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子!”
外头人急急上殿来,半猫着腰儿,笑道:“主子您吩咐?”
“去……告诉周老头儿,好好儿给冯妃瞧瞧……”
小夏子眼珠一转,便心下明白。
“是。”
“等等,回来!”
榻上的人拧着眉头,略微思忖一小会儿。
“传话给钱同斯,照着以前的物件儿,挑几样好东西,给紫薇阁送去,要让冯妃高兴!”
“是……”
小夏子还没踏出殿门,有听着……背后又传来一阵娇媚之声。
“看你,这么大的人……”
“哎呀皇上!”
戚美人笑容满面,却仍旧不依不饶,半颦半嗔地饶嘴道:
“明明是皇上不理臣妾,却要变着方儿地怪臣妾小气,指定冯妃娘娘是知心着热的人,歌儿就只会一昧地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说着,她又气鼓鼓地背转过身子。
但那双美目,却时时刻刻都往后面瞄着。
男子倏然一笑。
“你再说,看朕不撕了你的嘴……”
“哈哈哈……皇上你好坏……哈哈……”
琼华宫的上空,再次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良婕妤有些头疼,淡淡道:“澹雅,关殿门,本宫累了,想歇会儿。”
“这……”
“娘娘还没有用午膳,担心身子骨儿扛不住,用些再睡下吧。”
“叫你关你就关,嗦什么!”
半日里被呵斥两回,纵使澹雅心性儿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低垂着头,面上红白交加,默默伺候着主子午睡。
紫薇阁内。
此刻殿内一片纷杂,冯妃躺在梨花木榻上,一个劲儿地喊着肚子疼,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张脸分外苍白,豆大的汗珠子簌簌下落。
她微弱地睁开的眼,朝着殿门口的方向望去。
“卉儿……皇上来了没?”
这疼,来势实在凶猛!
卉儿顿时慌了手脚。
“娘娘安心,奴婢已经叫人去请了,想着一会儿就能到!”
听到这话,榻上人的神色稍微好看些。
她半眯着眼,却看见周太医上殿来,“微臣……给冯妃娘娘请安!”
“太医不必多礼,快给咱们娘娘瞧瞧吧!”
手忙脚乱中,婢女朝他使了个眼色。
周太医理会,一见榻上人的面色,也吓得有些魂不附体,白胡子乱颤,待他请过脉后,神色却逐渐舒缓下来,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样?太医,娘娘这是怎么了?”
婢女在一旁急声问道。
他摇摇头,“这太奇怪……娘娘的脉息尚佳,并无不妥之处,怎么会突然间……腹内绞痛如此厉害?等微臣先开两剂药,缓解一二,再细细查明。”
“是……”
说着,卉儿便要去药箱取纸笔,却被周太医匆忙拦下。
“不敢劳动姑娘,微臣自己来吧。”
她还要继续争执,看见殿门口有人招手,便飞速看过一眼自家主子,静悄悄儿地出去了。
“怎么样?皇上呢?”
那宫人晒得满面焦红,战战兢兢回答道:
“奴婢去琼华殿请皇上,刚踏入宫门,便听见了一阵欢笑声,奴婢向夏公公禀明来意,皇上正要出来,却被戚美人绊住了脚……”
“所以……皇上没来?”
那婢女怯怯地点点头。
“皇上说……让太医好好儿给瞧瞧……”
“贱人!”
卉儿还没听完,眼神儿却要喷出火来,她绞着手上的帕子,恨恨道:“早知道这是个狐媚子!没想到胆子竟这么大,敢阻挠紫薇阁的恩宠……”
那眼睛蓦然瞪着面前人。
“她还说了其他的没有?”
听得问话,婢女更加忐忑,局促不安地看着面前人。
“说呀!哑巴了?”
斟酌半晌后,那婢女才缓缓道:“戚氏还说……还说今日是五月初五端阳节,传说中……传说中白娘子,便是饮下了许仙的雄黄酒,才会腹内绞痛不已,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显出了原形。”
“大胆!”
婢女被骇然吓懵,一股脑儿地跪下了。
“这贱人竟然敢如此污蔑娘娘?!你听得真切吗?”
“卉儿姐姐明鉴!奴婢就站在廊下,这些话……这些话的的确确,是从戚美人的口中说出来!奴婢不敢撒谎!”
卉儿剜了她一眼。
“谅你也不敢!”
那双嫉恨的眸中,快要喷出火来。
眨眼间,已到了五月初七。
赤晴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一阵滂沱大雨,宫宇上空黑压压的一片,电闪雷鸣,好不吓人。众人都道:是触犯天怒!
关于白蛇饮酒的传闻,便在阖宫四处,沸沸扬扬地传开来。
华阳殿内。
司天监跪在殿中,已经连上了三道折子。
“皇上,近日天相变幻,有‘荧惑守心’之兆,龙气旁出现阴鸷,宫中有异类,皇上不宜过多走动。”
殷帝的神情沉郁。
“那依照司天监,应当怎么办?”
跪着的人弯下腰儿。
“不妨,皇上是天选之子,只要住在这殿内,便能得上苍庇佑,待那阴鸷褪去,无碍。”
上位者瞥了一眼底下人。
“小夏子……告诉内廷,最近半月,免了侍寝。”
“是。”
后宫,翕凤阁。
皇上停止侍寝,戚美人近来闲暇不少。
她性子骄浮,如今圣眷正浓,良婕妤不大理会她,哪里耐得住寂寞?少不了要四处走动一番。
此刻,她正围在湘婕妤的跟前儿,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
“湘姐姐,你说是不是?”
“呵!生得这个相貌,就算朝中有人,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地沾染晦气?连司天监都说她不祥呢!”
湘婕妤本就怯弱。
她整天闷着,不是看书就是下棋,总共也说不上几句话,正独自对弈,忽然遇到陌生的戚美人来,言谈举止更是谨慎,对于她的话,只是礼貌性地笑笑。
见对方不理睬,戚氏愈发上了性子。
“怀个龙种?我看可是个冒牌儿货!”
这话一出,湘婕妤被惊雷一震,抬起了头。
“妹妹还是少说两句吧,冯妃娘娘是宫里的老人儿,侍奉皇上多年,不管外头怎样传,这话……可不是咱们应该说的……”
“姐姐也忒胆小!”
对方好心劝说,戚美人却并不领情。
一双美目顾盼流波,草草转动了几下。这翕风阁里,对面住着的是穆才人,位分低不说,还有嫌隙,她更不屑于搭讪,便怏怏地起身道:
“妹妹还有事,便不打扰湘姐姐了。”
说完迅速一拂,气哼哼地转身走去。
后方传来那娇弱的声音。
“妹妹好走,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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