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见面,你想说什么?”如宝张开双臂,饶是在众人面前旋转了一周:“让你的近身大姑姑好好来瞧瞧,我身上可有一星半点儿损胎的脏东西。看看我是不是存了害你的心思。倘若有,贵妃大可以将我扣押交给皇上发落。若是没有,就别在我面前端着样的架子。
看不惯我也吧,谁让你当初没将我溺毙在池中。不过姐姐你现在才后悔也不是来不及。”如宝拉长了声音,显得格外突兀:“您可是满后宫第二尊贵的如贵妃娘娘啊,又有什么是你办不得的事儿呢?”
如玥听着如宝的话,并未有太多的不愉快。这个妹妹她看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任性蠢笨,看透了她的心思浅显。当下自己怀着龙胎,满后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巴望着看到出岔子。若换做稍微有一点智慧的人,都该晓得先护着自己家里的人。
可偏偏这个如宝非要趁机作乱,让人啼笑皆非。
“芩儿。”如玥不紧不慢的睨了她一眼。
芩儿略微颔首,已经明白了娘娘的心意。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严肃到没有一丝笑意,还不及丽贵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芩儿已经一把将如宝脖子上那一串玛瑙项链扯断。圆润的珠子,一粒一粒硬邦邦的掉在地上,甚至生硬的弹了起来,每一颗朝着不同的方向滚去,四散了整整一间厢房。
“你……”如宝大惊失色,怒气冲天,伸手就要赏芩儿一记耳光。
只是芩儿也并非不伶俐的,仅仅是稍微躲避,便将如宝的手腕攥在自己掌中。“如贵妃娘娘面前伤人,福晋,奴婢怕您担不起这个罪名。”
芩儿说这话,手劲儿越发的狠,直痛的如宝恨不得马上甩开她的手。而她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微微的笑着说道:“福晋得庆幸留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是奴婢。倘若是沛双的话,想来这腕子也该折断了。”
如宝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恨意怒意充斥在她精致的面庞上:“不错,宰相人家三品官。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纵然只是个奴婢,也尊贵异常。”
松开了手,芩儿对如宝的话犹如不闻,只唤了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吩咐道:“福晋佩戴的乃是六十六颗玛瑙的串子。这地上的珠子,一粒一粒都得拾起来。”
小宫婢应了是,几低着头不停的拾珠子,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动作格外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六十六颗珠子尽数被干干净净的捡起来,芩儿才吩咐了人退下。
闹过这一出,寝室里的人反而都安静,就连如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很泄气,她以为送进宫了两个这样优秀的女子,也算得自己调教出来的人,还是一样不能分博如玥的恩宠。到头来白忙活了一场,真是功亏一篑了。
可是再去看如玥的脸色,似乎并未打算收场一般。那迥然有神的双眼里,明明还有好多点点碎金一样的光彩。
“芩儿,给福晋看座。也别让康贵人跪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里容不得相貌出众的女子呢。没的落人口舌不是。”如玥捻了一颗酸梅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康贵人就着芩儿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如宝知晓如玥还有话说,便兀自坐了下去:“贵妃娘娘孕中,实在不宜操心。不如长话短说为好,一来妾身没有这么多时间,二来么,若是累着了娘娘您,庆亲王府可吃罪不起。两位贵人可皆是王府送进来的,这罪名岂非要本福晋一个人承担么!”
“那也得你承担的了啊。”如玥长长的金护驾轻柔的敲击在桌几的一角上,吧嗒吧嗒的声音,听得人有些心酥。“怕就怕你牵累了王府不算,还要连累阿玛、和你额娘。真到了那个时候,本宫还真是怕你承担不起呢!”
因为愤怒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依然好看,莹润的肌肤看起来并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其实如宝生的也很美,若单凭样貌来说,也尽算是钮钴禄氏族数一数二的美人。
如玥缓了口气,慵懒的笑意缓缓在脸上舒展开,润唇的颜色红艳而不失端庄,好半晌才道:“你无非是想当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罢了。可本宫就是不明白,庆亲王待你不好么?难道这些年的夫妻情分,还不及你年幼无知时的一份异想天开么?”
