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发生后,阖宫惊动。
太医匆忙赶来,细细查看了伤情,等敷过药后,便从内殿中走出来。
“怎么样?伤势严重么?”
这问话的人,却是在殿外等候的良嫔,眼见她目色焦急,神情言语之中,透露出缕缕关心。
老太医一拱手。
“娘娘放心,彩女头部无碍,微臣开一些活血散淤的药,不出半月也就好了……”说到这里,他忽然低下头,似乎有些难言。
“只是……她的脚踝处,骨片受损,以后能不能跳舞,还……”
听到这话后,良嫔却更加焦急。
“那可怎么是好?妹妹素以舞美,如若不能跳舞,那不是要了她的命么?太医,你一定要想法子,将她的脚治好!本宫感激不尽!”
“是,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太医走后,她看向身边儿的人。
“澹雅,本宫记得入宫时,皇后娘娘爱抚,曾赏下一株百年山参,你去取来,给妹妹保养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
而殷帝,却已经在珠帘处站了许久。
见良嫔受到惊吓,他缓缓地走出来。
“皇上……”见着面前的人,良嫔怔怔地站起身,“妹妹……没事吧?”
殷帝慢慢拉起她的手。
“无碍,你不必担心。”
“可是太医说……”
没等她说完,面前的人却摇摇头,“她是朕的宠妾,繁衍子嗣才是根本,即便不能跳舞,那又何妨?何况太医……也没完全下定论。”
一双手掌,缓缓放在她的肩头。
“更深露重,虽说是天儿热,穿得这单薄,也容易着凉。”
良嫔颔首低眉,双腮带红。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
那双明朗的眼睛,望向了她身后的琴。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李太白仅仅是对着山花,都能够这般享受,当真让人羡慕!夜色已深,你且抱琴去,朕明日去看你。”
良嫔的心中不胜欢喜。
“是,臣妾遵旨。”
夜空下,琼花殿的西殿,逐渐冷寂了下来。
月色如洗。
良嫔半躺在榻上,眼神儿怔怔的,逐渐溢出了笑容。澹雅缓缓撩开珠帘。
“主子,天色不早,奴婢服侍您睡下吧。”
榻上人缓缓回过头,小心朝四周看了一眼。
“那地上可弄干净了?”
“主子放心,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那就好……”
“把剩下的清油倒掉,记住,小心些,千万别让人瞧见。”
“是,主子放心”
良嫔的嘴角处,勾抹出一抹得意的笑。
“本宫……让你跳!”
光阴荏苒。
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自从上次暴雨后,除却少数晴天,这与便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
各个地方均上奏,洪灾异常严重。
洪水泛滥,冲毁了所剩不多的庄稼田地、房屋牲畜,大批百姓死在了水中,即便是死里逃生的人,也大都流离失所。
官道之上,哀鸿遍野,扶老携幼地向外地逃荒。
逃荒路上,有许多小孩无人认领,双亲均已饿死。甚至还有一些大义的老人,为了不拖累家人,或寻了野藤上吊,或一头撞死的……大有人在。
“报……河南道加急文书!”
“报……淮南道灾情奏折!”
……
一连几天下来,华阳殿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殷帝坐在青玉案前,一双眼睛已经熬得通红。
“小夏子,传令下去,早朝延后。”
“另外,传三品以上的官员,入宫朝见,商量赈灾事宜!”
说完,他便一个晕眩,差点儿栽倒下去。
“皇……”
“还不快去?!”
“是是是……但您……好歹也顾着身子……”
只眨眼间,小夏子的身影,便出了华阳殿,消失在拐角处。
春熙阁内。
民间来的那个闻彩女,听说苏州一带大灾,灾民云集,想起幼年提携自己的父老乡亲,不自觉地悲从中来,泪水难以自持,便缕缕抬起长袖擦拭。
“妹妹,你哭什么?”
顾才人闲来无事,正来找同宫的闻彩女玩耍,但不料一进门,却听见一阵抽泣的声音,再看时,眼前已经有一个泪人儿。
闻彩女擦拭了眼泪,从绣凳上站起来。
“姐姐来了,快请坐。”
说着,她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十分客套小心。
顾才人拉住她的手。
“妹妹可别再哭,有什么伤心事,可与本宫说。”
四目相对,那双宝蓝色的眸子泪眼朦胧,像是海上之光,氤氲得十分美丽。
尽管她强烈止住哭泣,却仍旧忍不住抽噎。
“姐姐不知,当年我随母亲逃亡时,曾经路过淮南,当时我们饿得奄奄一息,他们不仅救了我,还让我安顿下来……”
说到这里,顾才人点点头。
“是了,本宫记得,你的选秀地是淮南。”
“可一昧在这儿哭,也没法子呀!”
听这话,闻彩女一下抬起头。
“那依照姐姐的意思……”情急之下,她呼啦一下便跪在地上,拽着顾才人的衣袖,“求姐姐给我想个法子,让我出一点儿力,否则我寝食难安!”
股才人见状,倒着实吓了一跳,急忙用手去扶。
“你这是做什么?”
“快起来!你与本宫同是天家妃嫔,本宫怎可受这个大礼?!”
“那姐姐答应我。”
她举起一双雾蓝色的眸子,眼中满是恳求,如此美貌,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未免觉得心疼。
“那是当然……”
“你快起来,这要让奴才看见,像什么样子!”
得到这个承诺,地上人的脸上才裂开嘴笑了。
她的笑容美好而天真,眼中带着澄澈的光,像个刚出生的婴孩。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殿内檀香袅袅。
顾才人站在内殿中,右手搭在左臂上,左右扶着下巴,正凝眉沉思,慢悠悠地来回踱步。
忽然间,她的眼神一亮。
“有了!”
太师椅上的听见,激动得立马跳将起来,一个用力,差点没扑到面前人的怀中。
“姐姐可是想到法子了?”
站着的人眼珠转动,狡黠地一笑。她凑近闻彩女的耳边,喁喁道: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咱们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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