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恭敬下拜,对着身前的一尊尊赤剑牌,以及薛嵩阳的残魂行了大礼。
礼毕之后,李清恭敬的退出了祖师祠,与薛嵩阳的残魂一起,来到了他们俩曾经生活的木屋之前。
此时的李清心情复杂,他十一岁来到首阳山,近十年工夫,居然就成为了这座曾经高不可攀的山峰的主人。
与权利伴随的,是沉重的责任。
李清心中很是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除了开启首阳山的剑阵以外,他几乎做不到任何事情。
“老师,你说我现在应当怎么做?”
半透明的薛嵩阳微微皱眉:“你现在是首阳山的宗主,你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明不明白?”
李清苦笑一声,摇头道:“老师,你常年住在高山之上,你不明白现在的局势乱到了什么地步,十七的禁军反叛一半,南疆妖族盘踞蜀山,四地的藩王,甚至大雪山旗下的羌族,都对着赵家王朝虎视眈眈。”
薛嵩阳淡然一笑道:“你现在顾不得赵家了,你还是顾一顾首阳山吧。”
“…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嵩阳冷然道:“现在萧长风已经知道了为师兵解的消息,一旦他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你知不知晓是什么后果?”
李清摇头。
“如今的九州,剑修何其多也,然而九州金英就这么多,哪来的这么多神材给他们炼剑?”
薛嵩阳冷笑道:“你自修行以来,从未缺过剑器,那是因为你没有在其他的剑派,且不说长白剑派黑水剑派这种小派,哪怕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宗的蜀山,门下弟子也大多用的是精钢长剑,人间兵器!”
“你不知晓,一把好剑对于剑修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李清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剑谷中的藏剑阁,轻声道:“老师是说,大雪山会纠结剑修,来首阳山抢首阳神剑?”
“神剑才有几柄?能够几人使用?”
薛嵩阳淡然道:“我首阳山最让旁人眼热的,从来都不是这十柄神剑,而是后山的首山赤铜矿脉。”
李清沉默了一阵,了然的点了点头。
首山赤铜乃是天地神材之一,哪怕没有余力铸成一柄以赤铜为主体的神剑,但是铸剑之时,只要添进去些许赤铜,就能够让剑器脱胎换骨!
李清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老师,当年云都祖师爷战死大雪山,您是如何支撑起首阳山道统的?”
薛嵩阳作为首阳山宗主,无疑是极为成功的,李清想请教一下做宗主的经验。
“为师?”
薛嵩阳呵呵笑道:“云都老师仙去之时,为师才是真罡境界,比起你现在,可差远了。”
说到这里,薛嵩阳语气平淡。
“好在当时有个天资卓绝的赵玄霄,替首阳山抗下了所有外敌,为师只是在山上修行了两个甲子,便天下少有敌手了。”
“……”
李清已经说不出话了,赵玄霄已经死去八百年,他留下的玄霄王朝甚至还需要李清的援手,到现在,还哪里去找一个赵玄霄来替自己护道?
“呵呵,你慌了?”
“倒不是慌,只是觉得心中有些发堵。”
一阵狂风吹来,吹在薛嵩阳半透明的身体之上,把他这缕残魂,吹得摇摇欲坠。
薛嵩阳眉头一皱,唔了一声道:“按理说,为师至少还能存在七天,怎么现在便时间无多了?”
“老师……?”
薛嵩阳摆了摆手,洒然一笑道:“无碍,迟早的事情而已。”
“既然时间无多,为师要去看一看一些老朋友了。”
说着无定古剑飞起,带着他这缕残魂,化作剑光,飞到了首阳山的山门之前,在山门前面,有一株硕大的槐树,正在阳光之下小憩。
薛嵩阳上前,摇了摇老槐的枝叶,开口道:“槐兄,槐兄,醒一醒了。”
又一阵风吹来,老槐摇摆了一番职业,睁开眼睛见到了庇护它八百年的薛嵩阳,它很是开心的叫道:“宗主,你来啦。”
“是啊,与你相处了八百年,现在过来跟你道个别。”
“道别?”
老槐树的树洞之中,钻出一个精灵出来,是个缩小版的槐树,但是有口有眼,只是与薛嵩阳一般,呈半透明状。
“宗主,你要出远门吗?”
“是啊,出一趟远门,槐兄你睡一觉之后,我大概就回来咯。”
老槐树开心一笑:“那宗主你且去吧,老槐就去休息了。”
薛嵩阳嗯了一声,与老槐挥手道别,没谁看到,向来在阳光之下随风摇摆的老槐树,也流下了几滴眼泪。
薛嵩阳踩着放声剑光,走到了首阳山的深处,在那里有一位天生的山神,正在采果子酿酒。
“山神兄好自在啊。”
山神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薛嵩阳的残魂,正笑眯眯的和自己打招呼。
山神一边搬出自己的酒坛,到了一杯酒浇在了放声古剑上,一边撇了撇嘴道:“你倒是比前两任宗主下场要好一些,至少还能来跟本神告个别。”
“唔,此次大雪山之行,出了一点岔子,不然我也不会弄得这般狼狈。”
“看出来了,上次见你舞剑,你就已经是金肌玉骨的仙人姿态,当时本神怎么也想不通,你一个半仙,额头上的死气到底从何而来,闹了半天,原来是你自己想死。”
薛嵩阳对着山神拱了拱手,也算告了个别。
随后薛嵩阳又找到了自己颇为欣赏的后人薛子川,与薛子川话别。
接着放声古剑,就这样带着一缕残魂,就一步步的走在首阳山的土地之上,从白天走到深夜。
在首阳山上呆了八百年,薛嵩阳对于首阳山的一草一木,都感情颇深。
等到他重新回到剑谷的时候,清晨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
“李清,你过来。”
李清恭敬行礼。
“老师吩咐。”
“八百年浮沉,而今解脱了。”
薛嵩阳残魂微微一笑:“现在,为师已然了无牵挂,希望你能把首阳山传承下去。”
“是。”
薛嵩阳点了点头,化身剑光返回放声古剑,然后这柄古剑突然转向,冲进了李清的眉心。
“为师当日兵解,神魂虽然可以解脱,但是一身元神却无处安放,现在为师把这尊元神炼进了放声之中,如同燕无疆那般,把一生剑道凝成符文,烙印在你眉心。”
“世间已经再无赵玄霄,为师便做一回赵玄霄。”
话音刚落,薛嵩阳这缕残魂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顿时李清的头痛欲裂,种种剑道如同填鸭一般,被塞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在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玄黄色的剑形烙印,这烙印猛一看去不觉得如何,但是细细看去,仿佛这个小小的烙印,居然蕴含了种种剑道!
“剑道真解………”
李清揉了揉脑袋,朝着虚空恭敬跪下。
行礼之后,他微笑了起来。
“老师,如果此生能侥幸找到您的转世,我再把你收进门下,让你也做一回我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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