“好?”如宝冷笑了一声,幽然道:“本就是和贵妃娘娘没有什么不同。众女同侍一夫,此消彼长,患得患失。终归是没有什么不同罢了。若他是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也算是值得了。可……”
如宝隐含了一口怨气,好半晌才道:“可连亲王的位分,也是他腆着脸去求回来的。什么都是旁人说的算,有什么意思。女子的一生,本就已经够艰辛了。难道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要跟着不得志的夫君,看尽旁人的脸色么?”
这话说的如玥极为动心,眉目间皆是怜悯之色。忽然睨了窗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妒意十足的问道:“其实那一年在主事府,第一眼看上了嘉亲王的是不是不止本宫一人啊。如宝,你的心意大致也如此吧?”
“你终于明白了么?”钮钴禄如宝说到此处不由得激动起来,声音明显的激动颤抖起来:“为什么我眼里在意的男子,竟然宁愿看你而非我呢?哪怕是你以一身男儿的扮相立在他身前都好,他依然不愿意看一眼千娇百媚的我。若论容貌,钮钴禄如玥,我哪里会比你差几分呵?”
“啪嗒”一声响,惊动了内寝之中说话的众人。连柳氏姊妹也被吓了一跳,感觉心颤的厉害。如宝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凝视着如玥的双眸不由得想要回转,看向背后。只是不看也就罢了,当她转过身子的时候,门边立着的人简直令她快不能呼吸了。
那样冰冷的轮廓,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的眼神,那样紧紧攥着的双拳,恨不得扼住她咽喉的愤恨,无不尽诉着羞辱与怨怼。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如宝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永璘突如其来的出现,或许就这样断送了她一声的幸福。
“若非我来,还不能听见福晋你心里这样的告白。”永璘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且还是当着如贵妃的面,当着从王府里送出去的两个舞姬的面。
“如贵妃娘娘见谅,永璘有些不适,改日再来请安。”永璘淡漠的眸光透着深深的心寒,生疏的行了礼,便绝尘而去。那步伐利落的,恨不得如狂风一般,利落的消失于众人之前才算最好。
如宝颤抖的厉害,心里恨不得飞扑着追上去,可双腿就是怎么也迈不动,铅块一样的沉。脸上的脸色分明是惶恐与忐忑的,眼尾与唇角不住的抽搐着,肌肉却僵硬的厉害。她猛然转过身子来,对上如玥依然没有变化的脸庞,咆哮道:“是你,是你故意的,是你……”
边说着话,她边朝着如妃走过去,泪水奔流而下:“你好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芩儿一个闪身,挡在了如宝身前:“福晋请自重,这里是宫中,可不是你家后院。以为可以撒泼么?”
“这会儿,你才记起来么?”如玥只觉得好笑,丝毫没有感觉到半点的难过:“你与庆亲王,是本宫一手促成的。偏是你不知好歹,一再的与本宫为难。真当本宫那么好的心性,屡屡都会原谅你么?
偏是这一次,本宫不想再纵容你了。埋下什么样的种子,自然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这祸,是从你自己口中说出来的。那果子是苦是涩也得你自己来吞,与人无尤。庆亲王的心意能否回转,全在你自己的造化。
如宝,本宫再一次郑重的警告你,这一次教训就教你个乖,本宫身处后宫之中,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经历过,再有下次,休怪我翻脸无情。芩儿,给我送福晋回宫。皇上那里,只管说庆亲王身子不舒坦,要福晋回去照顾着。”
看着眼前惊恐万状的如宝,心里生出了一丝畅快之感。如玥终于还是能放得开自己的心了,其实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恩怨哪里会比性命更要紧呢。
芩儿很利落的唤了人,将早失魂落魄的福晋送了出去,转回头才发现地上仍然有一颗玛瑙珠子,不免奇怪。看这个位置,应该就是方才福晋所站的位置,心中暗恨不已。嫡亲的姐妹,她真的做的这么绝么?
弯下身子拾起了珠子,芩儿紧紧攥在手心,若有所想:“娘娘的心太善了,旁人或许还不及你万一。可善心之人,总是顾及的太多,反而乱了自己的方寸。奴婢真心觉得不值得。”
如玥无声的叹息,收拾了心情对柳氏姊妹道:“平白无故的,让两位妹妹看笑话了。今儿的事儿,盼望妹妹们好好消化消化,徒惹是非的也都收敛收敛。否则本宫孕中寂寞,有的是时间好好教教你,后宫生存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