配!”
“住口!”媚贵人似乎动了大气:“本贵人说是我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休要再言。”
紫佳睨了一眼媚贵人,见她脸色格外的难看,虚汗直冒,担心不已:“贵人,您千万息怒啊,眼看着胎儿已经快六个月了。这些日子没有下床走动,不就是未能熬到七月么!您可千万别伤了身子啊,不值当。眼看着皇上就要回宫了……”
前面的话,的确是很能抚慰人心的话,可偏是紫佳的这最后一句,让媚贵人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欑子,我警告你,若是还想保住你的狗命,此事不许你再提。”媚贵人激动的坐直了身子,一脸青光衬得她肤色暗沉:“一言半语传进皇上的耳朵里,那鲁天的性命就堪虞了。本贵人身边不能少了他你知道不知道。小六子已经死了,你是不是要本贵人与腹中的孩儿一起陪葬你才甘心?”
“贵人……”紫佳被媚贵人惊了心,她并不明白,何以贵人这么在意鲁天的安慰。欑子也是一脸的怅然,只是他也听出了媚贵人有心留下他一命的话意,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那贵人您的意思,便是小六子白死了?”
媚贵人忽然就软了口吻,泪水无声的涌出了眼底:“当本宫欠他的,可这一切,又怎么不是如贵妃逼得?怎么不是后宫里人心叵测逼得。待本宫挺过眼前的困境,必然还他一个公道,你且宽心就是。”
潜在的意思媚贵人没有说明白,其实她的心里早已起了杀意。待到欑子替她指证了如贵妃,再无用武之地,他的死期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