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螽斯门处跪了约莫两个时辰,如玥只觉得双膝酸麻的难以忍受。/./眼见烈日当空,天气越来越热了,可依旧没能看见皇上的身影。
他是真的狠下心来,要自己与王嫔跪在这里忏悔吧!可有什么要悔过的,全都是虚妄之言?如玥堵着气,执拗的让自己心疼。
“你还好吧?”王嫔侧目,见如玥脸上的妆因为香汗淋漓有些花了,少不得关心这一句。“我不在,这会儿你也不在,笑薇不晓得会不会哭闹。当真是让人担心的不行。”
“有常娘和芩儿照看着,又是在永寿宫,笑薇必然不会有事儿的。姐姐安心就是了。”如玥纹丝不动,强忍着身上的不舒服。可背上早已湿透了的汗水,沾粘着衣裳,那滋味儿真的不好受。
“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用,是真是假也分不出来。轻而易举就中了旁人的圈套,倒是连累了你。”王嫔始终自责,要知道如妃从入宫开始,就没受过这样的冷待与侮辱。若不是自己愚蠢,哪里会沦落到连她的协理六宫之权也被削了。
“关心则乱,若不是姐姐一心为着笑薇,自然不会有此结局。倒是我该感念姐姐您,待笑薇的慈母之心。”如玥微微一笑,诚然侧过头去:“事已至此,姐姐不必多想,跪着也就是了。”
沛双与花儿一并跪着,撑起了油纸伞。沛双怕如玥拒绝,规劝道:“眼见着太阳又大又毒,快直晒当空了。撑伞好歹能挡些毒光不是,小姐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花儿也道:“两位娘娘肌肤似雪,白皙滑嫩,若是晒伤了可不好办了。奴婢也觉着撑着伞能好些。”
王嫔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晒伤倒是其次,真正的伤在胸口,旁人想看也看不见。痛的只有自己。心痛更甚,如今倒也不觉得了,又岂会在意这区区晒伤。伞收了吧,本宫与如妃没有那么娇弱。”
如玥嗤嗤的笑了,其实王嫔这番话当真是说中了她的心意。时隔多年,她想起昔日后宫的传言。说她与王嫔最是想象,两个人的才智与脾气,都如出一辙。这会儿再看,果真是一点儿不假。
只不过王嫔对皇上没有自己如此深厚的情意罢了。可若是照此时来看,到底是没有太用心的人算胜了。
“你笑什么?”王嫔见如妃忽然笑起来,心里有些毛躁:“该不会是给气糊涂了吧?”
“时至今时,你我不还是彼此照应着么。媚贵人妄图离间我们的伎俩,并没有得逞啊。不值得一笑么?”如妃高傲的仰起头,看着“螽斯门”三个硕大的字:“她肚子的里的龙胎保不住是迟早的事儿,现下反而帮了她一个大忙。只是可惜了,终究不如生下来作用大。”
“呸,她也配为母么?”王嫔冷哼了一声,极度蔑视:“昔日的李氏,今日的完颜氏,如出一辙的贱妇。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奴婢来。李氏入府,就妄图以那些旁门左道的狐媚手段引诱皇上。这下可好,她自己没能成功,反而便宜了完颜苏拉。
那媚贵人的封号,真是没给错!你就是拉几个醉春楼最红艳的姑娘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皇宫里竟是这样乌七八糟的东西,当真是让人有苦说不出。”
“小姐,狐媚子来了。”沛双的声音不算大,如玥与王嫔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来做什么?”王嫔没有回身去看,只是僵了脸上的笑容:“苦肉计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多了只会惹得旁人生厌。也难为她这样不遗余力的来做,当真是固宠心切啊。”
话音落,媚贵人已经停在了两宫娘娘身后,声音颤抖的问安:“如妃娘娘万福,王嫔娘娘万福。”
“万福?”王嫔依旧没有回头:“媚贵人真是好眼里啊,现下也能看出本宫的福气来。当真是不可小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你的福气大,还是本宫的福气大。这得走着瞧!”
“臣妾无心之失,还望王嫔娘娘恕罪。”媚贵人一脸的柔婉凄楚,纵然王嫔与如妃都没有回头,也是假戏真做,一丝不含糊。
王嫔以为自己的修养,经过无数个后宫的日日夜夜有所磨砺提升,可就冲着媚贵人这一句虚伪的谎言,便是撕破了脸也忍不住:“滚开,收起你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本宫又不是皇上,岂会耳根子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欑子手里捏碎的血包怎么就沾在了笑薇身上?
