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门主,二十万门徒已经到齐,此刻正在芍药山中待命,只等您一声令下。”
乔姜狞笑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十七年的忍辱负重,十七年的痛苦折磨,今夜……本门主要将所有仇恨都宣泄出来,大祁皇朝将在黄昏后不复存在。”
“门主,我们要救皇后娘娘吗?”
“救她?”乔姜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反问道:“为什么?”
“我们不是皇后娘娘的……”
“皇后娘娘的什么?”乔姜微眯着双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眼底升腾着浓浓的杀意。
“左、左膀右臂……”
“嗯?”乔姜疑惑地弯起右边的嘴角,缓步走到他跟前,门徒吓得倒退了两步,却还是被他一把扼住喉咙。乔姜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那门徒的脸涨得通红,双手扯了扯乔姜的手臂,挣扎无果后窒息而死。
乔姜松开手,门徒软软地倒在地上,一旁的门徒见状,连忙上前将尸首清理。
“左膀右臂?她也配?不过是本门主的垫脚石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乔姜从怀中拿出手巾,轻轻擦拭着方才捏死那门徒的手,那门徒脖子上的汗渍让他感到极其不舒服。
“传令下去,黄昏之时,全力进攻离城。”
“是。”
……
司马访琴带着乔装打扮过的黑月来到离城郊外,发现那些难民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妇女与孩童。
黑月眨了眨眼睛,望着司马访琴口中的施粥棚,官兵竟比难民还多。黑月冷笑了一声:“这施粥棚的粥都给官兵自己喝,再加点咸菜岂不是更好?”
“黑月你怎么说话呢?”司马访琴气不过,回怼道。
“公子没长眼睛吗?看看这四周哪有什么难民?”
“糟了……”司马访琴想起那一夜之事,立刻转身朝那群官兵吩咐道:“今日不放粥,所有人出去找先前喝粥的那些难民。”
“是。”官兵们见过他与贤王殿下一同来过,更何况他还是司马尚书的小儿子,既然他吩咐了,便照做好了,反正施粥棚附近也没多少难民。
“怎么回事?”黑月警惕起来,在这非常时期,尉将军还在牢狱之中,就算是小事,也足以让黑月神经紧绷。
“前些夜里,我曾来探查过这些难民的身份,差点被灭口。”
“还有此事?”黑月瞳孔缩了缩:“你是说这些难民有蹊跷?”
“对,昨日我与贤王一起来看过,贤王未带侍卫,便有人想刺杀贤王,后被制服了,那人为了避免被抓,竟当众咬舌自尽,到了夜晚,我再次出来查看时,竟然一切正常。”
“刺杀贤王之人会是哪方势力?”黑月皱了皱眉:“除了皇后党,我实在想不出旁人有这样的动机。皇后被禁于贞德殿,按理说她应该没有动手的时机,如此说来,就是潜逃在外的乔姜所为。”
“你是说乔姜将门徒安插在难民中?”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妄生门先前一直在追查智谞门的消息,发现他们竟藏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外,比如北方附属国,斐戎地区等。”
司马访琴想想,有些后怕:“可是这些难民都是望川城过来的。”
“他们可还有别的特征?”
“这些难民几乎都是青壮年。”
“糟了……”黑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在悦安城之时,悦安、印犁、西蛮与衔湾都有皇朝百姓,也都是青壮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再后来就得到乔姜逃离离城的消息,赶回离城才发现,尉将军因谋反之罪被押回离都。”
“怎么会这么凑巧?也许……这些难民是智谞门门徒假扮的?”
