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香的愧疚?自然是对白修子的。
除了白修子绾香自问不愧对于他人:“但白修子当年率兵冲进万毒窟,也是事实。”
“可你心里早就不怨他了对吗?”
被红姑姑这样一问,绾香的心里也有些动摇,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怨。
“如果怨的话,你就不会再想了。更多的是释然。”
可绾香还是嘴硬:“灭族只恨,怎能不怨?”
红姑姑拍着绾香的手,那低垂的眉眼十分和善,看得出当年她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她轻声的安慰绾香:“但罪魁祸首,终究不是他啊。
先帝之所以做得那样隐秘,也是想保全咱们王爷。那罪魁祸首就是当初最想要王爷死的人了,当年的中宫之主。”
“我知道。”
“所以你并不恨白将军,只是一时无法让族人与王爷的冤情得以昭雪,才误以为自己将恨放在了白将军身上,对不对?”
“姑姑你年纪大,当然说什么都对了。”
“……”
绾香抬眼看到红姑姑的脸色并不好看,突然发现自己言语冒失,于是扬起脸鬼机灵似的笑到:“姑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白将军确实是个好人。”
“他确实是个一身正气的好人,只可惜所托非人。姑姑,白将军走的那日,我落泪了。”说完绾香靠到红姑姑的肩头:“姑姑,你说我是对他也有了情分吗?
可我的心里只有王爷,为何会因为别的男人而落泪呢?这样是不是对不起王爷?”
“你大概不知道,有一种情分,超乎男女之情。他自知与你无缘,但却只想保全你,望你安好。
这份情义旁人都懂,王爷自然也懂。他又怎么会同去了的人计较?”
“姑姑你不知道,王爷那日……就因为我的两滴眼泪还和我吵了一架。我第一次见他对我真心真意的生气。
也可能是我把话说的太过了,叫他误以为我在嘲讽他利用女人。”
“这样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懂?”红姑姑别过绾香耳边的碎发:“王爷是你的丈夫,看到你流泪心里本就不好受。
何况你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流泪,就算再情有可原,他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人生活在一起,哪有舌头不碰牙齿的?在北浔,就算是再和睦的夫妻,都会有丈夫忍不住到藏香阁喝花酒,诉衷肠。”
绾香突然抓住红姑姑手:“那王爷现在自己在凌都,会不会也去喝花酒诉衷肠?”
“……”红姑姑轻叹一口气:“王爷现在哪有那个功夫啊?”
“刚到凌都,那些达官贵人就一个个的要给王爷塞美女,金银玉帛数不尽数。我倒是真怕王爷乐在其中。”
“不会,他可是你的六王爷,你的平南王,你的从小一直敬仰到大的夫君。”
听到红姑姑的话,绾香点头:“姑姑的话总能叫我安心。”
“那姑姑再给你说个叫你安心的事吧。”
“什么?”
“白修子先前娶过妻室,岳家的女儿。”
“我知道。”绾香当即想起白修子口中的那个‘小粘豆包’:“啊,之前白将军把我救回将军府的时候见过一次,赴宫宴的时候在宫门口又见过一次。
那小模样真是标志,一看就是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她怎么了?”
“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都五个月了?”
红姑姑点点头:“若是以后碰上,你对他们母子好一些,咱们藏香阁明里暗里多帮衬将军府,也算是对的起白将军了。”
听到这绾香便更加安心了,似乎自己心中的愧疚得以寄托躺回到枕头上,似乎可以安眠,最后还是握着红姑姑的手止不住的问:“姑姑,你说王爷这次撤出凌都,会顺利吗?”
红姑姑点头:“当然。赶紧睡吧。”
“嗯。”
到底是萧怀瑾知道绾香的心思,知道如何替她开解。红姑姑和离云旗一到,绾香那晚睡得极好。
第二日红姑姑就启程去了晋阳,假意游历绕路回北浔。绾香坐在屋里替萧怀瑾看那些赋税佃租地税盐利,看得头昏脑胀还要去监督巡防。
站在城墙上望着凌都的方向,眼见是萧怀瑾和萧怀玥约定好的期限,绾香便日日上城口朝远处看,等着接应‘兵败’的萧怀瑾。
但在萧怀瑾兵败之前,绾香接到了哥哥的消息:北塞部族突然骑兵攻打奉阳,势头极猛,领头主帅正是上次被绾香抓住的玉蒲王子。
看样子他像是要一雪当初被俘之耻。
离云旗同绾香一样,行刺查案不在话下,却不曾参习兵法。初次驻守奉阳面对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北塞骑兵,再聪明也难免会棋差一招。
他们欲进不进欲退不退,就像从前骚扰萧怀瑾一样的骚扰驻守奉阳的离云旗,直到把守城将士本耗得疲惫不堪,随后突然强攻。
收到军报,绾香等不得萧怀瑾回来,一边披甲一边和甫玉抱怨:“你看王爷选的地方?禹城连年水患,奉阳与北塞接壤。
朝廷最为头疼的两个地方都让他给占了去。好容易得了个凌都,他还要给让过去。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主上这么做一定有主上的道理。不过姐姐此番去奉阳为何不带上我啊?”
“你留在禹城替我接应王爷……”
“夫人!”绾香的手刚握上弯刀,外面便来人报:“奉阳失守了。”
“哥哥呢?”
“已退至禹城境内。”
绾香闭上眼睛,有些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和萧怀瑾交代。旁边无人看管的炭火眼见就要熄灭,甫玉站在绾香身边:“姐姐。”
“不急。”绾香像是自我安慰一般:“不能急……”
“与北塞接壤的地方这么多他们不选,偏偏选奉阳,摆明就是冲着主上。那下一步就是禹城了。”
“你说的对。”绾香系好披风对甫玉说:“你还是在这等王爷,我去接应哥哥,务必死守禹城,你能不能做到?”
“姐姐吩咐,我一定做到。”
那日绾香甩了鲜红的披风准备再一次肚子一人面对玉蒲,前方雪茫茫,如同大漠中的斜阳落月。
即便换了红妆变武装,玉蒲族的王子也一样记得那个令他马失前蹄的绾香,记得绾香那张美丽又隐藏危险的脸,更记得不能将她当做寻常女子看待。
再一次见到她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绾香与那王子隔城相望足足三日,萧怀瑾终于回来了,他抬手便抓挑开射向绾香的箭,把人抱在身后。
如此危急,叫人胆战心惊,好在他及时回来了。一直悬在绾香心中的利剑,在看到萧怀瑾的那一刻,终于回鞘了。
对方见到萧怀瑾当即退兵回守奉阳。
二月里冰雪消融,血水同雪水混在一起。站在萧怀瑾身后的绾香,看到这番景象实在是腻了。
临于城楼之上,绾香突然跪在地上:“我代哥哥向王爷请罪。”
萧怀瑾回头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人,脸色禀若寒霜:“我让你跪了吗?”
“可到底……是哥哥底丢了王爷亲手打下的奉阳。”
“我不是也刚丢了凌都?”
“这怎能相提并论?”
萧怀瑾单手拉起绾香:“没有人可以一直赢,哥哥并未研习过兵法,面对大邑和玉蒲两大善战的部族能守这么久,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可咱们的处境更难了。”
眼前的萧怀瑾忍着耐着,始终不再绾香面前叹下一口气,只拍着她的手宽慰:“皇城的人等这一刻,应该等许久了。”
有人雪上加霜,也有人雪中送炭。这次北塞来犯只有大邑与玉蒲,却不见纥族兵马。
不是纥族与之离心,而是他们对萧怀瑾,还有其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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