你不知道,本宫何以要杖毙那陪着公主玩耍的宫婢?还是你不知道,本宫与如妃受罚,是拜哪个贱蹄子所赐?东窗事发,你还在这里搔首弄姿,当真以为后宫里没有人了么!”
媚贵人的脸色瞬时一沉,却随即换上了谄媚的笑容:“王嫔娘娘息怒,臣妾前来,只为致歉请罪,陪着娘娘一并忏悔,并无恶意!娘娘您怎么就是容不下臣妾呢,凭白的让人听见了觉着小家子气。”
“岂有此理。”王嫔顺势就要起身,却被如玥一把按住了肩膀。
“姐姐,这一夏天的,咱们听见的蝉鸣蛙趣,这会儿听听狗吠也是极好的。就当换换脑子了。见过狗咬人是最寻常的事儿,却不会有人抱着那狗再咬回去不是。您又何必和一只畜生计较。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沛双与花儿对视了一眼,不禁抿着唇鄙薄一笑。
媚贵人眉头一紧,随即却又是平缓而舒展的姿容,轻轻推开了紫佳的手,缓慢的跪了下来,正与如妃、王嫔比肩。“龙胎不保,皇上怪罪两宫娘娘,臣妾也自然责无旁贷,愿意与两位娘娘一并领罚。娘娘跪多久,苏拉就跪多久。”
如玥隐含了一口怒气,缓慢的消散在自己心头,面上依旧无动于衷。
王嫔却不能容忍,分明是她为祸,已经害的自己这样惨,现在,竟又腆着脸来捡这样的便宜。越想越是生气,不免揶揄:“我们跪在这里,只怕是跪痛了膝盖而已。媚贵人你跪在这里,怕是连皇上的心也要跪痛了。
此等罪过,你担待的起,我们却是担待不起的。螽斯门例外皆可以跪,若是你当真有心受罚,只身跪于对面不就好了么!本宫与如妃娘娘身侧,怕是容不得旁人,也必然不会有旁人的位置。”
紫佳攥紧了拳头,心中不忿。只是媚贵人未有表态,她也不敢贸然的顶撞两宫娘娘。“贵人,您身子还未好,不若奴婢扶着您回去吧!”
“我心意已决,紫佳你不必多言。若是皇上怪罪,也自有我一力承担。如今只盼望皇上能看在臣妾的薄面上,宽恕了两位娘娘。”媚贵人颇有大义凌然的架势,好似自己就是菩萨显灵一般,来搭救苦难人了。
如玥直觉的恶心的厉害,连一早润喉的蜂蜜水也快吐出来了。沛双恨的不行,却没有当即发威。毕竟这里是螽斯门,来请罪是皇上的旨意。如今连皇上也不似原来那么疼惜自家小姐了,她又怎么能为了一时的意气,凭白坏了小姐的安危。
只轻轻的拿了一块帕子,细细的为如玥擦拭额头、鼻尖的薄汗。“小姐,天气炎热,若是有什么不适,还请您名言为好。奴婢自会去求皇上宽恕,想来皇上也不会舍得伤了小姐您的身子。”
“哼。”王嫔冷哼了一声,不由道:“如妃与本宫是从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岂会是一点笑笑的炎热也承受不起的。双姑娘你不用担心,先倒下的,必然不会是你家小姐。”
“玉嫔娘娘驾到。”小太监的嗓音颇为熟悉,如玥认得是延禧宫的执事小冯子。虽然欢喜玉嫔回来瞧她,可也只是一瞬间的欣慰。更多的,则是怕玉嫔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还未想清楚,玉嫔已经停在了几人身后。
“媚贵人这又是何苦呢。”玉嫔睨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睛里也是血丝满布,不由叹息:“才失了孩儿,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伤了根本,又如何是好。皇上必然要心疼了。”
“玉嫔娘娘。”见到玉嫔的时候,媚贵人脸上的得意之色一扫而尽,换上的却是无比诚恳的委屈:“臣妾不愿意看见两宫娘娘因我而受难,唯有自己也跪在螽斯门前忏悔,才能心情平静。还望娘娘成全,不要劝阻臣妾回宫。”
王嫔一听,眉头就锁紧了,连着心也揪的紧紧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玉嫔平日里不是于如妃私交最好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关心起媚贵人来了?是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还是根本觉得媚贵人新贵得宠,炙手可热?
再一想,王嫔又觉得玉嫔必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家世好出身好,自然是不必说的。偏又是玉嫔知书识礼,芙蓉如面。要是妄图争宠,也必然不会只是个嫔位。何必有相交甚好的妃子不去笼络,反而要笼络一个微末不入流的贵人。
难道这里面有玉嫔自己的打算?151看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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