“不行,我得赶紧通知少主。”黑月想到这些,无法再继续推测下去,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乔姜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黑月迈开步子跑走,丢下司马访琴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施粥棚。
“我也去告诉七殿下好了。”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便转身回城。
尉子瑜此刻正策马往离城赶,门主不愿助她,仅凭自己一己之力救下父亲,那只是虚妄,就算她是以一敌百的杀人恶魔青子衿,她也抵不过皇朝的千军万马。
不过……那又怎样,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父亲的事袖手旁观,这世上没有几人似父亲这般,将她呵护得那么好,就算曾经的他为了家国抛弃了她,他自责了十六年,心灵的折磨往往比皮肉之苦更折磨人。
十六年,他遭受的已经够多了。
……
千兰从齐问筠的怀里挣脱出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忽然想到什么,慌忙叫来满修:“去,快去保护子衿,她若出了什么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
“可是门主,少主并不希望我跟着她。”
“你悄悄跟着,暗中保护她,见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立即制止。”
“……是,门主。”满修垂下头,撇了撇嘴,门主都阻止不了少主做自己想做之事,更何况她只是浣城的小首领。
门主还真会为难人。
……
钟离伯谦的马车抵达贤王府,从宫中到贤王府这一段路程,他想了很多。他要找兄长问清楚,问清楚尉将军谋反的前因后果。
小春见他如此心神不宁,下马车时,特意扶了他一把,他还是险些踩空了。钟离伯谦低垂着头,一脸阴沉,一路往清宁院走去。
“七殿下,小心脚下。”小春不知他到底怎么了,外出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冰冷了许多,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兄长会在府上吗?”
小春听着他软兮兮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
“会吧!”小春出声安慰道。
“嗯。”钟离伯谦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钟离伯谦一路走到清宁院,双眸似干涸的枯井,耷拉的眼皮望着路边开得正艳的花、长得正茂的叶。在他眼里,那些东西早已没有生命,他……心如死灰。
走到书房门前,房门敞开,只垂下一串串透明的珠帘,隐约可见珠帘背后的书案旁,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他低垂着眉,握着手中的书籍,时不时伸出好看的手指翻动书页,看不出悲喜。
钟离伯谦示意小春侯在书房外,他轻轻扒开珠帘,伴随着一阵咯吱的响动,正在看书的钟离伯君缓缓抬起头来,见到钟离伯谦后,露出真挚而温和的笑容。钟离伯谦抬脚跨过门槛,走到书案旁,与钟离伯君对立而坐。
“谦儿来了?”钟离伯君放下手中的书籍。
“兄长日理万机,谦儿不来,恐怕兄长要等到登基才肯见我吧?”钟离伯谦的语气淡淡,不气不恼,却隐隐夹杂着些许忧伤。
“谦儿。”钟离伯君神色一变,皱眉望着钟离伯谦。
钟离伯谦没有看他,低垂着眉眼望着书案上那本被兄长翻动过的书籍。眉眼不弯,眉头不骤,唇线不上翘,也不下垂。面上除了僵硬,再无多余的表情。能看出变化的,唯有那黑曜石般的瞳孔上蒙了浅浅一层水雾。
“兄长,又想说谦儿调皮,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不是。”钟离伯君羞愧地低下头:“可是……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没想过伤害六弟。”
“呵……”钟离伯谦轻哼了一声,面部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唇角微微勾起,眼中依旧一片死寂:“兄长能顾念手足之情,真难得。”
“谦儿,你胡说什么呢?”钟离伯君从未见过这样阴阳怪气的他,几句话便能让人心痒难耐。
“幸好,谦儿没有成为兄长的绊脚石,否则……”钟离伯谦抬眼望着慌乱的钟离伯君,眸中的水雾浓了些:“待在狱中之人也有我一个,对吗?”
“谦儿,为兄都是……”
“不得已?”钟离伯谦张了张嘴,转了转双眸,以免让自己在他面前出糗:“所以……陷害尉将军入狱是你不得已,害得尉府被抄是你不得已,将张御史一家收监是你不得已,将正在羌武城打仗的六哥召回来也是你不得已?”
“谦儿,你怎么会……”钟离伯君望着将自己所作所为全都抖落出来的钟离伯谦,一瞬间慌了神。
“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钟离伯谦嗤笑起来,眼中泛着盈盈泪花:“兄长,你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登上帝位对你真的那般重要吗?为何你多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呢?”
“对,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全都是我做的。”钟离伯君也不反驳,索性当着他的面承认。
钟离伯谦崩溃地伸出双手,猛地拂掉书案上的书籍,双眼腥红地瞪着他。站起身,怒吼道:“兄长为何不等我回来?为什么?明明大哥已经答应除掉皇后,兄长为何还要动尉将军,兄长为何如此着急?啊?”
“谦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离伯君不可思议地望着发狂怒吼的钟离伯谦。
“兄长要的东西,谦儿都会帮你拿到,只是求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子瑜,你知不知道尉将军谋反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钟离伯谦质问着他,心如刀绞。<>